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还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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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第一抹光划破天际，利剑般劈开夜的帷幕，天边的云霞被渲染成了璀璨的金红色，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缓缓伸起，人间终于迎来了新的朝阳。
“啊嘁——”杨晞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身上湿透的衣服早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冰冷，而正在此刻这个乍暖还寒的春季，高速公路上的气温也在渐渐下降。
见状，向葵提议道：“前面就是都城服务站了，我们一会去那里休息一下。余卿，你开了很久的车，也累了吧？”
余卿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撑在车窗边缘，虽是笑着的，但声音也透着隐隐的疲惫：“还是葵姐疼我。”
向葵转头，对杨晞说：“我记得都城服务站能洗澡的，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唐玖插了一句：“我们有带衣服。能借你穿两天。”
杨晞下意识的想拒绝。
但身体似乎确实开始冷了。这样下去，估计还没到都城就会感冒。
“行。”他把半张脸埋在高立的衣领里，声音闷闷的。
余卿打了个哈欠，问：“杨晞你会开车吧？”
杨晞头也没抬：“嗯。”
余卿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我有点累了，一会你接替我开车吧，成吗？”
“……嗯。”杨晞闭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都城服务站。
清晨的服务站并没有什么人，售卖便携餐点的窗口处站了几位戴着口罩的服务员。
余卿停了车，几乎是在熄火的一瞬间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杨晞接过唐玖递过来的衣服道了声谢，打开车门直奔淋浴间。
向葵也有些累了，她拍了拍余卿，轻声道：“余卿？你别这么睡，对颈椎不好，一会你起来脖子会很疼。”
她顿了顿，倾身找到余卿座位下的按钮。
“杨晞洗澡去了，我一会让他坐我后面，你躺平睡吧。”
余卿挪了挪身子，睡意朦胧，迷迷糊糊的说：“嗯……谢谢葵姐。”
向葵弯唇一笑：“没事，这一路你辛苦啦，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唐玖的窗边。
唐玖见她走过来，放下了窗，小声问：“怎么了葵姐？你要不要歇会？”
向葵抿着唇一笑：“没事我来看看尧尧。”
她往里头望了望，神色担忧的压低声音：“尧尧睡着了？她今天……有疼吗？”
唐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身边熟睡的女孩，神情里有着说不清的温柔：“她啊，睡的可香了……今天我给她打过针了，所以没怎么疼，放心吧葵姐，我会把尧尧照顾好的。”
向葵点点头：“好……那你呢？今天没出现什么状况吧？药都在那个红色的包里，姚尧需要的针还有你的治疗器在前排纸箱里放着，每天都要记得用。知道吗？”
唐玖笑笑，夸张的做出一副敬礼的模样：“报告护士长，病号唐玖一定谨遵医嘱！”
向葵笑着瞪他一眼：“就你贫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罢，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喏，给你吃糖。”
唐玖接过糖，摊手开玩笑道：“不敢不敢，葵姐面前，我怎敢造次？”
向葵又看向座位里蜷成一团的姚尧：“我就担心她会睡不好……之前好几次都是疼醒的。”
唐玖看了眼身边的姚尧，眼神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她睡的挺香的……就是梦里还在跟我抢吃的。”
他笑着模仿着姚尧的梦话，道：“唐玖你不许偷吃我的布丁～葵葵～你管管他！”
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向葵弯唇：“你也睡会吧，我去服务站看看有什么吃的。”
唐玖嗯了声好，向葵转身离开，才把车窗摇上。等向葵走远，唐玖的笑容渐渐淡去。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左手，眼神晦暗不明。
"动一下......"他轻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就动一下好不好？"
车厢里只有几人浅浅的呼吸声，唐玖垂下眼，眼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动一动，求你。
半分钟过去了。
他左手的小拇指仍然是那个弯曲的姿势，固执的一动不动。
一分钟。
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唐玖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认命的苦涩："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啊。"
他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干额上的汗水，转头望向熟睡的姚尧。
女孩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唐玖的目光柔软下来，伸手替她掖了掖滑落的毯子。
"还好......"他轻声自语，"还好你睡着了。"
——你睡着了，就看不见我这个样子了。
——这样的话，等你醒来我还是那个可以被你依靠的唐玖。
……
向葵在服务站转了一圈，转角碰上了刚从淋浴间出来的杨晞。
杨晞的头发已经吹干，唐玖的卫衣松松垮垮的套在他身上，领口处露出一段白皙的锁骨，氤氲的水汽萦绕在他周身，混合着洗发水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洗完了？"向葵问。
杨晞正用毛巾擦拭着湿发，闻言动作一顿："嗯。你怎么来了？不休息一下？"
向葵眨了眨眼——这大概是重逢以来杨晞对她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她别过脸去掩饰微微发烫的耳尖："我还好，想给大家买点吃的。"
杨晞“嗯”了一声，将毛巾随手搭在肩上，自然的走到她身边：“行，一起吧。”
一向高冷的杨晞竟然有这么热心的一面，向葵有些惊讶，圆溜溜的杏眼里满是诧异：“你要跟我一起去给大家买吃的？”
杨晞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怎么？”
向葵慌忙摇头：“没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杨晞将毛巾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不知道，一起去看看？”
“……好。”
都城服务站的便利店不大，但该有的东西都有。
两人并肩走在货架间，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向葵偷偷用余光打量身旁的人——水珠顺着他锋利的颌线滑落，没入衣领。这个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或许是因为杨晞的存在，向葵有些心不在焉的往篮子里扔了一包辣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叫向葵的？我们之前认识吗？”
