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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捡人指南第三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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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你个死丫头!在搞什么鬼?怎么烟越来越大了。”
院门突然被推开,王婶的大嗓门打破了这一刻的凝滞。
珍珠手忙脚乱地从阿晏身上爬起来,却见王婶已经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们。老太太手里拿着的菜篮子啪嗒掉在地上,几颗海胆滚了出来。
“哎呀呀,光天化日的...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王婶捂住自己的眼睛,可那指缝宽的都能放下一条鱼,“现在的小年轻,不比我们,就是火气旺……”
“不是您想的那样!是灶台炸了!”珍珠一下子跳的离阿晏八米远,指着灶台对着王婶说。
阿晏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指尖捏着沾了水的衣角,一脸无辜地补充,“我把锅烧穿了。”
王婶当场表演了个变脸大神的活,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嫌弃。
“哎哟喂,这连饭都不会做?珍珠啊,你这未婚夫不行啊,除了长得俊一点,还有什么用?要我看,我娘家有个侄子,虽然年纪大了点,可比你现在这个好多了。你两认识认识?”
“不、不用了。”珍珠刚说出退拒的话,却见阿晏弯腰捡起地上的海胆,手指灵活地避开尖刺,轻轻一掰就露出了金黄的膏体。
“这个,”他递给珍珠,“生吃可以吗?。”
王婶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着说,“厉害啊,徒手开海胆?真不怕扎手!”
珍珠也愣住了,阿晏的手法称不上娴熟,但指尖翻动间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她接过海胆时,阿晏突然“嘶”了一声,他的拇指被海胆刺扎破了。
珍珠本能的抓过他的手指含进嘴里,当咸腥的血味在舌尖漫开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忙的放下他的手,连忙吐出来,“乡下人都这么止血!”
阿晏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摩挲了几下,轻声说:“可从来没人对我这样。”
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珍珠小跑的从门缝里看见几个陌生人在挨家挨户搜查。他们虽然穿着普通渔民的衣裳,但走路的姿势却整齐划一,一看就受过训练。
“官差又来搜查了。”王婶压低声音,“听说这次是找什么朝廷要犯,和昨天的海盗有勾结。”
珍珠一把拽住阿晏往灶房里跑,“王婶,你先回去,我们有点事,海胆的钱我晚点给你送过去。”
“快躲起来!”她掀开地板上的一块暗板,露出个小小的地窖——这是她这些年放攒的家当的地方。
阿晏却站着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锐利,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随时准备扑食的豹子。
“阿晏。”珍珠急得去拉他,却发现根本拉不动。情急之下,她抓起水缸旁放的舀水瓢,狠狠砸在阿晏后脑勺上。
“咚”的一声闷响,阿晏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她,然后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珍珠接住他后,把人塞进了地窖。刚盖好暗板,院门就被踹开了。一个脸上带有蜈蚣疤的男人带着两个手下闯了进来,目光阴鸷地扫视着狼藉的院子。
跟昨天的差役不同,今日来的人看着十分凶恶,不好说话。
“搜!”
珍珠的心跳如擂鼓,迅速的将舀水瓢放到案上,顺手抄起靠在墙边的扫把,假装在清理院中的狼藉。搜查的人已经闯了进了院子,为首的蜈蚣疤男人眼神阴冷如刀子狠狠地在她身上刮了一遍。
“官爷,这是怎么了?昨天不是来搜过了吗?”珍珠努力的稳住声音,手指却紧紧地抓住扫把柄。
蜈蚣疤没答话,目光扫过冒着烟的灶房,又落在她泛红的脸上。“就你一个人?”
“是啊,刚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把锅烧穿了。”珍珠脸上扬起笑,侧着身子,挡住地窖暗板的方向。
“官爷要搜查些什么?我这儿可没什么值钱物件啊。”
后面两个手下已经不耐烦地开始翻箱倒柜,把珍珠仅有的几件家当扔得到处都是。蜈蚣疤却站着没动,眼睛死死盯着她。
“听说你前些天在海边捡了个人?”
珍珠的背脊一凉,脸上微微冒出了些许汗意,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
珍珠强装镇定,“官爷说笑了,咱们渔村哪天不捡点海货?人倒是没怎么捡过。”
“可能是前些日子,我打小定的娃娃亲来这边来看看我,让旁的人看到了,传出的闲话。”
蜈蚣疤冷笑一声,突然大步的向灶房走去。
珍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地窖的暗板就在灶房角落!
她急忙跟上蜈蚣疤,“官爷小心点,灶台还热着呢,刚刚炸了还没打扫呢。别伤着。”
蜈蚣疤充耳不闻,一脚踢开灶房的门。
烟已经散了大半,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灶台和穿底的铁锅。蜈蚣疤的眼睛环视了周围,目光最后停在那块微微凸起的地板的暗板上。
珍珠的呼吸几乎停滞了下来。蜈蚣疤慢慢蹲下身,手指扣住暗板的边缘——
“哎呀!”珍珠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扑倒在灶台旁,“烫死姑奶奶了。”
这声惨叫让蜈蚣疤动作一顿,珍珠趁机滚到暗板上,捂着胳膊龇牙咧嘴着说:“官爷你行行好,我这刚被烫伤,您帮我看看要不要紧?”
