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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有话要跟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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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昼先是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之后又被天神的恩赐砸得眼冒金星,对他来说,其实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因为吃醋而躁动的心安全着陆。
祝辰第一次为了他主动走下高岭,那这可以算是祝辰的回应吗?江北昼觉得自己可能是受凉了,居然有点晕乎乎的。
从认识到现在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江北昼已经往前迈了一百步,好不容易才等来了祝辰迈出的一小步,而这一小步,足以直接把江北昼当场ko。
那边田径队的师兄已经在喊集合了,江北昼应了一声,又低下头按捺住情绪跟祝辰说:“你就在场边待着,不准走,我……我那个待会有话要告诉你,你等我。”
祝辰拢了拢宽大的卫衣外套,吸了下鼻子,“行了知道了赶紧去吧,我告诉你我就死盯着你,你要是拿不了第一,我直接扭头就走。”
江北昼笑得嘴角都快飞上天了,忍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摸了摸祝辰的头,这是他第一次敢这么放肆。以往在祝辰雷区边蹦跶总会挨一顿揍,但今天他觉得摸摸老虎屁股也值得。
今天只是田径队里组织的一场队内训练赛,要从十个队员里选拔出两个成绩最好的去参加校运会,江北昼被安排在第二组出场。
穿着短跑服的一众健将赏心悦目地站成一排,立刻就成了操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看台上没一会儿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当然了,这些观众到底是来看比赛还是来看人的,这恐怕就得另说了。
第一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陶念这人虽然不靠谱,但确实还是有点实力的,他以12秒43的成绩位居小组第一,基本已经拿下了一个参加校运会的名额。
完成了任务的陶念此时正在骚扰等候热身的江北昼,他贱兮兮地凑到江北昼耳边:“你男神在看你呢,不拿个第一说不过去吧?你好自为之哈,我去骚扰祝辰了,你赶紧完事儿过来找我们!”
江北昼猛地扇了陶念的头一巴掌:“别去跟祝辰胡说八道,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想害死我!”
陶念挨了一掌还没来得及发作,就从江北昼的话里读出了另一层意思。
“不是吧兄弟?祝辰还不知道你喜欢他?我靠你行不行啊你,没看出来你这么怂啊!”陶念简直难以置信,这个军训骚扰教官,上课挑衅老师,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大第一刺头,居然追个人把自己追成了青大第一怂货。
而这个陶念口中把江北昼训成了怂货的元凶,正紧皱眉头,在汹涌的看台人潮中竭力避免着别人的身体接触。在第三次被人撞上后背并收获到0个道歉之后,祝辰忍无可忍,拉上卫衣拉链打算离开。
但就在这时,他无意间和台下隔了一段距离的江北昼对上了眼。
那个穿着短袖短裤的少年不知道和陶念在说什么,脸上漫不经心,在扫过看台把目光定格在他身上之后,那份漫不经心才变得从容,甚至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祝辰默默收回了脚,老老实实站回到自己刚刚的位置,从那里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江北昼那条赛道,而且他还等着江北昼要告诉他的那个秘密呢。
热身完毕,五个运动员各就位站上了起跑线,看台上的人群爆发了激烈的尖叫声。
“快看快看,是江北昼!军训的时候他可把我迷死了啊啊啊!”
“简直就是男神的存在,你们谁敢去加他微信,要是加到了的话一定要推给我啊!”
“我跟他一个宿舍的,他有喜欢的人了,你们想追他的话要不然还是放弃吧哈哈哈。”
陶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看台,非常热心地给几个犯花痴的女孩通报江北昼的情感状况,惹得看台上哀声连连。
祝辰也听到了陶念的话,他挠了挠鼻子,心情像这突然刮过的秋风,变得干巴巴的。
“啊真的吗?谁家姑娘这么幸运被江北昼喜欢上了,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啊?温柔?霸道?还是幽默的?跟我们说说呗!”
陶念不愧是妇女之友,三言两语就讨得了那几个女孩子的欢心。
“他啊,他喜欢那人可高冷了,每天脸上就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近!而且北昼那货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每天睡醒就去找他暗恋对象,在宿舍张口闭口也是他,哎哟你们都不知道,我们几个耳朵都快听得长茧了!”
