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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 86 章 ...

  •   冯令仪无法说话,喉咙被越压越紧,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流,拼命挣扎之间,她终于摸到了袖刀,不顾一切地往钳制着自己的手臂上扎去。这人手臂吃痛,一把将袖刀劈落在地,好歹那只手的力道松了些许,稀薄的空气涌了进来。

      冯令仪贪婪地大口吸着气,一眼看见方才挣扎之间掉落在脚旁的铜质烛台,反应飞快地将它朝着不远处的一尊白底红花抱腹大瓷瓶踢去,发出清脆一声鸣响。

      外面立刻有了动静。

      钳制着冯令仪的人低低咒骂了一声,应该是遁走比杀人更重要,反应非常果断,一把松开了钳制。

      冯令仪立刻回头,只看得见数步远外一个着黑衣的男人,黑绸覆面掩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长相。

      士兵稍缓片刻才蜂拥冲了进来:“冯大人!”

      冯令仪指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张口欲喊,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被点了哑穴,顿觉无力。

      幸好为首的侍卫机警,见她乌纱帽歪斜,脸色发紫大喘气,脖子上一圈极醒目的紫红色痕迹,立刻带着人朝她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深处很快响起打斗之声。

      冯令仪这才跟过去,趁乱取走扶风县的税粮簿塞进怀里,不敢再多留,飞快出了北库。

      司务正揣着手站在门口张望,见她出来神情一松:“吓死我了!出什么事儿了?”

      冯令仪指着自己的喉咙摇摇头,示意自己说不出话。

      司务嘴巴张成鸡蛋,忙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休息。

      片刻之后,侍卫们才走了出来,为首的脸色铁青:“……那杂碎会缩骨功!跳上房梁从天窗逃了!”

      天窗才两个巴掌那么大。

      司务一听是有人闯了进去,慌慌张张地摆手辩白:“不是我……”

      为首的哪里耐烦搭理他,摆了摆手,有些歉意地对冯令仪道:“冯大人可被伤到哪里了?是我等失职,连累大人。”

      冯令仪忙指着自己的喉咙。

      为首的会意,道了一句冒犯,伸手在她后颈用力一点,冯令仪只觉喉咙一松,试探着啊了一声,能说话了。

      她立刻道:“我看此事要禀报三位堂官知晓。库房重地,竟然有宵小闯入,若有文书丢失,万不是你我承担得起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为首的慎重道:“冯大人此言极是。只是要劳烦您与我等一同去禀报了。”

      “这是自然,”冯令仪道,“只是我的喉咙难受得紧,需先回署房擦点药。”

      侍卫失职在先,当即应下。

      冯令仪揣着怀里的税粮簿顺利出了库房。

      若按着原来的流程,她出库房要填借条,一式两份均经库房戳印,一份由库房留存,另一份自己保管,出库房时将借条交给侍卫同所借书册比对,再搜身后无误方可离开。

      若是没出这岔子,她是打算将扶风粮册夹在随便借的书册之中,藏在身上,等搜身时寻机糊弄过去的,少不得有风险。

      如今倒是借了那黑衣人的东风,到时候若是扶风粮册被发现丢失,大可推到那黑衣人身上。她这番受罪也不算太冤枉。

      只不知那黑衣人是谁……

      冯令仪将扶风粮册藏在抽屉里锁好。从知道遭贼之后,她就将重要的箱柜都换了一遍锁,钥匙只有她一个人有。

      草草上药之后,冯令仪同库房侍卫一起去向三个堂官回禀事宜。

      刘韵芳不咸不淡地笑了两声:“馥堂啊,你要不去那些寺庙道观算算命数,是不是最近流年不利,怎么走哪灾祸就到哪?去陪尾游玩,陪尾地动,运赏银,赏银被偷,连去个库房借书都能遇上刺客!这点儿也太背了。”

      郭诵龄瞥了他一眼,罕见地没有回怼,而是皱眉同田阁老道:“部堂,此事非同小可。库房存放的都是机密文书,若是为外人知晓利用,于国事不利。”

      田阁老同样神色凝重:“库房的侍卫都是从各大军营调来的,把守森严,竟然能让宵小潜入……让中城兵马司来查。若查不出,移交大理寺。”接着问冯令仪:“伤口可还要紧?”

      冯令仪摇头:“并无大碍,让阁老挂怀了。”

      “一会儿去医馆瞧瞧,”田阁老紧接着说,“此事你最便宜,就协助中城兵马司一同调查吧。”

      这是看重。

      冯令仪领命:“是。”

      郭诵龄倨傲地看了刘韵芳一眼。

      最近实是多事之秋。

      冯令仪短短两日进了两回医馆,还是上回给她抓药的小伙计,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哎,大官人!医馆可不兴常来啊。”

      冯令仪被他逗笑了:“拿点祛瘀的药膏吧。”

      伙计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好嘞”,边抓药边自来熟地同她闲聊:“大官人似乎同那高涛不是很熟吧。您上回给的一百多两银子,真是可惜了些。”

      冯令仪不解:“此话怎讲?”

