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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宋衡旧策 ...
夏初已至,京中日暖蝉鸣。
而西岭仍寒,雨雾未歇,林间薄霜未融。
陆如归跨过石阶,抵达松林尽处,旧寺深藏于雾气之间,殿前苍柏老旧,钟声低鸣。
他立于殿下,神色清淡,唇色却有些发白,脚下微微一晃才站稳。
今日他着一身浅灰长衫,衣摆随风轻卷,乌发未束,仅以玉簪随意挽起。
眉眼温润如旧,却多了一层清透的倦意,整个人静静立着,如山间幽竹,既柔且坚。
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更加沉静,举止更为轻缓,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小心与克制,仿佛体内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远望之下,他身形仍纤长,却隐隐多了一分不同于往日的温软与从容。
偶有动作微顿时,便不自觉地将手落在小腹处,护得极轻极稳。
宋承之静坐廊下,抬眸看他:“你终于来了。”
陆如归一揖到地,声音略哑:“敢问宋大人,母亲所留,是否尚有未传之策?”
宋承之眼中一闪,语气虽仍平淡,目光却隐隐带着欣慰:“你终于愿意接她的路了?”
陆如归抬首,眼中未有犹疑:“她未竟之志,只能由我来续。”
说话时他缓缓坐下,却动作轻缓得不似往常,左手始终护在腹侧,仿佛下意识防着什么。
几息之后,他眼尾浮现一丝隐约疲意,指腹轻轻摩挲着衣襟下方。
宋承之盯着他护腹的动作看了一眼,眼神微动。
殿门微开,暗卫奉上一卷竹简,纸色泛黄,封首处篆着一个淡金色“衡”字。
宋承之缓缓道:“此为‘兵银合策’第三稿,仅存一卷,为我所藏。恩师昔年欲以此改革三署权力归一,建立‘三线分账、双署共签’之法。”
“若此策得以施行,兵部不得独拨银粮,户部不得私封账卷,兵银调度需经双署合审。”
“此策一出,动的,不只是银。”
陆如归接过竹简,指节略白,似用了些力,目光却极稳,低声道:“我会转达给谢大人。”
宋承之眯眼片刻,嘴角缓缓扬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中多了从未有过的轻快:“你既愿担恩师之志,我自然倾力相助。”
“你母亲当年若有你这份清明,也许不必走那样的结局。”
“但记住,你不是她的影子,你得走自己的路。”
陆如归低头,声音微哑:“谢宋大人信任。”
宋承之点头:“我会替你召回旧人。”
她眼底带着真切的光,“你母亲若在泉下有知,也会欣慰。”
“既然你准备好要背起这份责任,从今日起,朝堂那些人不会再轻易放过你。”
他下山时,山道寂静,斗篷微湿,风吹其面,面色更显苍白——那一抹隐忍的虚弱,在山林间无人可见。
林叶簌簌而动,落下一点晚霜。
陆如归站定回望山门,唇角泛起一点极浅的笑。
这一刻,他不再只是隐于暗处的罪臣遗子,也不只是谢宛枝的属下。
他是宋衡之子,是兵银之策的继承人,是将走入风口浪尖的人——是他自己。
而那尚未出生的生命,在他腹中缓缓沉息,与他同脉共气,一并向着未来迈步。
夜深灯冷,谢府主阁仍未熄灯。
谢宛枝独坐案前,面前摊着数卷未封之策,皆为陆如归近日自西岭誊来的旧稿。
银灯映纸,纸页微黄,字迹清瘦而严整,字字落笔认真。
她翻到第三卷,指尖拂过一行注脚:“三线分账、双署合审,不得一署独执。”
这正是宋衡生前未竟之策的精髓。
她停顿片刻,将那页压在石镇下,目光却未离。
芷宁端茶进来,见她发怔,轻声道:“大人,夜已深,不如歇一歇?”
谢宛枝抬眸,摇头:“他写得这么细,我怎么舍得睡?”