祝辰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觉得烦躁得不行,只好捂住耳朵套上帽子,把自己埋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眼睛和这个嘈杂的世界保持联系。
江北昼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回到他的那一方天地里,用恐惧和不安浇灌自己,那种害怕到窒息的痛感从小到大伴随着祝辰,久了这种状态反而让他觉得安心。
或许是祝辰骤然变冷的气息让陶念有些惊诧,他碰了碰祝辰,果不其然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半点回应。
陶念也没敢再打扰祝辰,他盯了会儿祝辰的侧脸,只看到那人周遭都飘满了写着“离我远点”的泡泡,让每个想亲近他的人自动退避三舍。
陶念有时觉得祝辰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虽然现在他们算是名义上的朋友,但他知道那都是看在江北昼的面子上。每次他和祝辰单独接触,那人总是疏离又冷漠,就像是一个孤独地望着人群遗世独立的神仙,你只能远观不能亵玩。
可江北昼却是那个例外,他一腔孤胆地撞进了孤僻少年的世界里,像太阳落入了混沌深海中,渐渐地,暗无天日的锋利礁石也会被白昼照亮,蛰伏的灵魂也会变得五颜六色。
世界变得安静之后,祝辰也坦然了许多,他把视线重新定格在操场那个高挑的身影上,和旁人比起来,江北昼过分放松了,那种随意的态度让祝辰都情不自禁地帮他捏了把汗。
哨子吹响的一瞬间,祝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不过喝口水的工夫,江北昼已经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祝辰倏地喘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抠出了一道道压痕,他抹了抹,压痕就消失了。
江北昼冲过终点线的第一瞬间就去找看台上的祝辰,他追寻了许久终于破土而生的那朵黑玫瑰,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向他眼底,江北昼热得滚烫的心,瞬间沉溺在那人清透的眼眸里。
成绩公布,江北昼跑出了11秒76的好成绩,稳稳拿下第二个名额,和陶念没有任何意外地会师校运会。
比赛结束后祝辰没急着下看台,争着抢着去找运动员们要联系方式的人正一窝蜂地往唯一一条楼梯挤,那架势快赶上大爷大妈们去超市抢免费鸡蛋了,祝辰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戴上耳机听起了歌。
江北昼换个鞋的工夫,身边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抬起头黑压压一片,还以为三战提前爆发了,把他吓够呛。
要搁以前的江北昼,面对帅哥美女的献媚,他肯定是照单全收,像他这种爱好不分性别的帅哥去哪都是最吃香的。但现在他对自己的身份和行为都进行了深刻的检讨,对递到跟前的几十台手机和爱心水一一回绝,他要为了祝辰严格恪守男德。
抬起头巡视了一圈,江北昼没找到他想找的人,心里不由得急了几分,“让一让,我要出去,别抓我!啊谁拽我裤子了,喂你们注意素质!”
江北昼想从人群中挤出去,没想到人没脱困还被揩了好几下油,气得他装都不装了,直接化身猛兽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撞了出去。
“非要我动用暴力,真是的!”江北昼拍了拍衣角,把陶念塞进人群里作为自己的平替替自己继续履行媚粉的职责。
祝辰早就从看台上欣赏完了这一出众星捧月的好戏,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江北昼,他个人条件优越,又是个十足的运动天才,性格也好,对身边的一切都真诚以待,不夸张地说,是个人都会被他的魅力所折服。
但偏偏是这么一个耀眼如星辰的圣人,却总一意孤行地来渡他这个贫瘠的灵魂空壳,让他受宠若惊,让他日渐沉沦。
江北昼正朝他奔跑而来,带着蓬勃朝气,落到了祝辰身边,热烈地包裹住了他。
祝辰勾起嘴角,默不作声地摘下耳机和兜帽,上下打量那个气喘吁吁的大高个。大高个还没坐稳,一个响亮的喷嚏先一步跟祝辰打了招呼,祝辰叹了口气,把一直披在手上的外套递给江北昼。
“谢啦。”江北昼说着边穿上外套,胸前敞开着,大有“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的意思。
“把拉链拉上!”祝辰瞪了他一眼,刚出完汗就这样大咧咧地吹风,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江北昼哦了一声,乖乖低下头去拉拉链,但拉了半天进度依旧为0,祝辰仔细一看才发现拉链头里卡了个毛线,江北昼还想着用蛮力硬扯,结果卡得更死。
祝辰拽着江北昼的衣领拉近,一把拍掉他对拉链肆虐的手,仔细地把卡在里面的毛线扯了出来,再调整好拉链头的位置,利落地一下拉到最顶,连脖子都被包得严严实实。
在祝辰帮他拉拉链的时候,江北昼也没闲着,全神贯注地盯着祝辰那双漂亮的手,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圆润,手指细长且骨节分明,右手的食指包了胶布,是被宿舍床架上一块突出来的铁皮划伤的。
当时江北昼在知道祝辰受伤后,立刻找了工具上门把那块该死的铁皮撬了,顺带把祝辰整个床位检查了一遍,该修修该补补的都处理了,连同宿舍的学长都觉得江北昼太夸张了,说他就像祝辰养的小狗,主人一点不开心,他立刻就嗷嗷叫着要给主人出头。
江北昼觉得做祝辰的小狗也没什么不好的,小狗还能光明正大地朝主人摇尾乞怜,踢他骂他他也乐意,只要是祝辰。
拉链风波告一段落,两人无端陷入了沉默。直到校园广播台准点播放的音乐声落地后,那沉默才变成了某人结结巴巴的话语。
“那个……我有话要跟你说,你准备好了吗?”江北昼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下定了决心。
祝辰还是沉默着,看似表情没什么波动,但其实他心里早已翻滚成了德雷克海峡上的超级巨浪。
他有预感,江北昼接下来的话将会对两人刻意维持了这么几个月的安全关系产生巨大的改变,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去接受江北昼,去接受那份被世俗打入囚牢的感情。
“祝辰,我喜……”江北昼的嘴被祝辰猛地一下捂住。
“我,我还有事,你有什么话想说等下次吧,我先走了!”祝辰还是临阵脱逃了。
五十五十的机率,江北昼很不幸,踩中了be的那一半。
自从祝辰出现在操场的那一刻起,他本想着藏一辈子的爱意有了宣泄的出口,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逼着他不顾一切地跃下,直到落地前他才后知后觉地祈祷脚下不是万丈深渊。
深秋的风里总是带着一股散漫凛冽的凉意,祝辰感受着那阵风穿过胸腔,离开肺部,浸透了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江北昼跟在祝辰身后,觉得自己像被打入地牢的逆臣贼子,因为对尊贵的圣上滋生了愚蠢的爱,所以连呼吸都带上了反叛的罪名,但这名祸首却迷而不返,明知是死路一条却仍渴望获得死缓,江北昼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