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雏》抱猫丫头

18、第 18 章

　　“罗石坊”虽然开在最繁华的顺天大街上，仍是家不起眼的小店，还有很大的黑店嫌疑，然而此刻被生拉硬拽来的我，是见惯了宫里大世面的，就算是摆上一颗王母娘娘头冠上的玉石，我也不回多惊讶。本着看热闹玩耍的心里，目光却定在了一块玉上惊得合不上嘴。
　　此刻静静躺在托盘右上角的一块玉，泛着微紫的光芒。、
　　瞬间耳边名想起那日毓秀宫主殿里娘娘们的回音：
　　“回太后娘娘，臣妾近来身体繁重些，但是比前些日子过的好些了，前两日陆修仪送了臣妾一枚安神的紫祥玉佩挂在床头，自那日后臣妾便夜夜安睡，连平日睡的也多了些呢。”
　　“说起紫祥玉，哀家也知道些，年轻时太宗赐过一块，也是稀有的，那玉质地坚硬，天生带着祥云的图案，本身无香，要与各种香料放在一起，便会沁出香味来。缨贵人有福气，冲着这块好玉也要给咱们大唐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来啊。”
　　此刻我有些迟疑的伸出手，方欲拿起那块紫祥玉，一双大手越过我，直接取下那块玉。
　　我和两名伙计都一惊，转身看去，我身后已站了两名华衣女子，挽着妇人才有的斜坠髻，一脸不屑的取过玉，扫了眼我们，并不放在眼里，然后两人共同看着玉，点了点头，眼角里透漏出点点的惊喜。
　　粗野伙计十分生气，上前便要抢玉道：“你们也太没有眼色了，没见到这位姑娘正在欣赏这块玉么？”
　　其中一名妇人立刻将玉藏到身后，伙计扑了个空，那妇人冷笑着，正欲还嘴，另一位妇人沉着的扶下她的前胸示意她消气，转而又笑对伙计们道：“何必如此大的火气，这块玉我要了。”
　　两个伙计疑惑的对视了一下，又看都看向我。那企盼的神情仿佛在等着我制止她，然而我也只是一笑，站起身来让出位置向说出买玉的妇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既然这两位夫人看上了，我怎会让您割爱呢。告辞了。”
　　我转过身，一只手有力的板住我的臂膊，一声冷冽心扉的声音飘入耳朵：“你说谁是夫人？”
　　我转过头，见到另一个妇女正低沉的直勾勾的看着我，这才看仔细，这名妇人皮肤过分白皙，反而失了血色，双目十分明亮却泛着朦胧白光，直直看进人的心底，朱唇可能是抹多了胭脂的缘故，在苍白的脸上如此突兀。本都是十分精致的五官，此刻组合在一起正如她的声音一般冷如千年寒冰。被她盯住，我瞬间有种跌入冰窖的感觉，手臂上已泛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看见她头上挽着落月云髻，左右并插淡黄珠花，这才反应到可能是说错话了，只是她给我的错觉就是个三十岁的妇人。
　　“哦，可能是我说错话了。这位小姐放手好么？”
　　那女子这才放开我，冷哼了一声，拍下一张一百辆的银票，立时拉着另一位妇人扬长而去。
　　我和两位伙计仍愣在铺子里，看着她们走了，我才摇摇头，真是怪人。我转头轻问道：“那，不是真的紫祥玉吧？”
　　那两位伙计见玉卖出去了，也无心与我纠缠，只道了一声：“姑娘别多管闲事了。”
　　我见他们一脸的送客表情，也只得无奈的出了店。
　　走回大街上，熙攘人流下，我心底涌起一种危险感，难道有人跟踪我？几番回头，身后并无他人身影。我有些胆怯，拿着包裹的手都开始不自主的哆嗦起来。我一面抚胸一面告诉自己镇定下来，不就是见到一块紫祥玉么，没准还是假的，怎么就会有危险了？刚安定下来，街边一个小巷子里突然窜出一个黑影一把捂住我的嘴一把抱起我闪回巷子里。
　　我在他肩上不停“唔唔”着扭动着，他丝毫不受影响，仍是疾步跑着，终于在巷子最里面停了下来，把我放回到地上。
　　松开嘴，我先大喘几口气，缓过神，刚想大叫救命，就看见他一脸“你叫啊，看有人听得到么？”的臭表情，我看看四周，都是黑压压的高墙，唯一的出路被他拦住了。不觉缩紧双臂，向后靠了靠。这巷子这么深，若是杀个人外面都听不到。杀个人，天啊，他不会要杀了我吧？
　　“你…你要干嘛？”
　　我盯紧那人双目，连面都不蒙，一副瘦猴的嘴脸，身上穿的也是不错的料子，想来不是劫财劫色那么简单。
　　他玩笑着看着我道：“小姑娘，你年纪还这么小，我挺替你可惜的，可是谁叫你多管闲事进了我家的店，偏偏还看见了那块玉。”
　　果然是黑店，卖紫祥玉的黑店！
　　“我告诉你，你没打听清楚就敢轻易下手？你知道我是谁么？”
