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之咒》陻

3、雨夜

　　雨水冲刷着薨星宫的石阶，夏油杰的膝盖深陷在血泊里。
　　天内理子破碎的蝴蝶发卡卡在石缝中，蓝白水手服浸透成暗红色。
　　他徒劳地按压着少女胸前的贯穿伤，温热的血从指缝溢出，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
　　“别白费力气了。”五条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无下限术式将暴雨隔绝成模糊的帘幕，“心脏完全粉碎，反转术式也救不回来。”
　　夏油杰的手掌突然燃起咒力，淡紫色光芒灼烧着早已冰冷的伤口。
　　血肉焦糊的气味在雨中弥漫，天内理子苍白的皮肤被烫出狰狞的水泡。
　　五条悟瞳孔骤缩，伸手去拽他的衣领：“你疯了吗！”
　　“闭嘴！”夏油杰反手挥开挚友，咒灵操术的黑雾在身后翻涌，“只要找到合适的咒灵附体...”
　　五条悟的墨镜滑落鼻梁，苍蓝六眼倒映着挚友癫狂的模样。
　　夏油杰的丸子头早已散开，湿透的黑发贴在煞白的脸上，眼白爬满血丝。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永远温和克制的咒灵操使露出这般表情，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獠牙滴着同类的血。
　　“杰，看着我。”五条悟抓住他沾满血的手腕，“是烂橘子提前泄露了星浆体的坐标，盘星教雇佣的杀手早就埋伏在...”
　　“所以呢？”夏油杰突然笑了，笑声混着雨声格外瘆人，“你又要说这是必要的牺牲？说弱者就该被强者支配？”他身后的咒灵发出尖锐嘶鸣，特级咒胎的威压震碎方圆十米的雨幕。
　　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自动展开，却在对上夏油杰视线的瞬间出现裂痕。
　　那些被咒灵啃噬的夜晚，那些吞咽咒灵球时强忍的呕吐，此刻都化作实质的诅咒缠绕在挚友周身。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理解过这种痛苦，六眼能看穿咒力流动，却看不透人类执念化成的业障。
　　“我们改变不了人性。”五条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人类就是会为了自保不择手段的生物，从千年前...”
　　“那就杀光他们！”夏油杰身后的虹龙冲破云层，金瞳在雷光中燃烧，“把那些躲在阴影里的渣滓，那些心安理得享用牺牲品的蛆虫...”他指尖凝聚出漆黑的咒灵球，天内理子的残躯竟在咒力牵引下缓缓升起。
　　五条悟的喉结动了。
　　此刻的夏油杰像被撕去人皮的咒灵，暴走的咒力甚至扭曲了周围的时空。他想起去年冬天在便利店前的对话，终于明白当时的预感意味着什么，原来温柔到极致，真的会变成最锋利的诅咒。
　　“别做会后悔的事。”五条悟抬手结印，苍蓝色的咒力在掌心流转，“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夏油杰突然凑近，染血的前额抵住五条悟的眉心。
　　虹龙在他们头顶盘旋，暴雨在无下限术式外凝成冰晶。
　　这个距离能看清彼此睫毛上凝结的水珠，能闻到夏油杰呼吸里咒灵球特有的腥甜。
　　“你永远不懂。”夏油杰的咒灵球开始吸收天内理子的残秽，“当你要保护的人在你面前碎成肉块，而凶手此刻可能正在某处举杯庆祝...”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这种时候还谈什么正论？”
　　五条悟的指尖刺入夏油杰肩头，反转术式的红光却被他周身的咒力弹开。
　　这是他们成为搭档以来首次真正意义上的对抗，夏油杰的咒灵操术竟能与无下限术式分庭抗礼。
　　纠缠的咒力撕开夜空，薨星宫的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收手吧。”五条悟苍蓝的瞳孔泛起血丝，“我不想对你用茈。”
　　夏油杰却笑了。
　　他当着五条悟的面将咒灵球吞入喉中，喉结滚动时发出黏腻的水声。
　　混合着星浆体残秽的咒力在他皮肤下游走，血管凸起成诡异的青黑色纹路。
　　“那就杀了我。”夏油杰沾血的唇角擦过五条悟耳尖，“用你的苍，你的赫，你引以为傲的无限...”他退后两步张开双臂，虹龙在他身后展开遮天蔽日的双翼，“看看是我们谁先崩溃。”
　　五条悟的手悬在半空，苍蓝咒力明灭不定。雨滴悬停在他们之间，像千万颗凝固的眼泪。他突然想起去年深秋那只狸花猫，想起夏油杰治疗时颤抖的指尖，想起便利店暖光里对方靠在自己肩头的温度。
　　最强咒术师此刻终于尝到败北的滋味，不是输给力量，而是输给那个雨夜里再也抓不住的体温。
　　当夏油杰转身走向暴雨深处时，五条悟的无限第一次有了无法抵达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