她故意露出被灶灰弄脏的手臂,上面确实有些发红。蜈蚣疤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种小伤不屑一顾,但珍珠的哭嚎声实在烦人的很。
“闭嘴。”他厉声喝道,“再叫就把你抓去衙门,让你喊个够。”
珍珠立刻噤声,却仍赖在地上不起来,身子正好压住了暗板。蜈蚣疤怀疑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提了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有人高声喊道。
蜈蚣疤脸色一变,扔下珍珠就往外冲。珍珠重重摔在地上,尾椎骨磕在板凳上,疼得她眼泪直冒,但她顾不上这些,一瘸一拐地跑到门边偷看。
只见村口方向,几个官差正追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那汉子跑得飞快,转眼就钻进了村右边的山林子里了。
蜈蚣疤和手下风一般跟着冲了进去。
珍珠看到这一切,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颤抖着跑回灶房,掀开暗板。地窖里,阿晏还昏迷着,后脑勺肿起一个小包。
“对不起,对不起…”珍珠小心地轻抚那个包,费力地把人拖了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床上。
打来清水,珍珠小心地为他擦拭后脑的伤处。阿晏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上还沾着灶灰。珍珠不自觉地伸手想替他擦掉,却在即将触碰时停住了。
“你个麻烦精,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她喃喃自语。
"水…”阿晏突然发出微弱的声音,眼皮轻轻颤动。
珍珠赶紧端来水碗,扶起他的头,慢慢的喂给他喝,阿晏喝了点水,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迷茫了一瞬,随即变得清明。他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疼得龇牙咧嘴。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阿晏不可置信地看着珍珠。
珍珠尴尬地绞着衣角,眼睛滴溜溜的转,“我...我那是为了救你!官差来搜人,你站着不动,我怕你被发现…”
阿晏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什么官差?”
“脸上有一条大疤,老吓人了,人也凶,带着两个手下,将我的东西扔了一地。”珍珠一边比划着,边吐槽着说。
“我不记得了,头好痛。”
珍珠松了口气,有些愧疚的开口,“对不起啊,我不该打你那么重。你在这躺着休息,我去给你煮点鱼汤。”
她起身刚要走,却被阿晏一把抓住手腕。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指腹带着些薄茧,摩挲着她的皮肤。
“珍珠,谢谢你保护我。”阿晏的声音低沉。
珍珠的心跳漏了几拍,脸颊发烫。她慌乱地抽出手,“没、没什么,你是我捡回来的,我当然要负责。”
珍珠逃也似的冲进灶房,坐在板凳上,捂着发烫的脸,深呼吸几次才平静下来。
她重新生起火,幸好家里还有一口备用的小锅。从水缸里捞出一条前几天捕的鱼,熟练地刮鳞去内脏。
锅里的水开始冒泡,珍珠把处理好的鱼放进去,又加了几片姜和一点盐。汤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珍珠却心不在焉的想着阿晏刚刚的动作,脸颊渐渐变红。
“珍珠…”阿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起来了?”珍珠转身,看见阿晏靠在门框上,脸色带着些苍白。
“坐不住,头不怎么疼了,就出来看看。”他慢慢走过来,站在她身边看锅里的鱼汤,“好香。”
珍珠搅动汤勺,“那当然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鱼汤马上就好。你...真的不记得那些官差?”
阿晏沉默了一会儿,“我...看到他们时,心里很愤怒,好像他们是什么敌人。但为什么愤怒,我想不起来。”
珍珠咬了咬唇:“阿晏,你难道真是什么逃犯?”看着阿晏的表情,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阿晏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我不知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是坏人,你会把我交出去吗?”
珍珠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不安和脆弱。她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傻瓜,你要是坏人,早把我这个小渔女杀了。我看你啊,八成是得罪了哪个大人物被陷害的。”
阿晏愣住了,随即嘴角微微上扬:“你就这么相信我?”
“信不信的,反正我捡到你就是我的了。”珍珠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话有多暧昧,赶紧转身盛汤,“汤好了,喝、喝汤吧!”
阿晏接过碗,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具是一颤。珍珠低头假装收拾灶台,耳朵却竖起来听着身后的动静。阿晏喝汤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和村里那些呼噜呼噜喝汤的汉子完全不同。
“真好喝。”他轻声说。
珍珠转身,看见阿晏已经把汤喝得干干净净,连鱼肉都吃得一丝不剩,但举止依然优雅得体。这种矛盾感让她更加困惑,这个看似落魄却处处显露出不凡的男子,到底来自哪里?
“明天…”珍珠犹豫了一下的说,"后天集市上我带你去看看大夫,看大夫能不能治你的失忆。”
阿晏点点头,眼神却飘向窗外,看着远处海面上归来的渔船。
珍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一轮明月高悬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真好看!”阿晏回过神来看着珍珠的侧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