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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物降一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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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次留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祝辰的宿舍俨然成了江北昼的第二个据点,这朵交际花甚至和祝辰宿舍的学长都混成了能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
祝辰套了一件薄衬衫,天气转凉了,窗外的银杏已经遵循自然规律开始落叶,只有高大的樟树还一如既往地维持着自己伟岸的形象,在漫天金黄中独树一帜。
他把视线定格在那个霸占了他座位,正非常娴熟地用他的电脑追剧的粉毛小子身上。
江北昼开学染的那颗火龙果头洗了一段时间,已经从耀武扬威的火红色掉成了温文尔雅的粉色,尽管江北昼觉得这个颜色显黑,但因为祝辰说挺特别的适合他,所以江北昼决定就保留这个颜色了,打死也不染。
但江北昼不知道,其实祝辰还有一句话没说,这个颜色确实适合江北昼,因为粉毛衬得他更像个流氓,还是会在路上开鬼火翘车头的那种。
祝辰走过去像撸猫一样撸了一把那人的粉脑袋,江北昼剪了个寸头,他头型很好又小,寸头显得他整个人更干练和阳光。
“别闹别闹,我这正看到关键地方呢!这女主被仇家绑了炸弹在身上,你猜男主会不会及时赶到救下她啊?哎呀好紧张!”
祝辰搞不明白江北昼一个风华正茂的阳光开朗大男孩,怎么会这么热衷追那些情情爱爱的韩剧,看到动情处还会跟着剧里的人物一起哭,每次还要祝辰去安慰他,让他别入戏太深。
“按电视剧的套路肯定会在倒计时剩0.1秒的时候成功拆了炸弹,然后两人相拥,皆大欢喜happy ending,”祝辰站在江北昼身后,手撑在他头上托着脸,“但是你不觉得如果女主被炸死在男主面前,让他一辈子活在女主粉身碎骨的阴影里逃无可逃,这样更有意思吗?”
江北昼按了暂停,回头看祝辰。
祝辰歪了歪脑袋,表情没多大波澜,推了江北昼一把,让他继续看剧别看自己。
“祝辰我问你个问题,”江北昼直直看向祝辰眼底,“如果是我遇到危险了,你会不会及时来救我?”
祝辰“哈?”了一声,搞不明白江北昼在发什么癫。
“电视剧的剧情你套自己身上干嘛?”他摸了摸江北昼的额头,该不会是入戏太深把脑子看坏了吧?就说不能让他看那么多狗血电视剧!
江北昼没像平时一样顺坡下驴跟祝辰开着玩笑就把事情翻篇,他觉得祝辰的想法有点危险。
江北昼猛地抓住祝辰贴在自己额头上的手,用力攥紧。
“你就回答我会不会。”
“嗯……我会直接打110,不过现在我更想打120,把你拉去医院检查检查是不是脑子出什么问题了。”祝辰笑得没有半点真心实意,俨然就是一个打太极的高手。
“如果是你遇到危险,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救你,我不会让炸弹走到0.1秒的。祝辰,我希望你好好的,无论哪个方面。”
祝辰晃了一下,好像有股力量推了他一把,随即一颗名为坦诚的子弹飘忽忽地击中了他的心。
江北昼此刻的表情太严肃了,和他平时的样子很不一样,这让祝辰有些心慌,他还是喜欢看到那个没心没肺的人形闯祸机在自己面前吵吵闹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让他想到了他那个总是板着脸的父亲。
“那我好感动哦江北昼同学,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放心,你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没有之一!”祝辰扯着笑,努力把话题从偏离的轨道上拉回来。
祝辰每次只要对着江北昼说点好听话,江北昼就只能投降,谁让他就吃祝辰这一套,这次也不例外。
江北昼暗自苦笑,最好的兄弟?什么时候你才能意识到我根本没有把你当兄弟啊祝辰!老子追人真的这么不明显吗?
“那我也谢谢你啊,把我当成你最好的兄弟!”江北昼咬着牙,恶狠狠地强调了兄弟二字,又憋着气转过身去继续看电视剧,留祝辰独自摸不着头脑,不是都没事了,我又怎么他了?