　　他已经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掐住我脖子，力道之大超乎我的想象，我这才明白原来皇上那天确实真是不想置我于死地，虽然让我几近窒息，但还是留了一份余地而现在这个人，下手毫不留情。我咬紧牙关，“我…太后宫里…女官！”
　　我深刻感觉到自己的脚已经脱离了地面，四周变得无比安静，只余自己的赢弱的吱唔声慢慢变小，我慢慢闭上眼，死亡已经临近了。我回想起师兄要我去杀那只狐妖，我慢慢升起的栾星是不是将要在今夜陨落，太后和姑姑调教我这么多是不是都浪费了，还有昭华公主，以后再没人让她看着不爽了。不对，怎么还没死？
　　我轻轻摸上自己的脖子，发现那双手已经没有了。我忙睁开眼，那个男人正趴在地上扭曲着脸，一脸的痛苦，而他身边已经站着一位公子，身长八尺，气宇轩昂，一时看不清五官，却也能感觉到是个浑身阳刚充满正气的练武之人，但看他一身乳白玉袍，腰间系着虎头玉带，可见不是一般小将。
　　地上的男人费劲力气扭动着站了起来，以手护腹，看样子是刚被打了肚子，他爬起来恶狠狠的盯着那位公子，又道：“我看你模样应该也是在朝为官，今日我记住你了，待我回报我家老爷，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公子一脸的刚毅，下颌咬的很紧：“滚！”
　　我痴痴的看着那名公子，原来我大唐还有这样雄威飒耍的男子，令人不得不倾目以视。
　　再回过神，地上的男子大概被他那声滚吓坏了，已经连爬带滚跑远了。那位公子转头看向我，笑了笑，向我伸出手，欲将我拉起。
　　我这才看清他的面庞，长目英眉紫铜肤，刀唇剑鼻圆润额。原来是从师傅一本书典上看来形容古帝的，没想到真让我遇见这样的人了。真的好有意思。
　　他见我又在愣神，也不等我反应过来，便一把搂起我腋下，把我从地上直接抱起来。站起后，才到他的胸，我不得不仰视他，一抬头，脖子上的伤又开始发作。我“咝”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觉又摸摸了脖子。
　　“看起来你伤得很重。”他也轻轻摸了摸我的脖子，那上面一定是紫黑交加，惨不忍睹。
　　我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死，一下子又十分激动的笑着向他鞠了一躬：“万分感谢，要不是你救我，我就死定了！”
　　“没什么，只是看不惯一个大男人竟然敢当街掳走小女孩，你做了什么错事要他这样恨你？”
　　“恨我？”我低眸，怎么会是恨呢，肯定是那紫祥玉有着不可见人的勾当，被我误撞了，便要杀人灭口。可是连我都想不明白的道理怎么解释给他听，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就这样稀里糊涂被他掳劫了。”
　　他点点头，哦了一声，又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吧。”
　　我笑着从地上捡起包裹，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还好没有坏掉，便道：“不必了，我自己回去。”
　　他惊异的看看我：“看你样子也是个大家小姐吧，怎么出来也没个侍从或是由父母带着？”
　　父母带着？我瞋目：“我有那么小么？出来还要人领着。我可是已经十三岁了。”
　　他摸摸我的头道：“好吧，十三岁的大姑娘，以后出门可小心了，别再被坏人盯上了！”
　　我点点头：“肯定的。”再看太阳，已经西斜了不少，糟了，难道要过寅时了？我忙道：“哥哥今天谢谢你了，我还有事，要赶紧先走了。”
　　那公子点点头，向我抱臂告辞。

　　还未到安礼门口，就见一群人围在一起看热闹，人群里叽叽喳喳，还有些闹闹哄哄的。
　　我见时候不早，也无心看热闹，擦过人群便要离去，忽见旁边有一两个少女也是宫缎衣服，看起来也是要回宫的宫女围在那里看热闹，我这才塌下心来，想着应该不会晚，奈不住好奇，也扒在人缝里看去。
　　只见人群正中也是一个宫女模样的女人坐在地上，头发都有些乱了，哭嚷着，旁边一个男人蹲在她身边轻声安慰着，那宫女却越哭声音越大，周围人发出阵阵笑声。那男人抬头怒视他们道：“看什么看，都散去！”
　　那宫女也抬头道：“关你们什么事情？围在这里做什么？”
　　披散的头发混着泪水粘在脸上，连胭脂都掉去一大块，我一惊：“程云？”
　　程云看向我这边，也是一脸的惊异：“姑姑，你怎么在这？”
　　不错，坐在地上撒泼哭闹的正是我带出宫来的程云。我以手扶额，我就知道不该待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