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诀》醉尘星

8、捡人指南第八弹

　　“谢谢你。”

　　“嗯？”珍珠一脸疑惑的看着阿晏，发现他的眼神格外的认真。伸手摸向他的额头，突然触电般的将手缩了回去，不自然地扭过头假装继续炒菜，“也没发烧呀，说什么胡话，我捡到你的那天起，就说了，你的生死不归你管，归我管。所以别说这些话了，我不爱听。”

　　“不，该说还要说的，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救我。”阿晏看着火堆轻声说。

　　“哎呀，你够了，还有不要再烧了，在烧这次真的得重新买锅了，你，去摆桌子和板凳去，准备吃饭。”珍珠打了个寒颤，拉了拉阿晏的衣服，推着他催他去院子里。

　　珍珠将菜和汤端出来时，阿晏已经将桌子摆好了，正拿着扫把在院子扫地，珍珠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渐渐出了神。
　　“珠珠？”阿晏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将她的一下子拉了回来。

　　“啊？你叫我什么？去打盆水来，醒醒脑子、洗洗手，吃饭。”珍珠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饭菜重重放到桌子上。

　　阿晏点了点头，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向井边走去。不熟练的摇着井绳，将院子里的瓮打满了水后，端着盆水回来。

　　“有你真好…”珍珠坐在凳子上，下巴支着胳膊撑在桌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阿晏，递给他一块粗布擦手。

　　“真的吗？”阿晏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像是她小时候在庵里看到的小狗讨食一样，可怜巴巴的。

　　“好了，吃饭。”珍珠盛米饭时，给阿晏嘴里塞了一勺，“多吃点，明日可要采莲子呢，顺便看看有没有蚌可以开，费力气得很呢，没力气可不行。”

　　“唔…采莲子、开蚌！我要去。”阿晏的眼睛睁得老大，若是让熟悉他的人看到，定是要跌破眼球，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略显愚蠢的人是曾经的那个一心只听从兄长话的罗刹。

　　珍珠给自己夹了块肉后，将盘子往阿晏的方向挪了挪，白了他一眼，“你不去，谁帮我拿东西，你个憨憨，快吃，吃完将碗洗了。”

　　夜色渐深，池塘里的青蛙不停的叫着，院子里只剩下阿晏收拾碗筷的声音，珍珠偷偷趴在窗户边，看着阿晏收拾的动作，手指细长，动作流畅，带这种说不出的韵味，小声地说，“动作还挺快。”

　　“看什么？”阿晏突然抬起头，直直对上珍珠的视线。

　　珍珠慌忙的别过脸，匆匆地关上窗户，将窗户拍的吱呀作响，逃也似的钻进屋子了，远远地传来一句，“快收拾碗筷去，记得将药喝了。”

　　珍珠躺在床上，想起晚上阿晏说‘谢谢’时的模样，眼神那么认真、炙热。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看过她，就像她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存在。

　　“珍珠啊珍珠，你都在想什么，他可是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你这样做，不是欺负人吗？”
　　“那又咋了，他可是你捡回来的人，是海龙王送上门的夫婿，怎么就不行了。再说了，脸长得好看，以后生的娃娃肯定好看。”

　　“不行、不行，你这样是趁人之危，庵主师傅可说了，做好事得好报，不能这样想。”珍珠拍拍脸，将脑子的坏想法甩掉，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翻来覆去间听到阿晏进外间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终于睡着了。梦里面，阿晏穿着大红色的衣服，面带笑意的朝着她伸出手…

　　阳光透过窗户时，珍珠就醒了，推开房门，看到阿晏早就起来了，正在院子里磨等下采莲要用的镰刀。

　　“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珍珠边走向厨房，边编起自己散落的头发，“早饭将就吃下，我将昨天晚上没喝完的鸡汤热一下，再熬点粥喝，我们就走，要不然等会去采莲子要热死。”

　　阿晏抬了抬头，“好，刚刚睡不着，就起来了，想着今天去采莲子，就准备了一下工具。”汗水从他的额头划过，落在鼻尖，被晨曦照的闪闪发光。

　　“把刀子磨好就行了，走的时候拿个竹篓子就可以了，去歇歇，现在将力气用光了，等会怎么办。”珍珠撇了撇嘴，“去院子里坐着。”

　　阿晏点了点头，将竹篓连同镰刀放在门口，就坐在院子里撑起手看着珍珠做饭。

　　简单的吃完饭后，两人背着背篓向村外的荷花塘出发，清晨的雾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珠，打湿了他们的鞋子，凉飕飕的。

