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关键词》徘徊入夏

12、第 12 章

　　这几天都平静的很，日月交替，上学放学，勿忘草在开，谢淮辞的日记也在继续写着，故事既定开始，那便未完待续。

　　而叶昭佑每天晚上回到家都会坐在阳台上发呆，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将自己蜷缩起来，望着月亮，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在黑色的天空下却还是显得渺小。

　　身后就是妈妈，她的睡眠太浅了，一直不停的咳嗽，叶昭佑心里听着难受，也睡不着，就静静的陪着她。

　　在他的记忆里，自从爸爸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之后，妈妈就经常哭，后来身体就渐渐虚弱，经常生病，直到现在，好像更严重了，吃了很久的药，跑了很多的地方，但是都没有什么好转，他知道，妈妈还是没有从那段几近没有光明的记忆中彻底走岀来。

　　小时候的叶昭佑不懂，只知道哭是难过，笑是开心，但每当妈妈红着眼睛，顶着不舒服的身体安慰自己，对自己笑的时候，他也分不清妈妈具体是什么心情……

　　“咳咳咳……”刘椿手上还在织着围巾，怀里还圈着刚入小学不久的叶昭佑，小朋友不哭不闹，就这么盯着妈妈的手反复的做着一个动作。

　　刘椿却忍不住的咳嗽，但她也只敢捂住嘴别过头轻咳，不想让怀里的孩子担心。

　　“妈妈！您最近怎么总是咳嗽啊？”小时候的叶昭佑就很懂事了，他努力去观察着大人的一言一行，在他的小小世界中，觉得咳嗽就是生病了，所以才会经常顶着个小脑袋去关心妈妈。

　　这次也是，微微起身挣脱开妈妈的怀抱，然后再转过身子抬头看着妈妈。

　　刘椿放下手中的活儿，只是轻轻地抚摸一下他的头，尽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很温柔的说：“因为妈妈有一点想爸爸了，佑佑肯定也是对不对？”

　　“可是……”小叶昭佑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啦小乖？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妈妈说的呀！”刘椿刮了一下小叶昭佑的鼻子。

　　“可是他们说我没有爸爸！”小孩子的情绪转变的快，上一秒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下一秒就没崩住“哇”一下哭了出来，埋进了妈妈的怀抱中。

　　“才不是呢！我们佑佑见过爸爸的呀对不对？”刘椿也有些忍不住，说话声中带着点沙哑，轻拍着小叶昭佑的后背。

　　她也没有想过一个父亲的不负责任，换来的是叶昭佑一个不完整的童年。如果结果是这样，那她甚至觉得孩子的出生是一个错误……

　　小叶昭佑突然松开了怀抱，抹了把小脸，还糊上了鼻涕，就起了身向厨房走去，刘椿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拖着有些无力的身体跟过去看，可刚走进门就看到小叶昭佑高高举起的装满水的玻璃杯，说：“妈妈，喝水，不伤心……”

　　小小的身驱努力向上够着，儿童的稚嫩让他手上有些发抖。

　　“妈妈，我们不要爸爸了好不好？是、是他先把我们丢下来了对不对？我讨厌他！他让妈妈很伤心！”小叶昭佑有些哭腔，他有些害怕，也确实在发抖。

　　刘椿立刻蹲下去接住了玻璃杯，抱住了眼前自己那懂事的孩子。

　　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睛止不住的流，一个单亲母亲的无措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挣扎，“好……不要了不要了，妈妈一直都在……”

　　叶昭佑到现在或许也想不明白，他爸到底去了哪里，但是那都是过去式了，他不想知道，不想再让别人扰乱他的生活，现在的他已经很满足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谢淮辞现在在干什么呢？”叶昭佑看着月亮想，“他也在和我看同一个月亮吗？”

　　第二天清晨起来，叶昭佑还迷迷糊糊的，感觉好热，周末又不用去上学，准备简单洗漱之后再去看看妈妈怎么样了。

　　推开厨房的门后，他愣了一下，刘椿正倒在地上，面色也发白，叶昭佑也怕得紧，赶紧跑过去扶起刘椿，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控制自己有些发抖的身体将刘椿枎起。

　　他也是第一次才看到妈妈肿大的脚踝，来不及多想，最近还是拔打了120的电话，他真的很害怕，失去的多了，珍惜也会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了。

