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一碗面》小酌一口

16、十六

　　齐尔靠坐在床头，犹豫着。

　　马上要去学校了，把他赶回去还是让他在家里待着？不行，让他待着不知道他要待到什么时候。

　　齐尔想把他推醒，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看到闭着眼微微皱眉的鬼飞，忽然回想起他昨晚的样子，不觉动了恻隐之心。

　　就让他自然醒好了，记得第一次去他家也是睡到自然醒，就当是礼尚往来。

　　齐尔轻轻翻身下床，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做梦的鬼飞。

　　他只会煮面，可是家里没有，不知道除了泡面他还吃什么。真是头疼，算了，还是下去随便给他买包面吧。

　　齐尔屁颠屁颠跑到商店去，回来时，门居然是开着的。

　　奇怪，走的时候明明关了的，那家伙不至于走了连门都不给我关吧？要是我存的那八千块钱被偷了，我缴了你老窝泄愤！！

　　换了鞋，齐尔愤怒地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扔，双眼冒火地盯着那些吃的。终于忍不住骂道：“你个大嘴小眼塌鼻黑心肝的，老子去给你买吃的，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还不给我关门，我预祝你娶不到老婆！生不了孩子！”

　　“唔……唔唔唔唔。”

　　齐尔猛地一抬头，鬼飞正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握着牙刷，一嘴的白泡沫。

　　“你……你没走啊？”齐尔抓抓头，有些心虚地说：“没走的话，我说的就不成立啊，哈，哈哈~~”

　　鬼飞眯了眯眼，转身去了洗漱间。

　　齐尔浑身有些发紧，刚刚诅咒有点过头了，一会儿要挨揍了吧。

　　忽然脑海闪过刚才那一幕：鬼飞穿着自己的白衬衫，握着自己的牙刷悠然自得地刷着牙。

　　齐尔蓦地冲到鬼飞身后大吼：“鬼飞——你干嘛穿我衣服？还用我牙刷？！”

　　鬼飞灌了口水，鼓着腮帮子回头淡淡看了齐尔一眼，又转过头去，把水吐了，“我刚洗了澡，没衣服换，牙刷我只看到一支，就拿了。”

　　“你家那么近，回去再刷牙换衣服也可以的啊！”齐尔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鬼飞皱眉，“我有洁癖，洗了澡就一定要换衣服。”

　　齐尔双拳紧握，“你要真有洁癖，就不会穿别人衣服，用别人牙刷吧？！”

　　“你刚骂我什么？大嘴小眼塌鼻黑心肝？还咒我娶不到老婆升不了孩子？”

　　见身后没人回答，鬼飞回头一看，发现那小子已经溜了，不由勾了勾唇。

　　不用他诅咒，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娶老婆生孩子的吧。其实根本不在意的，那小子却以为犯了大忌。

　　鬼飞走到客厅的时候，齐尔正匆忙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眼睛还有意无意地瞟着他。

　　“妻儿——”

　　“我要去学校了！”

　　“等等……”鬼飞快步走到齐尔面前，手掌覆在他头上，“谢谢你买的爱心早餐。”

　　“爱心……早餐？”齐尔生硬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

　　因为鬼飞老吃泡面，齐尔觉得不太好，于是下了楼又临时改变主意跑去买了牛奶和吐司，没想到竟变成鬼飞口中的爱心早餐。

　　“妻儿，快去上学吧，别又迟到了，我等你回来。”

　　“啊……对，我走了。”齐尔穿好鞋子，反复想了想鬼飞的话，总觉得有点别扭，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直到去了学校，齐尔才终于想明白，怪就怪在“我等你回来”这句话，这么说好像他们同居了一样。

　　齐尔眼睛无神地看着黑板上复杂的曲线，心里却在想着与课堂内容完全无关的事：怎么忘了赶他回去？万一他今晚又赖在我家怎么办？

　　经济学老师是学校的老教授了，他看着平时一上课就打瞌睡的齐尔，今天竟聚精会神看着黑板，不禁感到一丝欣慰，他一直相信自己只要孜孜不倦，总有一天能感化学生的。

　　可能这堂课内容有点难，齐尔同学一直紧锁眉头，似是某处想不通一般。教授便把刚刚讲的又重复了一遍，讲到一半，齐尔突然一拍脑门，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笑容。

　　孺子可教啊，这么难的内容，从没听过课的学生，居然在自己讲第二遍的时候就明白了，这跟自己的教学水平还是有点关系吧。教授不禁摘下眼镜，高兴地擦了擦眼睛。

　　一会儿回去了，就跟鬼飞说晚上有朋友要来，他应该会识趣地回家。齐尔终于换了个姿势，他单手支着下颌，对自己刚刚想的办法感到满意。

　　与此同时，一位穿着十分有品位的中年男子，用高智能电话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

　　电话被接起，那头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喂……”

　　“今天想怎么过啊？需要多少钱跟我说，我让John给你打钱过去。”

　　“不用了，我在家吃面就行了。”

　　“那怎么行？一年才一次，去年你也没好好过……”

　　不等男人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人打断：“你真的在意吗？呵，我不会为了让你心里的愧疚少一点而去做我本不想做的事，这个你应该清楚吧？”

　　“……”男人喉间发紧，却说不出话来。

　　“没事我挂了。”

　　“等等……帮我跟你妈问好。”

　　“你自己跟她说吧，我去说很可能会误传你的意思。”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只留下男人盯着电话屏幕发呆，忽然私人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爸，给谁打电话呢？”

　　敢推开并被允许推开这间高级办公室门的只有两人，一个是他的高级秘书John，一个是他能干的儿子，莫乔。

　　“哦，一个朋友……有事吗？”

　　虽然莫乔可以自由出入，但他却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跟父亲说话也都是谦和有礼，从来不反抗忤逆父亲的意思。

　　“方叔叔来了，说有事跟你谈。”莫乔微微笑了笑，说：“似乎是对我们的秘密项目感兴趣。”

　　“快把老方请到VIP会客室去。”莫家彦从真皮座椅上起身。

　　莫乔拿起座椅靠背上的西服，一边帮父亲穿上，一边说：“已经请过去了……方叔叔看起来心情很好。”

　　莫家彦赞赏地看了看莫乔，这孩子很懂察言观色，而且不会说多余的话，每次说话总能提供有用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