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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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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六十九
谢栖好一会儿才勉强将惊魂未定哭泣不已的林燕喃安抚镇定,无论如何好言相劝,林燕喃仿佛认定了他要走,死死抓着他的一百不肯撒手,像是怕自己一松又会被丢在这可怕的地方。
被心上人如此依赖亲近,谢栖简直受宠若惊,心中暗自窃喜,可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原来那天他把林燕喃送回许霁身边,回去后几天心情不甚爽利,终于憋了几天后忍不住又跑来偷看。
然而这次他才踏进许府就隐隐察觉到异常:首先是许府的下人们貌似换了一批,不是他从前总常来瞧见的那些。其次,整个许府上下到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所有人来去匆匆彼此没有交谈,像是极力规避着什么。
谢栖心中疑惑,却未多想,轻车熟路避开周遭人进到内院,而后发现事情果然不同寻常。
以往林燕喃的屋子总是门户大敞,因他身子柔弱,又喜欢靠着窗子坐,所以他的房间处处透亮,打远处一看就能瞧见。
而今那屋子一反常态门窗紧闭,谢栖躲在屋顶看了许久,发现那些下人们不知有意无意,全都避开这儿,即便偶尔路过也是闭紧嘴巴低头快步走远,像是里头关着可怕的野兽。
一直到夜晚天黑,谢栖始终没能等到屋里人发出任何动静,也不见人进去点灯,心中疑虑更甚,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撬开窗户翻身进来。
他一边宽慰扔在哭泣的林燕喃,想着把人抱到床上歇着,可还没走几步,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发出阵阵清脆声响。
谢栖低头一看,只见一条细细长长的银链扣在怀中人的脚踝处,一直连接到黑暗看不见的地方……
那一瞬间,谢栖总算想明白为何这里无人出入,原来真的关了个人。
谢栖心头升腾一股无法压制的怒火,几乎恨不得要将那人烧个魂飞魄散。
“是谁干的!?”他咬着牙低头问询,话才出口下一刻便知道了答案。
除了许霁,谁能这样随意处置堂堂吏部侍郎的夫人?
谢栖更加不明白,许霁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对待他!?这些年他出生入死征战沙场,这样的链子从来都只用在那些鞑子身上,料不到竟有人如此对待自己心爱之人。
谢栖愤怒的身手催动内力硬生生震碎银链,把林燕喃轻轻放置床上,想着追出去找到许霁好歹问个明白。
他才转身,林燕喃惊慌之下连忙扑上来抱住他的腰,低声乞求道:“别走,求求你……”
谢栖不得不重又退回床边坐下,俯身轻拍林燕喃的后背,感受着掌心之下传来的轻微抖动,暂且将愤怒按下,轻声回应他:“我不走,你放心。”
林燕喃被关了这些天无人问津,神智也不甚清醒,只知道不能让身边人走,失却往日的端庄从容,一个劲的往那人怀里钻,企图从他温热的躯体中汲取一点点温暖。
谢栖不敢怠慢,好半天才把啜泣的林燕喃哄睡,搂着他半靠在床头,盯着窗外的月亮出神。
他不管许霁有何苦衷,也不论他们夫妻之间什么缘故,但他绝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理,必要好好教训许霁一顿!
方才林燕喃抱着他痛哭那样可怜无助,许霁怎么敢的!?
许多念头在谢栖脑中不停闪烁,只等天亮到来,他好去狠狠揍许霁一次。
第二日,林燕喃从谢栖怀里悠悠醒转。清晨的日光从纱窗外投进来,照在他的脸上带着夏日的灼热。
他先是愣神片刻,然后才把目光转移到身边人身上。这是第一次,他在清晨醒来后见到旁边的男人不是许霁。
他甚至应该还不能被称作“男人”,而该是少年。
那少年眉目俊朗,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轻轻蹙起,整个人像是一把暂时收敛锋芒的利刃,仿佛随时出鞘见血,不似寻常人放松。
林燕喃回忆起昨夜种种,为自己的无礼失态而感到羞愧难堪,踌躇着等下谢栖醒来该怎样面对他。
他还未完全清醒,就这么懵懂的盯着谢栖看,甚至忘了去想为什么小侯爷会出现在自己的床上。
有些事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懂,林燕喃要么装傻,要么就是蠢货。
林燕喃想破了脑袋,依旧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时候,小侯爷会对他生出那样的情感。
如此想来,原来那些曾经让他感到无处不在的窥探目光,皆是来自于他。
林燕喃恍然大悟。
他有些埋怨自己过去的疏忽大意,明明数次与小侯爷的“偶遇”着实不算高明,明明有那么多的疏漏等着他发现,可他偏偏做了睁眼瞎,竟半分没察觉那人的心思。
小侯爷看中的,莫非是这副皮囊吗?
林燕喃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肤浅的一层。
他与小侯爷过去素不相识,更谈不上深厚情谊,仅仅数次见面就让他惦记,除了容貌,还能有什么?
林燕喃思及此处,不由苦笑。
身为男子,从来不在文章武学上有所造诣,却屡屡因美貌惹祸,真是天大的讽刺。
就在此时,谢栖眼皮微动,接着缓缓睁开眼。
四目相对,谢栖看着八风不动,其实内心走了有一阵子了。
……
他该不会还在梦中吧,否则怎么一睁眼就看到心上人依偎在身边,柔情似水、含情脉脉注视着他?
林燕喃在他冷冰冰的目光下后背发凉,急忙松手后退,着急想要下地行礼。
小侯爷果然如传言那般喜怒无常,他可不敢自恃美貌乱了规矩。
谢栖眼疾手快,在林燕喃即将摔下去的瞬间把他拉回,沉声道:“当心!”
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佳人在怀一夜春梦,在触到心上人身体的一刻恍如火烧触雷,连忙把人扶稳,两腿交叠掩盖尴尬,生怕林燕喃发现什么,唾骂他龌龊下流。
同是男人,林燕喃哪有不明白的,只是没想到小侯爷如此直白冲动,一时红了脸,讷讷转头不敢去看。
“我、我……”谢栖有苦说不出,急着自辩几句,奈何嘴拙,平日里又只善刻薄旁人,哪里学得会温言软语哄人,磕磕巴巴半晌,愣是没能为自证清白。
“侯爷不必担忧。”林燕喃轻声安慰,“寻常男子清晨日起都是这样,我……我懂的。”
谢栖干瞪着眼睛瞧他,只觉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