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关键词》徘徊入夏

13、第 13 章

　　“来吧！不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吗？”姥姥喝了一口茶，就那么盯着叶昭佑。
　　“姥姥～我不是和您说了吗？是惊喜啊惊喜！”叶昭佑带着撒娇的语气解释着。
　　“还惊喜，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就这么喜欢欺负我这个老太婆啊？”
　　“哪有啊？您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姥姥！”叶昭佑说着揽过姥姥的胳膊。
　　“行行行，少贫嘴，不介绍一下？”姥姥一撅嘴暗示叶昭佑去看谢淮辞。
　　“他啊，谢淮辞，嗯……大学霸。”叶昭佑心里又吐槽着：“烂木头！”
　　“哪有你这么介绍朋友的啊？”娃姥拍了拍桌子。
　　“是是是～那您让他自个儿说。”叶昭佑从心里朝谢淮辞翻了个白眼，朝他撅嘴示意。

　　“小辞是吧？喝茶喝茶，小佑说你要在这儿条一段时间啊？把这儿当自个儿家就好……”姥姥的声音温柔慈祥，就这么看着谢淮辞。
　　“谢谢姥姥……我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多有打扰，见谅。”谢淮辞喝了一小口茶水，微微点头。
　　他自己也不知道说出“姥姥”这个称呼是多久前的事了，甚至他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姥姥，没有那段记忆。
　　当他对上对面老人慈祥的目光时，心里也暖暖的，这不是夏天的温度带给他的错觉，而是叶昭佑带给他的一个夏天自己可以体会到亲情温暖的礼物。

　　“没事没事，想住多久住多久嘛，天也不早了，有什么事都明早再说，早些睡啊！小佑屋头大，两个男孩子挤一挤将就着啊，小辞呢你先去洗澡，我呀给你铺床去！走！”说完，姥姥便揪着叶昭佑的一只耳朵朝里屋走去，叶昭佑一路上只紧眯着眼喊疼。

　　谢淮辞还没来得及起身道谢，就这么看着姥姥带着叶昭佑走了，心里轻笑，他没有过这种家庭氛围，总觉得静静看着也是足矣。
　　他看向窗外，有些不知所措，抠了抠手指。
　　窗外蝉鸣不止，窗帘也随风糊乱的飘着，一切都很舒心，他终于也看见了小学课本中的夜，蒲扇，姥姥，晚风和树下的故事了，他笑了，笑得很释然，笑得也很小心……
　　只有晚风听见了他发自内心的笑声。

　　*
　　“啊哈……终于躺在床上了，今天累死我了。”叶昭佑扑上床，伸了个懒腰，一转头，谢淮辞就在自己身边。
　　“谢淮辞。”
　　“嗯？”
　　“今天累吗？”
　　“现在不累了。”谢淮辞静静地盯着天花板，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普通的白色墙皮。
　　“哦……那你认床吗？”
　　“我都可以。”
　　“你好像块木头……”
　　“为什么？”谢淮辞转头看着叶昭佑，对上他的眸子。
　　“你……”叶昭佑怔了一下，“说话像，长得……也像，还有……身上也一口木头味儿！”叶昭佑故意往两边瞟，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木头味？”
　　“对啊，你自己闻不到啊？”
　　“我没注意过……”谢淮辞拉着自己的衣领凑近闻了闻，又坐起来向叶昭佑靠近。
　　“唉唉唉！你干嘛！”叶昭佑找准时机拉过身边的枕头往两人之前一塞，赌住谢淮辞的脸，又迅速坐起。
　　“疯了吧？”叶昭佑下意识问了句。
　　“没……就是想闻闻你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味道……”
　　“我……你好好说不行吗，突然靠过来，还……”
　　叶昭佑的声音渐小，最近只嘟囔一句：“吓我一跳。”
　　“还什么？”谢淮辞没听清。
　　“没什么，呐，闻。”叶昭佑伸出自已的胳膊，看着谢淮辞。

　　结果谢淮辞真的就凑上来闻了闻，叶昭佑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一颤，自己的脸也跟着泛起了红，耳朵也红得像是要滴血。
　　然后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拉着被子往身上胡乱一盖，背着谢淮辞躺下，“睡觉！”

