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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   花府庭院里。

      一片片桃花簌簌飘落,它们在青石板上铺了一层层粉色。

      花清独坐石桌前,指尖拈着一枚黑玉棋子,轻轻敲击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已近残局,她却只是漫不经心地落子,仿佛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对手。

      阿莲站在身后,她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东海……不会真的背叛我们了吧?”

      花清指尖微顿,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

      她抬眸,目光穿过飘落的桃花,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依我看,他们怕是早就背叛我们了。”

      棋子“啪”地一声落下,斩断了最后一处活路。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几片桃花的花瓣在她眼前打了个转。

      "你这丫头下棋也不知道叫我。"

      苍劲的声音在耳畔炸响,花清手中的棋子"嗒"地落在棋盘上。

      她头也不抬,只是轻轻"啧"了一声:"你这老头每次都是突然的出现,很吓人的好不好。"

      归墟道长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三步处,灰白道袍的下摆还在微微晃动。

      他捋着长须,眼中闪着促狭的光:"怎么,吓着你了?"

      花清终于转过头来,阳光透过花瓣的间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眯起眼睛,嘴角却微微上扬:"那倒没有。只是..."她故意拖长声调,"您老人家再这么神出鬼没,我怕哪天失手把棋子扔您脸上。"

      老道闻言哈哈大笑,震得枝头几片花瓣簌簌落下。

      他大袖一挥,径自在棋盘对面坐下:"来来来,让我这老头子看看你这局棋下得如何。"

      归墟道长捏着白子迟迟不落,花清也不催促,只是指尖轻叩棋盘,发出规律的轻响。

      阿莲悄悄退下,不多时便端着红木托盘回来。

      青瓷碟里盛着桃花酥和杏仁糕,一壶温热的桃花酿正冒着袅袅白气。

      她轻手轻脚地将茶点摆在棋盘边角,又取出两只薄胎酒盏。

      "还是阿莲这丫头聪明。"归墟道长突然出声,吓得阿莲差点打翻酒壶。

      老道眼睛盯着棋盘,鼻子却微微抽动:"知道老头子就好这口桃花酿。"

      花清执棋的手顿了顿,斜睨了老道一眼:"......"

      阿莲抿嘴偷笑,正要退下,却见花清忽然伸手按住酒壶:"慢着。"

      她指尖一挑掀开壶盖,凑近闻了闻,挑眉道:"去年埋在桃树下的那坛?"

      "小姐明鉴。"阿莲福了福身,"想着道长来,特意启出来的。"

      花清轻哼一声,却见归墟道长已经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斟了满盏。

      琥珀色的酒液在秋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将青瓷盏映得透亮。

      归墟道长双手捧着酒盏,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

      他先是凑近深深嗅了一口,花白的胡子被酒气熏得轻轻颤动。

      "滋——"

      老道眯起眼睛啜了一小口,酒液在舌尖打了个转才缓缓咽下。

      他咂了咂嘴,忽然皱起眉头:"好酒!就是少了点梅......"

      尾音拖得老长,眼睛却偷瞄着花清的反应。

      花清执盏的手顿了顿,斜眼看他:"我记得有人说过'有酒就行,要什么梅子'的?"

      她故意把嗓音掐得尖细,学老道平日的腔调。

      阿莲在一旁掩着嘴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个小油纸包:"道长莫急,阿莲这儿正好有梅......"

      纸包展开,是几颗蜜渍的青梅,表面还沾着晶莹的糖霜。

      归墟道长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抓,却被花清用扇子轻轻一挡。

      "慢着。"花清挑眉,"先说好,一颗梅子换一着棋。"

      老道的手悬在半空,胡子气得翘了起来:"你这丫头!"

      花清作势要合上油纸包,梅子的蜜香随着她的动作忽浓忽淡。

      老道的眼珠跟着那包梅子左右转动,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哎哎哎——"他急忙用袖子按住花清的手腕,力道却轻得像片羽毛,生怕真碰疼了她,"老道我今年都一千零三岁了,你就这么欺负老人家?"

      声音忽然软了下来,还带着点委屈的颤音。

      阿莲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她清楚地看见道长边说边偷瞄花清的表情,那模样活像街角讨食的野猫——明明馋得要命,偏要装出几分清高。

      花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板着脸:"上次谁说'修行之人不重口腹之欲'?"

      归墟道长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他宽大的道袍袖口无风自动,枯瘦的手指在石桌上抓出几道浅浅的白痕。

      "那个...那个..."老道支支吾吾,突然指着天空,"看!仙鹤!"

      花清头也不抬,反而作势要把梅子往自己嘴里送。

      老道顿时急了,道冠都歪了几分:"哎哟,我的小祖宗!快给我吃一颗,你又不爱吃这玩意..."

      花清低头笑了笑,她指尖轻轻一推,将那包蜜渍青梅滑到归墟道长面前。

      "好了好了,不玩了,这酒和梅子早就给你准备了。"

      她语气淡淡的,却掩不住眼底的柔光。

      归墟道长突然不闹了。

      一手拿着梅子一手拿着小酒开心的吃了起来。

      花清指尖的黑玉棋子“嗒”地一声叩在棋盘上,她抬眸,目光如刃,直直刺向归墟道长。

      “老头,你这次突然现身,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是吧?”

      归墟道长正捏着酒盏往嘴里送,闻言动作一顿,酒液在杯沿晃了晃,溅出几滴。

      他眨了眨眼,故作茫然:“什么?”

      花清冷笑,手指轻轻一挑:“别跟我装了,东海的事,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老道放下酒盏,杯底与石桌相触,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他捋了捋胡子,眼神却飘向远处,似在斟酌措辞。

      风忽然停了。

      “那老头……早就不是当年的老头了。”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几分疲惫和失望。

      花清指尖一顿,黑玉棋子在她掌心被捏得温热。

      她垂眸,良久才低声道:“看来……和我想的一样。”

      归墟道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头望向远处,目光穿过庭院,仿佛在看某个早已消散的影子。

      秋风卷起花瓣,在他脚边打了个旋儿,又无声散去。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老道终于开口,嗓音低沉,却字字如铁,“怪不得谁。”

      花清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指尖死死扣住棋盘边缘,指节泛白。

      “我母亲的死……是不是也跟他有关?”

      归墟道长背对着她,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遥远:“是……亦或不是。”

      花清猛地站起身,棋盘被她的动作带得“砰”地震了一下,几枚棋子滚落在地。

      “什么意思?!”她声音微颤,眼底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老道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头,袖袍在风中翻飞,身影竟开始渐渐淡去,如同被暮色吞噬的残影。

      “当年的事……太复杂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以后……会知道的。”

      花清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抓他的衣袖:“老头!话还没说完不许走!”

      可她的指尖只触到一片虚无。

      归墟道长的身影如烟般消散在风中,唯余一缕淡淡的檀香,和一句飘散的叹息——

      “丫头,只要是你想知道的都会在对的时间里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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