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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暖烬渊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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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
宝灵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点墨珠。
鎏金暖炉从僵直的指间滑落,炉底在雪地里砸出个歪斜的坑,溅起的火星子舔上手背,滚烫的记忆裹着五年前那夜的霜雪呼啸而来——
破庙漏风的窗棂割碎月光,人牙子的鞭影烙在脊背,早已冻成冰坨的她蜷缩在柴草堆里,连抽噎都凝在喉头。
她盯着破瓦缝漏下的月光想——原来疼到极致,就没那么疼了。
赤绡扫过蛛网的刹那,烧融了满室寒霜。她缩着脖子往后躲,怀里却被塞进个鎏金暖炉,“抱着它,就不冷了。”
那一刻,暖意顺着指尖往骨髓里钻,也把喉头冻住的呜咽给烫活了。
她将暖炉死死按在胸口,鎏金纹路烙得掌心生疼:“这次……该我暖着姑娘了。”
鹅黄裙裾绽放在暴雪中,任由下坠的烈风灌进口鼻——
五年来夜夜搂着这暖炉入睡,此刻炉壁上 "璃" 字刻痕正透过衣料,在胸口烫出滚烫的印记。
插在领口的桃木符忽然脱落,被狂风卷着飘向远方,歪歪扭扭的鎏金小字在风雪中忽闪:愿姑娘岁岁长安。
深渊中,楚九璃在急速下坠中,隐约听到了下方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每声都似重锤砸在心头。
可还未细想,血色瞳仁倒映出紧随而来的鎏金暖炉。
熔岩真气在掌心爆开三寸气旋,左手揽住小丫头的瞬间,右腕骤然发力,火凰剑铿然贯入冰壁。
冰渣混着火星迸溅,在那冻得通红的脸蛋上划出血痕,"跟来送死么?"
“我把......”
小丫头在罡风中艰难睁眼,却露出个月牙似的笑,"烘干的雪蟾眼…龙髓粉…都藏在炉底……”
咧开的嘴角被烈风割出血口,可眯成缝的眼睛里,分明有着比火凰剑熔纹更灼人的光。
她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敢的?
楚九璃不记得了。
印象中,这个小丫头每次睡觉前都会在屋内撒一包雄黄粉,生怕蛇鼠之类惦记她。
可此刻,竟如飞蛾扑火般追随而来。
"抱紧!"
火凰剑在冰壁犁出百丈沟壑,冰棱如琉璃崩裂,下方雾霭中隐隐浮现寒潭轮廓。
绝壁边缘。
老者望着雾霭翻涌的深渊,浑浊的眼底流转着十年相伴的光阴。
"当年就该让你烂在尸堆里…"
沙哑的尾音被呼啸的风雪切碎,老者猛咳一声,一口黑血砸在雪地上,烫出七个梅花状小坑——
恰似八岁女娃第一次火毒发作时,赤着脚在雪地里踩出的小脚印。
鹿皮手套簌簌抖落着冰渣,他弯腰拾起散落的链珠,上面的符文映出小丫头刚上山时的某个画面——
有一日她说想家了,结果不会喝酒的她,偷挖了一坛百日醉,醉醺醺抱着青年的腿喊"阿爹"。
那时青年嘴硬说"老子才不稀罕当爹",却在当晚独闯蚀骨墟,用三根肋骨换回这条能镇压火毒的骨链。
他将这链子扣在小徒弟腕上时说过:"这叫护心链,每颗链珠都刻着吸食火毒的符文,你要是弄丢了,老子就拿你去泡酒。"
小徒弟却嫌弃地戳着链子:“臭烘烘的,像在死人堆里腌了十年!”
可后来她再没摘下过这条骨链,连沐浴时都戴着。
没想到她第一次摘就......
老者回过神,看到链珠上残留的火毒正一点一点烙穿鹿皮手套,露出掌心翻卷的腐肉——每道伤疤的走向,都与链珠上的血纹完全重合。
谁能想到十年前还能令青楼花魁倒贴的颀长身影,如今已是风烛残年。
"给老子听好了!"
老者仰头灌尽葫芦里的酒,一口喷向深渊,飞溅的酒雾在半空凝成血色冰凌,“老子再说一遍,敢死在外头,老子就把你埋在茅厕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