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之咒》陻

8、溯洄

　　四月的山风卷起墓碑前的白菊，五条悟的六眼穿透飞舞的花瓣。
　　那道三年前刻在无名碑上的小字正在风化，唯有“最强搭档”的刻痕被咒力反复描摹，是他每月前来时用无下限术式修补的痕迹。
　　“咔嚓。”
　　石阶上的三色猫在舔舐前爪，后腿疤痕泛着咒力修复特有的珍珠色光泽。
　　五条悟的指尖颤动，2006年深秋的雨夜记忆汹涌而来：夏油杰跪在便利店后巷为流浪猫治疗时，制服袖口被咒灵抓破的裂口；还有此刻猫咪抬头时，左眼虹膜分裂成咒灵操术特有的金色竖瞳。
　　“杰...”
　　他轻唤的尾音消散在风里。
　　猫突然跃上墓碑，爪尖碰触碑文瞬间，整个山丘的樱花同时逆向飘落。
　　五条悟的六眼看到惊人景象——无数咒纹从地底涌出，沿着樱树枝干攀爬成巨大的逆五芒星阵。这是夏油杰生前最擅长的「百鬼葬花阵」，但此刻阵眼流转的竟是纯净的无下限咒力。
　　“你果然在这里。”五条悟扯开高领毛衣，露出锁骨处旋转的契约咒纹。
　　三色猫的疤痕突然渗出苍蓝光芒，与咒纹产生共鸣震颤。
　　当第一片逆飞樱花触及咒纹时，时空开始扭曲。
　　五条悟坠入咒力漩涡的刹那，闻到了高专宿舍的草莓牙膏味。
　　十七岁的夏油杰正靠在窗边吃喜久福，月光将他锁骨处的六眼刻印照得发亮。
　　“悟，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咒灵...”少年转过侧脸，嘴角沾着奶油，“你会亲手祓除我吗？”
　　场景突然碎裂。
　　五条悟落在新宿血色的夕阳里，二十八岁的夏油杰袈裟翻飞：“要杀我吗？”他的咒灵操术掀起腥风，“还是跟我一起坠入地狱？”
　　无数记忆碎片如暴雪席卷：熊本县神社交缠的咒纹，涩谷站倒流的苍炎，还有临终时夏油杰腹部绽放的咒胎金光。
　　五条悟在时空乱流中抓住唯一的真实——那只三色猫的疤痕，此刻正化作咒力丝线将他拽向阵眼核心。
　　樱花暴雨中浮现出夏油杰的灵体。他的长发缀满落英，袈裟化作千万咒纹飘带，指尖缠绕着与三色猫相连的契约锁链。
　　“用十万亡魂的怨念温养咒胎，用千年樱树的轮回之力重塑肉身...”五条悟的六眼穿透灵体表象，“这就是你最后的咒灵操术？”
　　夏油杰的灵体轻笑，抬手间樱花凝成2005年的喜久福：“是你教会我的，最强就要不择手段地抓住想要的东西。”他咬破幻象甜点，奶油化作血珠滴落，“比如把灵魂碎片寄存在流浪猫身上，比如用百年樱祭重启轮回......”
　　五条悟突然暴起，无下限术式却穿透灵体。
　　夏油杰的咒纹趁机缠上他四肢，将人拉入铺满樱瓣的咒力池。
　　温热液体浸透衣衫时，五条悟惊觉池中流淌的是混合两人血液的咒力精华。
　　“欢迎来到我的生得领域。”夏油杰的灵体从背后拥住他，“「无量樱劫」。”
　　漫天花雨突然静止。
　　五条悟看到每片樱花都映着他们的过往：京都初雪夜相触的指尖，星浆体事件时交叠的血泊，涩谷决战时穿透彼此的咒灵与苍炎。
　　最中央的巨大樱树树干上，刻满三年来五条悟在墓碑前说的每句话。
　　“每周三束白菊，真是固执啊。”夏油杰的灵体抚过树干上的刻痕，“明明可以直接掀了这假墓碑。”
　　五条悟的咒力突然暴走，六眼化作熔金色：“既然能现身，为什么现在才...”
　　唇被樱花封住。
　　夏油杰的灵体实质化到能传递温度，咒纹顺着相接的唇瓣渡入五条悟体内。
　　当那些刻着共同记忆的樱花开始融入皮肤时，五条悟终于明白，这不是往生者的执念，而是夏油杰将自身咒灵化的终极形态。
　　“要生气了？”夏油杰咬破他的下唇，“是谁先擅自把契约咒纹改写成往生阵的？”灵体指尖点在他心口，“每月用心头血浇灌墓碑，真当六眼是不死之身？”
　　漫天花雨突然化作利刃。五条悟在剧痛中看到真相：三色猫腿上的疤痕是他当年治疗时留下的咒力印记，夏油杰正是通过这份联系，将灵魂碎片寄托在无数流浪动物身上。
　　这三年来，他抚摸过的每只野猫、喂食过的每只乌鸦，都是夏油杰重组灵魂的容器。
　　“你让我...当了三年傻瓜...”五条悟的嘶吼震落花雨
　　“是悟先犯规的。”夏油杰的灵体完全实质化，咒纹袈裟下露出新生□□，“用无下限术式保存我的细胞样本，用天元结界维持尸身不腐...“他按住五条悟后颈的契约刻印，“这么想要我回来，不如把自己做成咒灵？”
　　五条悟突然反客为主，咬破夏油杰重生的咽喉。鲜血交融的瞬间，整个生得领域剧烈震颤。樱树年轮疯狂旋转，将三年时光压缩成咒力爆流。
　　当晨曦再度穿透樱花时，五条悟怀抱着沉睡的夏油杰跪在墓前。
　　三色猫的疤痕消失无踪，碑文上多出两行血书：
　　【无量劫中不相离
　　六道轮回亦共赴】
　　山风掠过树梢，五条悟颈侧新添的樱花咒纹微微发烫。
　　他知道夏油杰正在某个流浪动物的躯壳里重生，正如自己终其一生都逃不开这甜蜜的咒缚，最强诅咒师与最强咒术师，注定要在永恒轮回中彼此追逐，永世纠缠。

作者有话说

　　[垂耳兔头]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