她的声音不大，在安静的便利店里却显得有些响亮。
杨晞顿了顿，随即慢条斯理的将自己手里拿着的饼干放了回去，转身时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你猜？”
向葵的心砰砰砰的疯狂跳着，她听见自己强装镇定的声音：“我怎么会知道？”
“猜猜看嘛。”杨晞忽然笑了笑，又往前迈了一步，将向葵困在了自己和货架之间，“猜对有奖。”
向葵有些受不了这样的距离，倒也不是讨厌，只是向葵觉得如果再离他这么近，自己的心跳一定会暴露自己的想法，她慌忙移开视线——
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提示——看着我更容易猜中哦。”
向葵鬼使神差的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了杨晞含笑的眼眸，那双似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眼眸里清晰的映出自己的模样。
向葵轻咳一声，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总不能是……我也很有名吧。”
刚说出口向葵就后悔了，怎么听起来这么自恋呢。
“挺聪明。”杨晞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留下这么一句话，慢悠悠的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转身往前走“但——猜错了。”
这成功的激起了向葵的好奇心，她快步跟了上去：“那是因为什么？”
杨晞瞥了她一眼：“这么想知道啊？”
“嗯。想知道。”
杨晞坏笑：“可惜你只有一次答题机会哦。”
“……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向葵故意板着脸往购物篮里丢了一包草莓软糖。
见她一副恨恨的模样，杨晞轻笑一声：“以后总会知道的。”
“……我觉得差不多了，你有什么想买的吗？”向葵决定不再继续这个收不到答案的话题。
杨晞低头看了眼篮子里的东西，拿起里头的一包辣条。
“这个余卿爱吃。”
杨晞又拿起一包威化饼干。
“唐玖喜欢这个口味。”
杨晞挑眉，又拿起里头连着的一包软糖。
“……这个是买给尧尧的。”
杨晞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盯着向葵，突然问道：“那你呢？”
“什么？”
“你买给自己的呢？”
向葵一愣，她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爱吃的，而且经费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杨晞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向葵见他没有异议了，就去前台结账。
等将篮子里的东西都装好后，向葵转头，却发现杨晞并没有跟在自己身后。她踮起脚尖张望，终于在饮品区看到他修长的身影。暖黄的灯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与重逢时那个冷漠疏离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站在饮品架前，背挺的笔直，像是在挑选什么。
也许是还有什么想买的。
向葵靠在柜台边，看着杨晞站在货架前认真挑选的背影，与她记忆中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重叠又分离，不免一阵恍惚。
她想起了今晚重逢的场景。那个时候的杨晞，冷漠，高傲，浑身都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而刚刚的他，才更像自己记忆里的那个杨晞。
说话欠欠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腔调，鲜活，张扬。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分别的这些年，他又经历了什么呢？
这些问题盘旋在向葵的脑海，而答案，向葵一无所知。
……
向葵是被阳光晒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在日光中颤了颤，她下意识的抬头挡在眼前。
“葵姐你醒啦？”车窗外传来唐玖的声音。
向葵闭上眼睛，有些不适应外面有些刺眼的光线，她缓缓降下车窗，眯着眼问：“嗯。你们怎么都起来了？其他人呢？”
唐玖咧嘴一笑，将自己头上的鸭舌帽摘下来，轻轻扣在向葵的发顶，顺便将手里的蒸饺递过去：“尧尧和余卿去洗手间了，杨晞在打电话，我们都吃过饭了，这是给你买的蒸饺，快趁热吃。”
意识到大家好像都在等自己，向葵有些不好意思，她接过唐玖手里还在冒热气的蒸饺：“你们怎么都不喊我呀……耽误行程了怎么办……”
唐玖摸了摸后脑勺，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尧尧说你好不容易能睡的这么好，就没有喊你了。我们也是刚起，杨晞说等他打完电话就能出发去都城啦。”
向葵了然，咬了一口蒸饺，鲜香的汁水在唇齿间漫开：“嗯，好。我买了一些吃的，在这里，你一会拿到后座去。饿了就拿出来给大家吃。”
“好。”唐玖爽快的应道。
……
服务站的另一边。
杨晞靠在栏杆边，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电话那头，助理的声音喋喋不休地传来——
"所以你打算和他们一起去莱芜？"
"嗯。"他语气淡淡，目光落在远处连绵的山脉上。
助理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语调里带着明显的调侃："行……不过，你还是杨晞吗？放着头等舱不坐，居然选择跟团旅行啊？"
杨晞眉头一蹙，烟蒂在指间碾了碾："要你多管闲事？"
电话那头瞬间噤声。半晌，助理才弱弱地开口："那……比赛，咱们还参加吗？"
"拿什么去参加？"杨晞扯了扯嘴角，自嘲般低声道，"《溺》？"
"你别听网上那些人瞎说！"助理急了，声音拔高，"他们懂什么？《溺》明明——"
"我拍不出照片了。"杨晞打断他，嗓音冷得像淬了冰。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
"……什么？"助理的声音几乎变了调。
烦躁如同潮水般漫上来，杨晞闭了闭眼，直接掐断了通话。
他站在原地，沉默地望向远方。
晨光洒在高速公路上，车流如织，远处的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未对焦的相片。
风吹过耳畔，带着服务站特有的汽油味和快餐店的油炸香气。
——明明是这样喧闹的场景，他却觉得无比寂静。
就像他按下快门时，镜头里永远凝固的、无声的，死寂的世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曾经能精准捕捉每一寸光影的手，如今却连举起相机的勇气都没有。
远处，向葵正从车上下来，阳光落在她发间，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笑着和唐玖说了句什么。
杨晞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两秒，忽然觉得胸口那股郁气散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将烟塞回口袋，抬脚朝他们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我还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