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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孔英要献计平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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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仓充盈,士气如虹。有了粮食也有了底气,怀州将领纷纷摩拳擦掌,计划如何反攻逆军。
“叛军袭扰不断,分明是想钝刀子割肉,耗死我军。如今粮足兵壮,正当主动出击!”
容淳目光扫过沙盘上标记出的敌我态势,试图从中看出敌军薄弱点,与军师孔穆视线交汇,心中有了算计。
孔穆指尖点在地图上一处道:“此地乃逆军囤积辎重之所,守备森严,强攻必损失惨重。若能有人领一支精兵,自后方绝壁潜入,里应外合……”
容淳语气忧虑:“精兵易得,可此地地势凶险,若是身无绝技者,恐怕很难做到。”
身怀绝技?
孔英眼中光芒一闪。上次万两金解了她燃眉之急,也让她打开思路,将自己行走江湖时所遇到的人都想了一遍。
其中,有位武林盟主隐居岱山,避世而不出,白白在山野浪费自己一身本领。
身怀绝技,能攀岩潜入峭壁,这就差直接说张三的名字了!
“容帅,我知道一人,武林盟主张三。”
武林盟主?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孔英。
孔英顿了顿,补充道:“此人常年隐姓埋名于岱山,若能请动他相助,潜入敌后乱其根本,我军正面强攻,必能事半功倍。”
容淳拍桌:“好,指挥使速修书请盟主出山,此计若成,当记首功!”
孔英应下,有了盟主相助,自觉此举定能重创前朝军,开启大反攻。
待众人散去,孔穆面露狐疑悄声问孔英:“你从哪儿认识的武林盟主?”
孔英将原委细细说了,孔穆挥挥折扇沉思,呢喃道:“怎么听你说的,这张三全然不像个盟主。你可与他过招?”
孔英诚实道:“未曾。”补充,“可他一眼看破我慧根未开,肯定是有真材实料。张三不愿出手,大抵是因为自持身份,不愿和我这种小辈比试。”
“怪了。不过你确定他愿意从岱山来怀州?”
孔英叹气:“我已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一请不成便三请四请,总归有办法。”
孔穆闭了闭眼:“……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尽将这种难事敛到自己身上,要是成功还好说,要是失败,岂不是白白落人口实。
有了万两金的成功例子在前,孔英难免对张三抱有幻想,当天就言辞恳切书信遣往岱山郡,叙述怀州危局与黎民倒悬之苦,请张三出山。
伤兵营内弥漫着药草与血腥混合的气息,耿红鬓角已被汗水浸湿,动作麻利而轻柔,正为一名腿部重伤的士兵换药。
孔英认回家人后曾说要给她赏赐,感谢耿红救自己于性命垂危,被她婉拒了。耿红这人不图虚名利益,她本就没什么大追求,只想安安稳稳过一生。
阴差阳错跟着孔英参军当了军医,这种生活比她原本在镇上当大夫的时候当然要劳累许多,可获得的满足感也多了不少。前半生碌碌,后半生卷入了这般生活,而她居然有些乐在其中。
有时候耿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从营外抬进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面色惨白、手臂流血的汉子。耿红用清水净了手,正准备查看其伤势,那人虚弱地睁开眼,看见耿红时却颇为吃惊。
“……耿红!”
耿红疑惑,军中人大多称她耿大夫,甚少这般直呼其名,况且看着人反应,怎么像是从前就认识她。
她细细看去,越看越眼熟,不确定地喊道:“陶邯?”
陶邯难掩激动,人在异乡参军作战,居然能碰上老乡,他快要两眼泪汪汪了。
耿红也心中感慨。她当初和失忆的孔英从山里搬到镇子上生活,囊中羞涩,她当大夫,孔英卖力气挣钱,陶邯就是彼时与孔英共事的力夫。
她俩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陶邯这人热络话多,被冷落了也不气恼,算是她们仅有的朋友之一。可惜后来没过多久,孔英就带着她去西北参军,几人再无联络。
想到什么,耿红察觉一丝不妙,就听陶邯问:
“耿碧呢,是否也在怀州?”
糟糕,孔英当初是用她妹妹的名字参军。可陶邯印象中的耿碧分明是个女人,要是他知道西北军的指挥使也叫耿碧,这不就暴露了吗?
耿红不敢多说,只能当作正好转身没听见,取来纱布为陶邯包扎。手上疼了,自然没心思想别的事,陶邯叫嚷着请耿红轻些,一下子把刚才的事忘到天外。
将陶邯安抚好,耿红立马去了孔英营帐。
“天地真小,怎么在怀州还能碰上以前的故人。”
孔英感到头疼。
陶邯一个有耳朵有嘴巴的大活人,她总不能把人关起来。要是传出什么闲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要效仿之前对付王康的手段吗?她现在可再做不出来了。
“如果我说,我先前是男扮女装,只是喜欢异装,你觉得他会信吗?”
