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燕》南山见青

73、七十三

　　第七十三章
　　七十三
　　林燕喃甚至没有问出诸如“侯爷是如何寻到此处”这样的蠢话，谢栖对他的喜恶已经把握到那等境地，想来打听许霁新府也不过须臾一瞬。

　　他不问，谢栖自然不会老实交代，说来这宅子能促成许霁买下，还有元灵一份“功劳”。

　　当得知许霁正在满城寻找合适的新居，脑子本就精明的元灵转头就将这事转告谢栖。

　　起初谢栖不以为意，真是可笑，凭什么许霁搬家还要他费心出手？

　　元灵的意思，反正自家侯爷总是酷爱蹲人家小夫妻房顶，倒不如趁这机会自己选个近些的地段，这样来回岂不便利？一天跑个八百回都轻松利落。

　　虽然元灵后半句颇有揶揄打趣的意味，然而谢栖却当真动了心思。

　　无人知晓这宅子其实曾是谢栖母亲私有，当年外祖送心爱女儿的陪嫁，为的是女儿姻缘不顺有个退路。只是后来镇国公夫妇恩爱非常，以至于这里从未迎来它的女主人，直至荒废。

　　元灵略略操纵，经由几任中间人周转，最终顺利落到许霁手里，就算许霁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就连许霁大费周章的花园，暗地里也有谢栖的心思，他亲自从皇后那里讨了不少本该是皇宫御苑的花种，千方百计移栽至此，此等种种，可不是许霁能做到的。

　　皇后得知他的用意，不免冷言奚落他心思费劲也不过为旁人做嫁妆，直言他只是想要林燕喃开怀，其余并不重要。气得皇后扭头抱着太子便走，多看一眼亲弟弟的蠢相都难受。

　　莫非她坏事做多了，老天竟报应到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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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晚风徐徐吹拂，不算凉爽，却也不似白日燥热。谢栖不开口，林燕喃自是更不会主动找话。

　　他明知谢栖目光一刻都没有从自己身上移开，却不能出言提醒，只得假装盯着池塘水面倒影，心跳飞快。

　　都说花前月下最是调情的好时候，他二人正好暗合那“郎情妾意”的意境。

　　虽然他非妾，谢栖也不是他的郎君。

　　要怎么做……

　　林燕喃想破脑袋，恨自己终是读过圣贤书，放不下身段下贱勾引，着急的嘴唇都快咬破了。

　　谢栖目力甚好，见此情景，连忙凑近道：“别咬，该破了。”

　　离得远还不觉得，彼此距离一旦拉近，谢栖隐约又能闻到林燕喃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味,不必什么催|情信香，只凭那么一点点，就足以勾得他心神荡漾。

　　林燕喃紧张的浑身颤栗，他本能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刻意拉开二人的界限，离这人越远越好，但理智强迫他按捺不动，等着谢栖自己送上门。

　　若谢栖是那等纵情声色场合之人，便能敏锐察觉到林燕喃此刻淡然表象之下的默许纵容。

　　然而他就像个傻子一样，只知偷偷嗅闻心上人发丝，为能独处而感到喜悦。

　　林燕喃迟迟等不到他动作，终于没了耐心，抬眼瞥去，却见谢栖仍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往日锐利冷漠的眼眸中竟有几分傻气。

　　他不知怎得，心里升出几分怨。

　　若说小侯爷纯情诚恳，偏这人私下所作所为无一称得上光明正大；若说他痴恋美色，可时至今日也不见他做什么胆大妄为之事，放着眼下大好机会不利用，光看能看出什么？

　　几只飞蛾被灯笼烛火的光亮吸引而来，围着上下纷飞，其中一只胆大，悄悄落在林燕喃发丝上。

　　谢栖见了心情大为不悦，什么蠢物也配靠在他身上！

　　身体比脑子更快行动，不等林燕喃察觉，那只飞蛾已被谢栖抓在手里，当场殒命。

　　林燕喃来不及救下，眼睁睁看着飞蛾被谢栖随手丢弃，怔了许久。

　　“夏夜多蚊虫，夫人要当心。”

　　谢栖轻声说道。

　　林燕喃低头，地上什么都看不见，可他仿佛能清晰见到那小小飞蛾的尸首。

　　这几日同小侯爷相处，有时竟忘了他其实是冷面冷心杀伐果断的阎罗，连这肿无害的小虫也是随手就杀，来日自己会不会也是如此下场？

　　林燕喃又开始怀疑自己所做是否正确，这样的谢栖真能被他利用吗？

　　将来即便甩脱许霁，他能有同样手段甩脱谢栖吗？

　　他已然察觉到自己或许正与那扑火的飞蛾别无二致，可是左右观望找不到出路。

　　他永远记得被许霁关在暗无天日的屋里，是谢栖带来了那点光亮，点燃他心中最后仅存的希望。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最蠢的。然而若有别的生路，谁又愿意做蠢人呢？

　　谢栖察觉到他心绪不佳，想不出是何缘由，便说：“夜色深沉，我送夫人回去歇息。”

　　不等林燕喃点头，谢栖主动提过桌上灯笼，大有甘愿充当下人引路的意图。

　　林燕喃跟在他身后，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跟随，看着谢栖高大的背影出神。

　　谢栖有意放慢脚步，想着林燕喃看起来温温柔柔，怎么走路也那么轻巧安静？他回忆自己抱过的那几次，还是觉得实在太轻，羽毛似的。

　　又想他惯爱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食，约莫不大正经吃饭，琢磨回头找宫里御医讨要几个药膳秘方好好养养。

　　谢栖是个武人，又常年驻扎军营，心里觉得林燕喃美则美矣，身子壮实些才好。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回到卧房，林燕喃站在门口犹豫，终是鼓起勇气抬首，借着月色轻声说：“侯爷，就到这儿吧。”

　　就算他不开口，谢栖也没打算进去，只因他心里打着徐徐图之的主意。

　　别人夫妻俩自幼青梅竹马相伴相爱，压根没有他插足的余地。他想夺人当从长计议，免得被心上人发觉躲远。他自恃有足够的时间去磨，更不缺耐心，料定即便许霁天天守着，也未必真能守得住。

　　“好。”谢栖爽快点头，将灯笼递到林燕喃眼前，叮嘱道：“夫人进屋当心脚下。”

　　林燕喃接过灯笼，却没着急推门进去。

　　“你……明日还来吗？”

　　这话问得隐晦，谢栖既可以理解为对方期待自己到来，也可以理解为不希望自己再来，全看他怎么想。

　　林燕喃问完这句话，没等谢栖回答，转身推开房门进入，随即快速关上。

　　他为自己月下大胆邀请而羞耻窘迫，生怕谢栖看出他的蓄谋已久。

　　而站在门外还在愣神的谢栖许久之后，才终于从林燕喃的言语行径中品出了一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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