　　谢淮辞也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救护车的声音，他只是从阳台上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刻意去观察，但如果他知道这是叶昭佑叫的，那他也许也会跟过去看的吧。

　　“医生，我妈她……怎么样啊？”叶昭佑声音还有些抖，汗水也浸湿了他的额头，一件白色老头背心和短裤倒显得随意，也可以很容易让人看出这个人一定是遇上了什么急事。

　　“病人有比较严重的心脏病啊，心力衰竭引起关节肿大和乏力，会让病人行动不便，这些你平时应该都可以观察到的啊。”

　　叶昭佑的内心如被一道闪电劈过，原来妈妈在他的面前总是强撑着的身体，甚至走路也是忍着痛的，一切身体上的好转都是装出来的，他的脑袋好像被炸了一样，自责将他的内心填满，但一切又有些太晚了。

　　他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出来呢？

　　是啊，他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出来呢……

　　一切无力的安慰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渺小，耳鸣贯穿了整个身体，他听到有个人在呼唤他，但又渐渐消失。

　　“很……严重吗？”叶昭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抠手的手指都已经发白到感觉要划破皮肤。

　　“这些症状持续多久了啊？有大概时间吗？有没有一些过往病史？”

　　“我不知道……我……”叶昭佑以为自己平时已经很用心地照顾妈妈了，但是为什么到了这个关头，每一个问题都可以把她打趴下，“对了！我、我妈有过抑郁症，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那就对了，这也是主要原因，但你妈妈这个症状比较严重……心脏泵血功能下降，脑部缺氧导致昏迷，还会……”

　　“我妈还有多久啊医生？”叶昭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会从他的嘴里面说出来，他以为逃避这个问题，就可以逃避这件事的发生了。

　　“啊……具体也不能确定，还是以后续治疗的恢复情况为主。”

　　“嗯，好。”叶昭佑从门诊部出来后就去了住院部，手里的病历单被紧紧攥住，步子很重，他不再像蝴蝶那般可以飞向自己心中的乌托邦了。

　　叶昭佑静静的看着床上的母亲，轻抚着她的手，他感觉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说了很多毫无意义的抱歉，他无法让自己放声地去哭，只是沉默，和昨天晚上的月亮一样，只施舍出月光，将剩下的交给盛夏。

　　叶昭佑在医院搭了个小床，就躺在刘椿病床的旁边，顾舟南找过他几次，但都被他拒绝了，翻看着手机，突然看到邓良发来了消息。

　　liang：叶昭佑你在吗？

　　叶昭佑并没有什么心思回复他，他快被这几天的事烦死了，但现在自责却还是占了上风，可是想着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礼貌性回了一句。

　　佑.：在，什么事？

　　邓良看见叶昭佑的回复有些惊讶。

　　liang：你这么晚还没有睡啊？我就是想问你一点事情。

　　佑.：什么事啊？我知道的都尽量告诉你。

　　liang：顾舟南说明天要请我看电影，但是我想着应该要送他点什么东西，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就想着来问问你，你应该会知道。

　　佑.：顾舟南那小子心大，你送啥他都能接受，又不挑，他要敢挑，下次去学校我来办他！

　　liang：哈哈哈谢谢佑哥了，我知道了，晚上打扰你了，早睡。

　　佑.：这有啥的？没事的，不过你老是对那小子这么上心，他天天又不老实的，不知道以为你喜欢他呢！

　　liang：啊……嗯。

　　佑.：啊？总不会让我说对了吧？

　　liang：没事没事，你早点休息。

　　佑.：哦

　　邓良放下手机，有些紧张地喘着气，他的小秘密原来这么容易被发现，他有些无措，但下意识又是开心，忍不住地想笑，“如果叶昭佑都可以感觉得到的话，那他，会感觉得到吗……”

　　另一边的叶昭佑将手机熄了屏，躺在临时铺的床上，睡不着，也让他不忍地去想刚才和邓良聊天的聊天记录。

　　“邓良不会真喜欢顾舟南吧？刚才那话咋犹犹豫豫的？”叶昭佑想着，“算了……我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啊？现在的要紧事还是妈妈的身体更重要，还有欠谢淮辞的钱……他现在在干嘛呢？天晚了，也该睡觉了吧，晚安，妈妈，晚安，谢淮辞，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同一片被月光照射下的地方，谢淮辞也躺在床上，半夜好像都会开始一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小时候是一些天马行空的幻想，现在是对眼前事物的认知。