耿红不说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孔英。
孔英没办法,挠了挠头:“实在不行,抵死不承认呗。就说你除了有个叫耿碧的妹妹,还有个叫耿碧的弟弟?”
这事着实让人烦恼,后来军中确实传出了闲话。
可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闲话不是关于孔英,而是关于耿红。
“是啊是啊,没想到医者仁心耿大夫,私底下居然是个谋杀亲夫的毒妇!”
“简直是蛇蝎心肠,听说她丈夫被人发现时,身子都被野兽吃掉了半截呀。”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呸!”
耿红面色发白,人几乎要昏过去了。
她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何处传出来,可前几日正巧和同乡陶邯重逢,实在让她难以不联想到陶邯。
陶邯面对耿红的质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后来抵不住压力,承认是自己和兵痞谈天时说漏了嘴。
他神情闪烁:“当时你们走后不久,镇上就传你们是杀了人畏罪潜逃。我当然清楚你们不是什么恶人,只是把这件事用来当作谈资,结果他们几个越传越离谱了。”
偏生这种谣言还不好澄清。
当初孔英是为保护她才失手杀人,耿红若是说出实情,不可避免要牵连出孔英的身份来。可若是仍由谣言发展下去,耿红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谣言愈演愈烈,一开始耿红还想当作无事发生,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可别人一听说她是杀夫的恶女,就算是受伤直流血也不敢让她碰。
这叫怎么回事?仿佛好人一旦有了污点,以前做的所有好事都被推翻重来,要被压得再无翻身可能。
耿红黯然,只好做些分药熬药的事,不轻易在人前露面。
可谣言是会追着人走的。
“就是她,最毒妇人心!”
“平时看着伪善,现在真相被抖落出来,连人都不敢见了。”
“不知检点,说不定是那可怜的丈夫发现了什么,才被灭了口呀。”
几人看着耿红正窃窃私语,突然一声巨响。
“嘭!”
嚼舌根者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呆愣看着脚边飞来的铁锤,回头见孔英气势汹汹而来。
“你们几个弱鸡不将力气用在战场上对付敌人,反而把矛头对向自己人了?无非就是欺软怕硬,看耿红一个女人好欺负,算什么男人?”
眼前几人都是怀州军,不清楚耿红和耿碧的关系。
“耿红是我姐,你们胡说八道之前,记得数数自己有几个脑袋能被我砍!”
孔英怒火中烧。耿红从不向她抱怨,也怪自己迟钝,居然到了这种时候才知道耿红的境遇。
她挺直腰杆:“我现在告诉你们,那个男人死有余辜,杀他的人是……”
“是我!”
耿红突然爆发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孔英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姐……?”
耿红一把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尽量平缓语气:
“那人性情暴虐,一不顺心就砸家里的东西,经常把我打得浑身是伤。那时他想用手边的木椅砸我,如果他真砸下来我或许就要死了
“我只能推了他,没想到他脚底打滑,撞到墙上死了。”
气氛渐渐沉默下来,耿红埋着头继续讲述:
“他死了,我难道要为这样的人偿命?我只能逃走。后来当上军医,你们中间有多少人被我救过。若我早早死了,你们哪还有今天?”
撩开衣裳将自己的伤疤露给别人看,对耿红来说大抵是羞耻的。在孔英看来,耿红分明一点错都没有。杀人的是自己,传谣的是别人,可怎么受伤的确是耿红?
此事早已过去无人追究,再者有孔英表明态度护着,没人再敢对耿红传闲话。
至于陶邯,孔英找了个由头将对方派到别处,眼不见为净。
“红妹妹这事做得太冲动,原本捕风捉影没证据的事不承认就是,这般应下来,说不定就埋下了隐患。”
孔英瞪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孔穆,没好气道:“事情过去了你成诸葛亮了。有说风凉话的劲头,怎么不见你神机妙算歼灭敌军?”
耿红拉了拉孔英的手:“军师说得也不无道理。”她叹气,“有隐患就有隐患吧,水来土掩。”
孔英一见耿红叹气,自己也想跟着叹气。她停顿一下,将要叹的气咽下去。
“那你真准备离开?”
耿红扭过头,看窗外熙攘的人群。
“就算此事了结,我心里总有个疙瘩,正好趁这段时间潜心提升医术。”她对孔英露出一个笑,“我只希望你别觉得我是在这种时候抛下你。”
“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