《薄荷与汽水》稊

2、第 2 章

　　季予安站在食堂门口，手里紧握着刚领到的校园卡，目光扫视着嘈杂拥挤的食堂内部。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学生们的谈笑声、广播里播放的音乐——构成了一幅他完全不熟悉的画面。
　　"是个新环境。"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因为父亲工作的调动，季予安不得不告别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来到这所完全陌生的学校。要重新适应新环境、新同学，这让他感到疲惫不堪。
　　江澈要先去洗手，便让季予安先打好饭坐着 。季予安乖乖听话，在江澈去洗手间，找了个角落坐下，不想过多的被人注意。
　　他放下了餐盒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米饭、宫保鸡丁、鸡腿。季予安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始终盯着桌面，避免与任何人对视。
　　"嘿，你是新来的吧？"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在头顶响起，季予安差点被嘴里的米饭呛到。他抬起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正站在他面前，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同学，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嗯，是的。"季予安点点头，声音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小。
　　"我是，林嘉高二(1)班的班长。"女生大方地伸出手，"你是季予安对吧？班主任早上介绍过你。"
　　季予安迟疑了一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又迅速松开。"是的，我是季予安。"
　　"你从哪里转学来的？为什么转学啊？"林嘉直接在他对面坐下，其他同学也纷纷围了过来，有人甚至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季予安感到一阵窒息，他不习惯被人这样近距离包围。
　　"从H市...因为家人工作调动。"他简短地回答，希望这样能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但显然不够。
　　"H市？那好远啊！你一个人来的吗？父母呢？"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追问道。
　　"你以前学校怎么样？比我们学校好吗？"另一个女生插嘴。
　　"你成绩怎么样？我们班可是年级第一的班级，压力很大的。"
　　问题一个接一个抛来，季予安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讨厌这种被审问般的感觉，更讨厌在众目睽睽之下谈论自己的私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筷子，指节泛白。
　　"我...我想先吃饭..."他试图委婉地结束这场对话。
　　"哎呀，别这么害羞嘛！"林嘉笑着说，"大家只是好奇而已。对了，你有女朋友吗？H市的女生漂亮吗？"
　　季予安感到一阵燥热爬上脸颊，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问题。就在这时，一个慵懒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不是吧，大姐们，我只是去了洗了个手，我同桌这就被你们看上了 ?”江澈只是去洗手的空闲，回来看到这一幕错愣了一下 ，看来新同学还挺受欢迎的 。
　　人群自动分开，一个高个子男生端着餐盒走了过来。他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校服，却莫名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也许是那随意卷起的袖口，也许是那微微凌乱的黑发，又或许是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江澈！"林嘉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你别胡说 ，只是认识一下新同学而已。"
　　名叫江澈的男生走到季予安身边，将餐盒放到了他的旁边 ，随意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季予安浑身一僵，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不适。
　　"季予安，对吧？"江澈低头对他笑了笑，"抱歉来晚了，这帮家伙没烦到你吧？"
　　季予安愣住了，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但江澈说话的语气仿佛他们是老朋友一般自然。
　　"呃...我..."
　　江澈将自己餐盒中的食物夹了一块儿放到了季予安的米饭上 。
　　季予安瞪大了眼睛，既惊讶于江澈的自来熟，又困惑于他为什么要帮自己解围。
　　"你们认识？"林嘉怀疑地看着他们。
　　"当然，"江澈轻松地说，"我们是远房表亲，他家搬来这边还是我爸妈帮忙找的房子呢。"
　　这个谎话说得如此自然，连季予安都差点信了。江澈对他眨了眨眼，示意他配合。
　　"是...是的。"季予安结结巴巴地附和道。
　　"哇，这么巧！"周围的同学发出惊叹。
　　“正事结束了吗?现在我们要吃饭了，难道你们想当服务员儿吗?”江澈随意笑道。
　　周围的人嬉戏的说了几句，便散开了。
　　"抱歉擅自拿你当表弟，"江澈笑着偷偷的和季予安说，"看你不擅长应付那种场面。"
　　季予安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救命恩人"。江澈比他高出小半个头，身材修长却不显瘦弱，五官轮廓分明，特别是那双眼睛——明亮有神，仿佛永远含着笑意。
　　"谢谢。”
　　江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富有感染力，“不用客气，同桌嘛！”
　　季予安忍不住也微微勾起嘴角。
　　"早上班主任介绍你的时候。"江澈边吃边道，"你看上去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随时准备逃跑似的。"
　　季予安皱了皱眉，不太喜欢这个比喻。"我只是不习惯成为焦点。"
　　"理解。"江澈点点头，"林嘉他们人其实不坏，就是有时候热情过头了。在这所学校，新面孔总是会引起轰动，特别是..."好看的。他突然停住了。
　　"特别是什么？"季予安好奇地问。
　　"没什么。"江澈转移了话题，"赶紧吃吧一会儿凉了 。”
　　看着江澈毫不做作的吃相，季予安感到一种奇怪的放松。这个人身上有种魔力，能让人不自觉地卸下防备。
　　"你为什么帮我？"季予安忍不住问道。
　　江澈停下筷子，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做便做了没有什么理由 。"
　　季予安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注视着江澈的眼睛，发现那里面闪烁的不只是表面的笑意，还有更深层的什么东西——也许是理解，也许是共鸣。
　　"总之，"江澈又恢复了那种轻松的语气，"在这所学校里，你现在有个'表兄'罩着你了。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他掏出手机，"加个微信？"
　　季予安点点头，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江澈突然看了一下手机 ，12:20了，急忙扒了几口饭匆匆的吃完 。“我一会儿还要去数学办公室送东西，就不陪你回教室了 。对了，放学后操场有篮球训练，来看吗？"
　　季予安还没来得及回答，江澈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
　　走廊上学生渐渐多了起来，季予安随着人流走向自己的教室。路过一面镜子时，他发现自己嘴角还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江澈..."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突然觉得，也许这次的转学不会像之前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