      伙计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昨日高涛急得什么似的,鞋子都没穿就跑来我们这儿,请坐堂大夫去他家救命。他家大郎的肺痨夜里忽然发作得厉害,坐堂大夫过去,一看就说没得治了。好歹施了几针,这也没法,拖了一上午,没气了。”

      纵然不熟悉,冯令仪也不乐见这样的事情,半天才问:“真是可惜。那孩子几岁了?”

      伙计比了个手势:“也十岁了。养这么大,不容易啊。高家太太哭得厥过去,连回老家给孩子下葬都是昏着抬上马车的。”

      冯令仪心有戚戚,接过他递来的药膏,付了银子慢慢往外走。

      才刚出门,便看见一队兵甲从医馆门前打马而过,看程子衣的样式,应该是中城兵马司的人。去的方向正是户部。

      来得还挺快。

      对街正好开着一家车坊,冯令仪进店赁了一匹马,骑马回了户部。

      中城兵马司的人已经去了后头的库房,司务说正副两个指挥使都来了,应该是因为田阁老让贴身随从过去报案,才让最高长官出动。

      阁老的份量还是非常大的。

      冯令仪过去库房时,便看见兵马司的人将小小一进院围了起来,北库里头处处掌灯,总算没那么暗了。

      冯令仪穿了全副五品官服,带着手下三个主事过来,北库外把守的士兵自发让出一条道,库房的侍卫长正站在之前她遇刺的地方同中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交谈。

      兵马司指挥使虽然只有正六品,但是这样的四九城武职长官,一般都是由勋贵担任。这位指挥使是汝宁长公主同忠勤伯和离前生的儿子,姓孙,名讳上延下纪,应该是刚从家里过来,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靓蓝色锦缎道袍,相貌颇为英俊。

      旁边的副指挥使罗舒文倒是穿着官服,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着一张娃娃脸,面庞白净,一双不大的单眼皮,笑容温和亲切,和这样的武衙门不太般配。

      冯令仪走过去行礼。

      她和孙延纪小时候在宫宴上会遇到,算是点头之交。

      孙延纪和罗舒文客气地回了礼,前者和她的关系更近些,寒暄了一句:“听说你被蟊贼伤到了,没有大碍吧?”

      冯令仪摇头,几句进入正题,将之前发生的事仔细说了一遍:“……我刺中了他的左手小臂,兴许可以凭借着认人。”

      库房侍卫长点点头道:“……人从天窗出去后,我们慢了点才爬上去,人早就跑得没影了。我们这儿人手不多,只好请你们过来。”

      孙延纪问:“派出去找的人怎么说?”

      “附近的衙门就是礼部和吏部,都问过了,没看见这样的人。”

      罗舒文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天窗,顺着红漆大柱爬上房梁,站在天窗下摸了一遍,又蹿了出去,过了片刻才重新跳进来,跃下地面,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铁器,递给孙延纪:“在瓦缝里找到的。天窗通常时候不会打开,那蟊贼应该是拿这东西撬开的。”

      孙延纪接过来看了看:“一块铁片,也算不上什么线索。冯大人,你方才说在书架后发现的蟊贼?”

      冯令仪点头,带着他们去了那里。烛火一照,满是灰尘蛛丝的角落顿时明亮起来,照得那个人形也格外清晰。

      吏目的鼻子微微一耸,道:“这里的味道好像不大对。”又仔细辨认片刻,确认道:“是象藏,江西特贡的香料。”

      冯令仪仔细闻了闻,才发觉飘散在鼻尖的一抹清幽香味:“特贡的香料,寻常倒是难见到。”

      孙延纪抱着手臂道:“我家每年得的宫廷赏赐,象藏也才几两。这人倒是有门道,不然背后之人也该是勋贵宗亲了。”

      罗舒文道:“……若是抓个正着就好了。现在线索太少,只有将附近可能的路线都沿途搜索一遍,看能不能再发现什么。”

      孙延纪颔首:“也只能如此了。”说着便分派了士兵出去。

      冯令仪查案经验不多,自然以他们为先,在库房陪着一直到士兵们陆续回来,皆是一无所获。

      孙延纪皱了皱眉:“此事也急不来。今日巡城的时候要到了,明日再来吧。冯大人以为如何?”

      其实中城兵马司又不是只有这些士兵,巡城另派人手便是。不过是因为案件线索太少,又没什么伤亡,至于丢了基本账册,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干系。

      冯令仪心里如何想不要紧,面上客客气气的:“依孙大人所言。”

      她明白,今日的事要成无头公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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