她语气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案侧茶盏已冷,她未觉,目光仍落在那策首。
策尾处,隐隐透出一抹熟悉的笔意,是陆如归誊完后所落一行小字:“为母遗志,不敢失其真。”
她伸手欲覆那行字,却在半途停住。
良久,她轻声道:“……我怎会不知你在替谁写……”
她合上卷宗,靠在榻后,目光沉静,手却悄然握紧了衣袖一角,指腹在袖中摩挲,像在触碰一段回忆。
“若他回来……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他是为何写的。”
京中香闺,灯火微明。
李瑾清着素衣立于棋案前,棋局未终,却不再落子。
林若宜缓步入室,低声道:“东巷来信,傅文芝于昨日入江宅,江濯初确已回京。”
李瑾清不语,只转身取出书案下一份折子,薄纸上是“兵银合策草案”四字,落款竟为——“户账主事誊”。
她冷笑:“她竟真敢借陆如归之名恢复旧策。”
林若宜眸中一沉:“江濯初一出,便是风向明变。若再迟一步,恐怕议权难保。”
“让姜徽准备。”李瑾清语气冷淡,“上奏,请查’策案署名’,质疑谢宛枝‘以私名入朝议’,混淆主次。”
“她谢宛枝要护那罪臣余孽,我便让她护不住!”
林若宜轻推棋盘,道:“她拔去姜徽尚书之位,是为了我们断一臂。可她忘了,姜徽虽离朝堂,兵部账上却仍是她一笔笔设的局。”
她顿了顿,重新落子:“一子慢,满盘输。谢宛枝该知,宋衡旧策是整个朝局的逆鳞。”
贺府书阁,窗外暮蝉阵阵。
贺云荀坐于桌前,案上摊着谢府送来的联审草案副本。
他本只随意翻阅,目光却忽地在一页之中定住。
页尾,一行誊字极熟,纤瘦利落,笔力沉静。
他缓缓将指拂过那一行字:“附宋衡旧案一节,誊于西岭。”
落款无名,字迹却再熟悉不过。
阿喻低声进言:“主事方自西岭誊策归,尚未来信。”
贺云荀闭目半晌,忽而开口:“不必再探。他既未隐姓埋名,便是愿意我知道。”
他语气平静,眼神却如落霜。
“她说护的是旧策,是国义——可这国义怎地偏偏落在他一人笔下?”
他缓缓起身,唇角一抹极淡:“既如此……我也不必再守一隅。”
“去查宋承之动向——若她执策再入朝,我要知道她与谁结盟。”
谢府偏厅,暖檀香初散,素帘轻曳如烟。
谢宛枝立于案前,一身墨青宽袖长袍,衣纹素净,袖摆垂落如水。
她眉眼极静,轮廓凌然,身姿修长却不显纤弱,仿若一柄藏锋未出的佩剑,立于半光半影之间,自有肃意。
傅文芝自外入内,衣上带露,面色清明。
谢宛枝见她来,抬手示意坐下。
“江濯初如何?”
“已明言支持。”傅文芝言简意赅,“她说,若陆公子愿勉力恢复宋衡的旧策,她愿出山为辅。”
谢宛枝点头,淡淡一笑。
“她倒不怪我旧日弹劾?”
“她说——那时你尚未佩印,今时不同往日。”
傅文芝顿了顿,语气转轻,“她说你如今肯用宋衡过去的旧人,便信你识人之能。”
谢宛枝眼底浮动片刻,复又沉静如常:“好。”
她望向庭中初开的槐花,语声低远:“那便让她回朝第一日,出现在政事堂上。”
“我要让李瑾清她们知道——旧人不是能掌的刀。”
复又望向芷宁,“传话江濯初,政事堂会期提前三日。”
芷宁领命,刚转身欲退,却被外头一声通禀打断。
“贺府贺公子求见。”
傅文芝见状,迅速闪身告退。
谢宛枝眸光微动:“请。”
不多时,贺云荀缓步而入。
他着一身藏青织金的齐襟衣,袍袖曳地,身形修直如竹。
眉眼温润,唇色带笑,身后微风吹动衣摆,他却仿若雪中春杏,举止得体、神态沉静,眼中只携一点似有若无的期待。
“叨扰大人了。”他低声一礼,话音未落,声音便似煮雪之泉,透着温和的清润。
他未空手而来,步入厅时,身后随侍的阿喻捧着一只漆木雕花的食盒与香匣。
他亲自接过,动作从容而雅,仿佛早已习惯亲自为谢宛枝准备这些。
“昨夜下了小雨,今晨清寒,我想着你应未曾用早食,便做了些绵桂米糕与松仁酥饼。”
他将食盒打开,浅白瓷盘中,点心细致如工笔,热气尚存,淡淡的糯米香与芝香混着一丝清桂,暖意氤氲。
他又取出那香匣,揭开时一缕幽香缓缓散开,非市肆常用之香,而是以梅汁为引,调以山柚子叶与晚樱木粉,气息清润淡甜,藏着一点极轻极浅的湿意,像雨后枝头未干的花。
“你书房里焚的香太重了,我调了一炉雨后清香,适合夜审策案时醒神。”
贺云荀语气不疾不徐,目光却微微探入:“若宛枝肯收下,我便遣人送一批入府;若宛枝不肯,我也不怪——只是我这手艺,与你府中那些死板烧香的,终究不同。”
他轻声说笑,带着几分从容。
谢宛枝未言,只盯着那炉香看了几息,淡淡道:“雨后清香……你倒真会挑。”
“挑的是香,也是人。” 贺云荀抬眼,笑意温润,“香太浓会压字气,太轻又散,你这样的人,要的是轻盈却不失绵韧。”
他一字一句说得温柔,却藏着深意。
谢宛枝闻言,眼尾挑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讥意:“你把我当香来评?”