　　内心有几丝燥热，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身上穿的还是老头背心，可是叶昭佑的心却跳得厉害，紧紧闭着自己的眼睛。
　　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背后有一个身影轻轻的躺下，他又轻轻一颤。
　　谢淮辞静静盯着叶昭佑的后背，隔着被子也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炽热的，触手可及的……

　　“香的。”谢淮辞轻笑一声。
　　“香个蛋啊！”叶昭佑选择装睡，只是心里暗暗骂一句。
　　“睡着了？”
　　“……”
　　“真睡着了？”
　　“……”
　　“晚安……”谢淮辞闭上了眼睛，他挪了挪身子，拉过被子，又闻了闻，心里想着：“叶昭佑的味道……好闻的。”

　　谢淮辞不能准确形容出叶昭佑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尽管他的心里有千万种形容词，但没有一个是可以来形容叶昭佑的，因为独一无二，所以才会在心里为他单独保留着特殊的关键词。

　　“谢淮辞，晚安……”
　　这是叶昭佑在心里偷偷说的。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再知道了，夜晚的风没有把这句话告诉夏天，只是随着一阵暖流，缓缓流经心脏。
　　或许这一刻承载了少年的心动，将这个藏在角落里的秘密，推向湖中央……夏天属于他们的第一场避无可避，来的突然，但也刚刚好……

　　早晨把谢淮辞叫醒的不是叶昭佑的呼噜声，而是公鸡打鸣……
　　叶昭佑的一个翻身差点把他给踹下床，谢淮辞转头看着身后的叶昭佑，想：“有点想笑……”
　　“吵死了，让不让人睡觉了！”叶昭佑迷糊中吐出来一句，睡梦中从身旁拎起一个枕头就向谢淮辞砸了过去。
　　没错，很精准的砸到了脸上。
　　谢淮辞只是懵懵的晃了晃脑袋，拨了下头发，“你睡……”
　　可是不远处又不恰巧的传来了鸡的鸣叫声。
　　叶昭佑突然一个弹跳坐起，“我迟早宰了那只鸡！”
　　谢淮辞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叶昭佑眯着一只刚睡醒的眼睛，顶着鸡窝似的发型看着谢淮辞。
　　“你……早上好……”
　　“嗯，早上好。”
　　与此同时，大力拨开门帘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来来来，是谁说要宰了我的鸡的？”
　　叶昭佑吓了一下，见到姥姥来了，立马盘腿坐好，头发还晃呀晃的，“什么啊姥姥？肯定是你年纪大，听错了。”
　　“又想糊弄我老太婆？罚你去鸡窝掏鸡蛋！”
　　“姥姥～”叶昭佑试图唤醒姥姥的爱……
　　“快去！”
　　“是……”叶昭佑有点不情愿的从床上爬下来。

　　“小辞醒了啊？刷牙洗把脸吃早饭啊。”
　　“谢谢姥姥，我先去帮叶昭佑吧。”
　　“你会掏鸡蛋吗？要不然在旁边看看小佑？”
　　“嗯，谢谢姥姥。”

　　“也不知道谁才是您亲外孙……”叶昭佑刚扯开门帘，只敢小声嘟囔一句。
　　“你说什么？”姥姥转头看向叶昭佑。
　　“没说什么啊！我说我爱干活儿……”然后就灰溜溜的逃走了。

