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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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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睁开眼时,一片昏暗。用力的挤了挤眼睛,终于适应了这种光度——映入眼中的,陌生的天花板。房间里充满了药水和消毒剂的味道。我明白的知道,这里是医疗室。
我试图让头脑更清醒一些——如果一切正常,我此刻应该已经回到家了才对……今天是集训的最后一天,大家都因为能得到解放了而兴奋不已。偏偏我因为宿醉外加一整夜失眠而难受的要命,而且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是很糟糕——不然一向整死人都不寒的Pippo也不可能一脸悲悯的表情看着我,还在午饭时破天荒的放过了我的那份甜点(尽管在我告诉他我吃不下之后他也没有很客气……)。可至少,一切都还正常——如我所愿……
不是吗?或者也许我忽略了几次他望向我的眼神——或许又是错觉——连同那眼神中的关切?……
是的,一切仍是正常的。直到——直到下午的训练开始不久。大概连保罗也开始念着回家的事了,就连马西莫和布罗基那群家伙又闹起来他也没有管。可怜的舍瓦被他们追得到处跑——然后,他无心的,撞倒了放置器械的架子——我离的并不太远,在Pippo的帮忙下做一些轻微的练习。
我无心去参与这场“例行”的骚乱——可是,我清楚的看见,就在正要倒下的柜子另一侧:他正毫不察觉的弯着身子系鞋带。
我记不清楚接下去发生了什么……模糊的几个画面残存在我脑中:茫然,惊慌,无措,关切……的他的眼神,他的脸……伴着头部裂开一般的剧痛一并映入心里。
“里诺,你真是个傻瓜。”
迷糊中被人抬起,听到身边有人极轻的叹息着——那口吻像Pippo平日对我的吐槽,声音却不是……
窗外钻进象牙白的月光——现在应该已是夜晚。其他人大概都回去了吧——可恶!一群没人性的家伙……
我试着抬头,一阵阵混着麻痹的痛感袭来。我只得放弃,躺了回去。本想用手揉一揉脑袋——不知道那位四眼兄又给我包成什么样了——刚刚试着移动了一下右臂……我定住了。
忍着疼痛移动头部——我看到那个人静静的伏在我床边熟睡着。他正压着我的右臂——我的右手,正紧紧的被他的双手攥者。
窗外洒入的月光正好在他蓬乱的棕色头发上渲染出一层层柔和的光晕,配上那样一张人畜无害般的睡脸——让我联想到那种长着翅膀的生物……我有点想笑,可笑声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声轻轻的叹息。
没想到他竟然醒了。
“里诺?……”
他眼神迷朦的望着我,不知是否是月光的缘故——他的眼睛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我觉得我们应该都有些话要对对方说……但沉默却一直持续。
他又再次移开了目光,松开我的手慢慢站起身:“……能起来了吗?我送你回去——医生说了以你现在的状态最好不要自己开车回去……再说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所以……”
我不想再听下去——不想再听他用这种该死的平淡没起伏的语气说着我不想听的话——突然的起身一把抓住他。颇为粗暴的将他拉倒,翻身压住。
“里诺!?”
他眼中闪动的那丝惊慌在接触到我的目光的一瞬消失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对视着。他的呼吸撩着我那一小撮胡子,痒痒的。
我试探着尽量轻柔的摩挲着他的头发,感觉到他的发丝柔软又韧性——在我指间打了个卷儿又弹开滑落。
“……里诺……你真是个傻瓜……”轻柔的耳语般的声音。那双淡褐色的眼睛深深的凝视着我,嘴角带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我快速的覆上他微微开启的嘴唇。感到身下的人僵了一下。本来小心试探的吻,却在接触到的那一刻失去了控制——疯狂的侵占他口中的每一寸,舌与舌激烈纠缠着,牙齿轻轻啃噬着他的嘴唇……
他的身体渐渐软下来,对于我的举动应接不暇,只能无措而笨拙的配合我,一边努力移动舌根吞咽一边吃力的呼吸……
我久久不愿结束这个吻。直到听见身下的人发出微弱的压抑着的抽啜声——我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惊醒般的放开了他。不愿从他身上移开,我在上方一尺的距离俯视着他的脸:略微有些红肿的嘴唇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着,脸颊尚有一抹未及褪去的淡红,半闭起的双眼此刻却是溢满了泪水——我感觉胸口被人用电棍猛击了一记似的。
喉咙好干涩——“安德烈……安德烈?”不安和迟疑。
他用手背搭在眼额上,泪水此刻已顺着他的两鬓滑落。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心想着至少要先起身把他扶起来……没想到,刚刚准备移动,头又再一次无可救药的痛起来。我紧紧闭起双眼,脑中留下的画面全是他哭泣的脸……该死——该死——我竟然……让他哭了?!——头仿佛要裂开般的涨痛,我抱着脑袋想一头撞死足不足以谢罪。
突然的,肩颈被他伸出的双臂环住。他微微用力将我拉向他。我早已失去力气,索性就那样任自己覆在他身上。耳鬓紧贴住他的脸,连他眼睫微微的颤动都能感知。肩头热热的,是他的呼吸——他的手臂紧紧环抱着我,似乎是想分担我的痛苦……胸口彼此紧贴着,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疼痛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里诺,里诺,里诺……”
他略微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夹带着无力的抽噎声。他手上的指环忠实却刺眼的倒映着月亮的光辉,连同他一遍一遍重复的呼唤——深深刺进我的心里。
后来,安德烈坚持送我回去,我被他扶上车。一路无语。
繁华的街市,眩目的霓虹……一一从窗边滑过,被我们远远的抛在身后,却又一再重复。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凝视着窗外——或者说是在凝视着玻璃上倒映的他的影子。他专心的开着车——好象是在考驾照一般一丝不苟,只是间或用手揉揉眼睛——是不希望在家中等着他的人看出异样吧……
车准确的停在了我的家门前。屋内有灯亮着。我下车,安德烈匆匆从另一边赶过来扶我。我笑他太过小题大做,他看了我一眼,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他低头专心的看着地上。我明白他想说什么——以及他为什么说不出口……
“我明白……安德烈——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我保证。……我保证。”我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
他抬起头,深深的凝视着我,许久许久之后,才移开目光,沉默的点点头。
我们刚刚走到门口——门开了,是莫尼卡。
“终于回来了!我接到你队友打来的电话说你……咦?安德烈?”
我明显感到安德烈的身体僵了一下。我很自然的揽过他的肩:“啊啊——没错,他送我回来呢。”
“太巧了——你们一定猜不到谁也在这里……”莫尼卡调皮的眨眨眼,转头对屋内喊——“迪波拉!看看谁一起来了!”
这次轮到我僵了一下。
迪波拉走到门廊前——她脸上仍有着淡淡的雀斑仿佛仍是十七八岁的女孩。不能说漂亮的话也至少是很可爱的,有种邻家女孩的感觉。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我大致听明白了:莫尼卡去拜访新搬来的那家人,谁知竟是认识的人——两人聊起来很投缘,就乘这几天无聊互相串串门……然后成了好友……等等——邻居?!
我侧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安德烈。他已然闭起双眼一副天塌下来都不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