　　但好像自己的童年并没有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他终究还是会活成谢之舟心里所让他成为的，即使他过于优秀，那谢之舟也会有千百种理由把他打入深层的泥坛之中。

　　月亮升，太阳落，夜晚的思念没有得到回响，原来一方的人竟然变成了星星，正向下方望着那一份属于自己但却永远无法再回应的思念……

　　“你来啦良砸！你喝奶茶吗？”顾舟南举着一杯大号杯的奶茶，嘴里头还嚼着珍珠，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一脸欣喜地望着邓良。

　　“噢好的！”邓良接过奶茶，咽了咽口水，看着比自己两个拳头都要高的杯子，这绝对不是渴了，而是有些被杯子容量惊到了，只是缓缓吐出一句：“谢谢……”

　　“谢啥？都是兄弟！我跟你讲，这个味道的特好喝！你南哥我严选的好吧？”顾舟南还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嘴周围沾上的水渍直接用手糊了下。

　　邓良有些看不下去，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顾舟南：“你还是用这个擦吧，稍微讲究一下行吧？”

　　“哟！出来玩东西带挺全啊！还得是你哈！”顾舟南接过纸巾又是随便蹭了几下就丢掉了，无论邓良提醒几次，还是一副“死活不改”的样子，“你手里提的啥啊？包这么精致？”顾舟南指了指邓良手上提的牛皮纸袋。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上次看你挺喜欢这个的，就给你买了。”邓良看了眼手里提的东西，递给了顾舟南，心里却是比顾舟南多存了些期待。

　　“我去！我上次看中的手办啊？不愧是你啊，很难抢到的啊！”顾舟南很粗糙的撕开了邓良学了很久的包装，取出来手办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夸张。

　　欣喜之后突然想起来才问邓良：“不对啊，我记得我没和你说过我喜欢这个啊，你是不是暗恋我？！”顾舟南边问边爱不释手的盯着手办看。

　　“这个你就别管了，喜欢就行。”邓良看着顾舟南的兴奋样。

　　“包喜欢的啊！我请你看十次电影都不亏啊！”

　　“好……唉呀，电影快开场了，快走了啊！赶紧收起来，什么样子丢不丢人。”邓良双手插兜先溜走了。

　　“来了来了！你慢点啊！等等我……”顾舟南赶紧慌乱地将东西塞进袋子里，然后跑过去追邓良，还不忘亲一口他亲爱的限量款手办。

　　两个男高中生来看爱情片确实有点不太常见，比如说顾舟南和邓良两个人。

　　检票员有些吃瓜似得一边看看票一边看看站在一块儿的两个人，尴尬地咳了几声就把两个人放进去了，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还小声吐槽着。

　　“我俩脸上长啥东西了吗？”
　　“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她一起盯着我俩看？”
　　“不知道，管他呢！大桶爆米花万岁！”

　　两个人电影稀里糊涂看一半了，都不知道尴尬地怎么去形容现在的情景，电影荧幕上是两个人的激情，而坐在最佳观景位置的二人真的想找个地缝躲起来了。

　　顾舟南有时候是喜欢找点资源看，但也不是有什么可以和好兄弟一起欣赏的癖好；而且邓良也不是什么喜欢看这些的人，两个都捂着个脸，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在内心里开始长达很久的心理战。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真和长了黑眼圈似的，如同获得了久违自由般，松了一口气，而邓良怀里揣着的爆米花跟没动过似的。

　　“挺好啊哈哈哈……”

　　“是是是，我也觉得哈哈哈。”

　　“你说你没事来带我看什么爱情电影？我觉得还是隔壁大战哥斯拉比较好看。”

　　“行，下次。”

　　“嗯……”

　　而直到电影结束，邓良手中那杯让他“有苦说不出”的奶茶也没有喝完，紧紧握在手里，顾舟南还想抢着喝，他都没同意。

　　少年时期一些慌唐的决定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至少眼前两个打闹着的少年会向阳而生，共享他们的青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