　　*
　　谢淮辞把睡衣换下之后就从里屋走出来了，因为个子高，出门的时候还要低头。
　　结果一岀来就看见了院子里的一片狼藉：
　　叶昭佑坐在地上喘着气，身上沾上了些土和灰尘，头发上还有很多鸡毛，然后就那么眯着眼睛有些气鼓鼓的看着谢淮辞。
　　谢淮辞有些愣了，呆愣几秒，却捂着嘴开始笑，是属于少年爽朗的笑声。
　　叶昭佑很少见谢淮辞这么笑的，他觉得谢淮辞肯定是看着自己现在的这副样子感觉很好笑。
　　“谢淮辞！你要是再笑，我就把你嘴给缝起来！”
　　谢淮辞慢慢停止了笑，走上前把叶昭佑扶起来，然后真的像照顾小孩子似的弯下身子给叶昭佑拍着身上的尘土。
　　“现在不脏了。”
　　“……谢谢。”
　　“姥姥她去串门了，不在家，先把鸡蛋掏出来吧。”叶昭佑扶额叹了口气。
　　“你这怎么受伤了？”谢淮辞的视线向叶昭佑的小腿看去，然后蹲下来轻按伤口周围，又吹了吹。
　　叶昭佑小腿一颤，向旁边退了一步，下意识收回自己的腿，“你旁边那位鸡先生的杰作。”
　　谢淮辞听到叶昭佑的表达轻笑一下，“疼吗？”
　　“唉你烦不烦，那你让它啄你一下，亲身体会一下。”
　　谢淮辞转身看向那只公鸡，不知道为什么，那只公鸡看起来总有种在挑衅的表情。
　　“唉！我让你去你就真去啊！”叶昭佑一把拉住谢淮辞往回拽，“脑子缺根筋是不是？”
　　“我没有让它啄我……我在想，我要是拔了一根它的羽毛，让它也痛一下，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你……我……”叶昭佑几乎愣住了，他打死也不会想到面前的这块木头会说出这种话，“不会！你要是拔了它的毛，姥姥也会生气的。”
　　“……嗯”谢淮辞任由叶昭佑怎么弄他拉他，而他对那只公鸡的眼神也没有消散过。

　　“接下来怎么办？”
　　谢淮辞和叶昭佑两个人蹲在鸡舍往里头打探。
　　“好臭……”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叶昭佑一个眼神看过去，意思大概就是“速战速决”，但是谢淮辞好像没看懂，只是点了点头。
　　“我来吧。”
　　“你？”
　　“嗯。”
　　“你都很少见□□？还会掏鸡蛋啊？你以为母鸡脾气又能好到哪里去了吗？”
　　“总比你的好……”谢淮辞小声嘟囔一句。
　　“嗯？你说什么？”
　　“没有啊！”谢淮辞又朝鸡舍看了一眼，“我……小时候妈妈带我弄过，很久之前了，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了。”
　　“嗯……”叶昭佑从谢淮辞的嘴里听到“妈妈”两个字的时候，就能想起来那天在谢淮辞家的那天……
　　照片，突然低落的情绪，和一个不像谎言的谎言……
　　叶昭佑应该也可以猜到大概，但也一概不提。
　　当叶昭佑缓过神来的时候，谢淮辞的手上已经多了三个白花花的鸡蛋了。
　　“白色的……”
　　“你……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刚刚啊，你不是就在我身边吗？”谢淮辞捧着鸡蛋仔细打量着，“和平时的鸡蛋不太一样。”
　　“农村草鸡蛋，个头可能比平时上学时候吃的小了点，但是蛋黄更黄，很有营养的。”
　　“好。”
　　“要不给我拿着吧，都是鸡屎……”叶昭佑看着谢淮辞骨节分明的手上拿着三个带着鸡屎的土鸡蛋，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总还是以为城里头的都干不得这些的，偏偏谢淮辞是个意外。
　　“不要，你都敢拿我怎么就不能拿了？怎么，要和我抢功啊？”谢淮辞开了个玩笑。
　　“谁要和你抢功？去去去，一身鸡屎味，难闻死了，让你刚才笑话我！”
　　“这次不是木头味了？”
　　“木头味也难闻好吗？”
　　“那你还离我那么近？”
　　“那你回市里头。”
　　“不要。”
　　……

　　两个少年笑得开心，没有一丝顾虑，也没有什么过于细腻的语言，只有身上残留着彼此的温度……
　　其实谢淮辞并不是因为叶昭佑的样子好笑才笑的那么开心，而是因为他好像在无形中又触碰到了某个东西，而他与他的经历，不用更多的人知道，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那种东西形容不出来，只可以用心去感受，慢慢拼出一个雏形，再变成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暗语。
　　所以，又靠近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