青大每年都会在秋冬交替之际举办校运会,今年江北昼也要参加。
因为要准备比赛,江北昼每个周末都要去操场练短跑,他读高中的时候就是宁城市里的青少年百米冠军,进了大学自然而然地也被田径队立刻纳入麾下。
吃过午饭,江北昼拿了装备就往操场赶。
今天天气转凉,很适合锻炼,所以操场人很多,他转了一会儿才找到田径队的大本营。
陶念是和江北昼一起进的田径队,今天一早就来了操场,正和队里的师姐聊得火热,见江北昼来了就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施舍给这个亲爱的舍友。
江北昼坐在地上换鞋,一边听着见色忘义的死党在旁边吹牛,一边龇牙咧嘴学着陶念说话的样子,还在心里腹诽了一大堆上不了台面的话。
等打完最后一个蝴蝶结后江北昼站起身,对那几个师姐毫不留情地揭底:“陶念三天没洗头了,你们离他远点,别熏到了。”
“江北昼!你敢毁我清白,我杀了你!”陶念把外套一摔,追着江北昼绕操场跑了两圈,累得半死却发现狡猾的狐狸还有闲情逸致朝他做鬼脸。
“陶念你这么虚不行啊,这才两圈,热身都不够跑的。”江北昼拉伸着腿,那张嘴火力全开,跟吃了枪药一样一顿输出。
“别怂啊陶念,不是说要干掉我,你倒是先爬起来啊哈哈哈,你看你这……!”江北昼的话戛然而止,陶念捂着耳朵抬头,才发现这人呆站在原地不动了,眼神正直直望着操场旁边那个铁门。
陶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他搬的救兵到了,祝辰正玩着手机往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乔明和谢立,两人聊着天,时不时地和祝辰搭句话。
“江北昼你完了哈哈哈哈!继续说啊,你这小嘴不是挺能叭叭的,让祝辰也欣赏欣赏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呗!”
陶念简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顿时腰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勾着江北昼的肩:“祝辰要是知道你这么欠揍估计都不想搭理你!”
江北昼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什么陶念什么训练的,从看到祝辰的那一刻起他满脑子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昼哥!”乔明先看到了江北昼,蹦蹦跳跳地跟他打招呼,却直接被这位曾经的话痨现在的限定版哑巴舍友忽视,哑巴先生甚至都没看到他,目标明确地冲着他身边的那座冰山去了。
被跳过的乔明幽怨地发现了下一个可供骚扰的对象,他一把抓住又在开屏的陶念:“不是说昼哥要我们来给他加油吗?他怎么不理人?”
陶念的泡妞大计又被打断,气得想揍人,“我就是想把祝辰叫来压制一下江北昼,但是我单独叫他肯定会被怀疑,所以把你和老谢也喊上了,哎呀都自己人,借力打力,借力打力啊!”
“合着我和老谢就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是吧,你们也太不是人了!”乔明天真地以为他们的舍友情谊重如泰山,没想到现实却是大写的塑料兄弟情。
“也不亏,你看好了,今天江北昼肯定能跑出最好成绩你信不信?而且你看他现在这人模狗样的,他在宿舍什么时候这么正经过了?”
陶念鬼鬼祟祟地和乔明蹲在一边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地发出怪笑声,谢立站在一边抬了抬眼镜,觉得他这几个舍友都是弱智。
此时我们的当事人江北昼同志,正乖乖立正在祝辰面前,像只刚学会直立行走的狼崽,毛还没长齐就开始护食,把来要祝辰微信的两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生赶跑了。
“那男的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找你要上微信了!”江北昼暗骂了一声,“防女的不够还要防男的,可恶!”
“你说什么呢?你要防谁?你不是跑步吗,怎么打上篮球了?”祝辰不解。
“没有没有,是跑步是跑步。”江北昼赶紧打了个哈哈,拉着祝辰上了跑道,边问他怎么会来操场。
“陶念叫我来的,他说你们有比赛,反正闲着没事,就过来看看了。”祝辰三言两语就把陶念给卖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祝辰本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被陶念那小子骗来一物降一物的。
好你个陶念,给我等着!江北昼咬着后槽牙,狠剜了远处还什么都不知道的陶念一眼。
“等等,你说陶念叫你来的,他怎么有你微信?”江北昼又觉得不妙,他那几个知道太多秘密的舍友什么时候和祝辰这么熟了,居然还背着他加上了微信。
“就你和谢立去给诸葛亮上香那天,我离开餐厅的时候刚好碰见乔明和陶念了,就聊了几句加了微信,陶念还说你在宿舍经常聊起我,诶,你都说我什么了?”
祝辰撞了撞江北昼,笑得很诡异,江北昼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好像他那些锁进保险箱还上了双重密码的私隐,突然被人轻轻松松地撬开入室抢劫了一样。
祝辰就是那个磨刀霍霍的刽子手,江北昼是他手里那只自愿落网暴晒在青天白日下挣扎的猎物,两人都在默契地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怕自己的笨拙暴露了放肆的爱意,所以江北昼变得步步维艰,在暗恋的少年面前风光潇洒的体面早就退化成了脸颊通红的慌张。
但慌张过后江北昼又觉得有点不爽,那种不爽逐渐在心里发酵膨胀,变成了一碗就要溢出来的醋,酸得他直跳脚。
江北昼压制住自己想要抢过祝辰手机,把他几个舍友的微信删掉的冲动,摆出一张哭丧着的笑脸,继续说道:“陶念他们话有点多,如果打扰到你你不要介意啊,直接把他们删了就行,或者我现在就帮你把他们删了吧要不。”
祝辰把手机藏进兜里,撇了江北昼一眼,小声开口:“因为他们是你舍友,我才主动加他们微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