“你若是香,也早就焚在我心上了。”
厅中一静。
那炉香不紧不慢地燃着,淡白雾气如同他目光,慢慢氤氲了整间厅堂。
谢宛枝沉默地望着香烟弥散,良久,才低声道:“你这通身的雅致,贺家那些人可未必欣赏得来。”
贺云荀唇边笑未减,语气却极轻:“所以我恳请大人允我进谢府。”
“留得住这点雅致的,满宸京也只有谢大人你。”
谢宛枝抬眸,隐隐有一瞬轻微波动。
她转身自案后负手而立:“说起来,阿荀今日来得正巧。”
贺云荀一顿,含笑应道:“能被谢大人如此称‘正巧’,倒也荣幸。”
谢宛枝转身,目光清冷地落在他身上,眉弓清峻,眼尾微挑,语气平平:“江濯初已回京,初议我会让她列席。”
“江濯初?”
贺云荀敛起笑意,缓缓向前一步,落座于客位,手指有节地抚过桌边茶盖,仿佛不经意,“你当年弹劾过她,如今竟请她上堂——我以为你向来不喜反复。”
谢宛枝未动,语气更沉:“她虽为旧吏,却精通策录,当年虽被我压下,如今却正好能镇得住李瑾清。”
她抬眸,“她如今是我要用的人。”
贺云荀望着她,眼中笑意渐深,却不似喜悦,更像是某种压抑的心绪悄然浮现:“那你信她?”
“我信谁,从不靠情面。”
话落,堂中一静。
贺云荀敛眸片刻,再抬眼时却换上了温柔一笑。他本就生得俊雅温润,那一笑中却带着深得世情的聪慧,似春日午后微醺茶香,叫人一时分不清是真情还是试探。
“宛枝,”他轻声唤她名字,唤得极慢,“你防着江濯初、防着李瑾清,也防着我,对吗?”
谢宛枝不答,眸色微沉。
“可我不愿你怀疑我,”他说着,起身走近一步,声音低下去,“我既愿弃名改姓,赘入你府中,连族谱都不惜除名一笔——我图的,不是你权柄。”
谢宛枝站在案后,未让步半寸:“那你图的,是我?”
“是。”他眼中忽然浮现炽烈的情绪,如静水深处燃起一星火光,“我图你为人处世凌厉分明,也图你孤身立于政事堂时,依旧沉稳如山。”
他向她走近一步,却依旧留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声音轻如耳语:“我图你所有不可亲近之处,你可愿为我留一点柔软?”
谢宛枝眸光冷静如初,却在他目光灼灼之下,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你这一身痴心话,说与别人或许能感人。”
“但说与我——”她缓步走近,气势不落分毫,几乎逼至贺云荀一步之距,“你应知道,我心软的代价,不是一份赐婚就能换。”
她盯着他,语气低冷:“你想进谢府,就得先过朝局,再过我心。”
贺云荀眸色微动,却没有退。
他站在她面前,仿佛一袭清风静竹,眉眼依旧温柔,却在风中默默生根:“待我过得去,若是你仍旧不肯开门,我便站在门外,等到你愿意开门。”
两人就此对望,无言之中,气流微紧。
风从偏厅而入,卷起衣袂轻动,一人冷冽如刀,一人温柔如玉,恰如春雪与茶,香沉而不甜,软淡而藏锋。
门外芷宁远远望着这一幕,不禁低声喃喃:“这位贺公子……可真不简单。”
贺云荀:要想抓住女人的心,就先抓住女人的胃和鼻子(送糕点、送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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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宋衡旧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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