　　荷花塘建在村的最后头，除了8、9月采莲、开蚌之外，是不准人进出的，就是害怕不懂事的小孩子掉到里边出不来，往日里人烟少的可怜的地方，今个早早的就有人划着船穿梭在其中摘莲子。这个季节，池塘里荷叶密密麻麻，粉白的荷花夹杂在其中，煞是好看。

　　岸边停着几艘小木船，珍珠找到自己的小木船后，阿晏先跳了上去，然后伸手去扶珍珠。

　　珍珠看着阿晏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上去。阿晏轻轻虚握着珍珠的手，一把就将她拉上了船。

　　船身晃的厉害，珍珠下意识的抓紧身旁的阿晏，直到船身稳定后才松开。

　　“好了，我们走吧。”珍珠有些许不好意思的低头，假装在整理自己的衣角。

　　“坐稳了。”阿晏拿起船桨，划了好几下，船一直在原地打转，不动。

　　珍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过船桨，熟练地划了起来，小船很快驶进荷叶中。清晨的阳光透过荷叶的缝隙中撒在水面上，泛起一阵波光。

　　珍珠一边划着船，一边指点阿晏如何分辨成熟的链子。
　　“你看，这种颜色深一点的，莲子饱满，回去晒干后，可以卖个好价钱；那种绿色的还没熟，太嫩了，是不能摘的。”

　　阿晏认真的点了点头，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莲蓬，眼睛四处的扫射着周围，突然伸手去够左边的莲蓬，船一下子向□□斜，珍珠一把搂住他的腰，控制着船稳定下来。

　　“小心些，要不是我，你就得掉水里了，身上有伤呢，还瞎搞。”
　　“我这不好不容易看到莲子了吗？太心急了，下次不会了。珠珠。

　　珍珠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珍珠将船划到了池塘深处，这里莲蓬最多，在两个人的配合下，竹篓连同船上都堆满了莲蓬。

　　珍珠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色，“马上中午了，我们先上岸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一下，吃点东西，晚点带你去找找蚌开。”

　　“那里怎么样？”
　　阿晏点了点头，指了指岸边的的一片树荫处。

　　珍珠顺着他指得方向看去，那是一片靠近岸边的柳树，柳条垂在湖面上，荡起一阵涟漪。
　　“好，就去哪里。”

　　珍珠划着小船向岸边驶去，小船靠岸后，阿晏先跳了下去，将拉船的绳子系在树上，转身扶着珍珠下船。两人找了块阴凉地，坐下休息，只见珍珠从竹篓中拿出早上准备的干粮和水，给她和阿晏一人一半。

　　一阵风袭过，柳枝随风摇曳，带来丝丝凉意，珍珠咬了口馒头，眼睛看着远处的荷花塘，余光却不自觉的落在阿晏的侧脸上。他正专注地看着水面，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的脸上映着斑驳的光影，分外好看。

　　“你在看什么？”阿晏突然转过头，眼睛盯着珍珠。
　　“我还说你在看我呢，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吃你的馒头去。”珍珠侧过脸，向着右边挪出了一大步，离阿晏有两米远。

　　“珍珠姑娘，珠珠，你理理我。”阿晏一步步地拉着珍珠的袖子，摇了摇。
　　“我要喝水，这馒头太干了，着实难以下咽。”阿晏收里拿着馒头，苦巴巴的说。

　　“哼，再有下次，我一定不理你。”珍珠将腰间的水囊拿下来，丢给阿晏，“你说说你，锅烧不好，饭也不会做，现如今也只有在撒网上有点天赋，皮肤嫩的粗布衣服穿着也起红疹子。”
　　“阿晏，你说你如果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珍珠双眼通红，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不是还有你吗？”
　　“你可是说了，你捡到的东西就是你得了，人也是，所以我现如今不是你的吗？记不起又如何，不过是跟你一起生活在这渔村里，打渔卖鱼，又有何惧，我自甘之如饴。”阿晏从树下站起来，捡了块石头，向着池边打着水漂。

　　“再说了，天下之大，自有我所去之地，不过届时，你可愿与我同往。”阿晏回头看向珍珠，脸上带着微笑，眼底满是认真。

　　“我得考虑考虑。”
　　珍珠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馒头，手指微微发颤，脸颊通红。阿晏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心间激起一阵涟漪，就像池面刚刚打入的小石头一样。

　　“什么？还要考虑？”阿晏突然间冲过来，蹲下来盯着珍珠，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难道珠珠会嫌弃我是什么都不会的废物，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蠢蛋吗？”

　　“胡说什么！”珍珠猛地抬起头，却不小心撞上了阿晏的下巴。
　　两人同时“哎呦”一声，珍珠看着阿晏捂着下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晏跟着也笑出了声，阳光照在他的眼睛里，碎成了点点星光。他突然凑近了些，手轻轻地摸向珍珠的额头，小心地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让我看看撞红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