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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弑师证道 ...

  •   "三百首级,何需三日?”
      十年霜刃饮血,不过为争一线生机。
      可若至亲俱陨,要这残躯又有何意义?
      倒不如痛快杀一场。
      “生死轮转自有天意!今日纵是阎王喊你,也得先给老子酿够三百坛......咳咳……"
      老者突然咳得脊骨佝偻成虾米,却用龙骨杖死死抵住心口,借着抬袖的遮掩擦去嘴角血沫,“否则,老子把你坟头酒都喝光!"
      “天意?”
      暴雪中垂眸轻笑的刹那,睫毛上刚凝结的血珠簌簌滴落雪泥。
      若真是如此,那她这十年来受的罪算什么?
      她家人的命又凭什么由别人来定?
      剑尖挑开冻土,露出半坛百日醉:“你赠我火凰剑时说过,饮过仇敌之血的剑才够烈。今日,该淬剑了。”
      老者晃了晃手中酒葫芦,仰头猛灌一口,“那你可曾想过,这或许是个陷阱?这信,真能确定是你父亲写的?”
      她当然知道这绝非父亲的手笔。
      那个连她破皮都要心疼三日的人,怎会主动让她回去?
      可送信的冰羽鸽是自幼便跟着她的,不可能认错。
      它受了这么重的伤,侯府必定出了事!
      腕间血色骨链泛起暗红微光,正随着火毒翻涌发出细碎嗡鸣。
      老者瞳孔缩了缩,再次猛灌一口酒,“养条狗都知道冲老子摇尾巴,想去就先还了老子的恩!”
      “狗屁的恩!”
      指甲刺入掌心,火毒在三千六百五十次日升月落里刻下年轮。
      起初是药汁灼喉的刺痛,而后是经脉熔铁般奔涌,直到寒玉台上冰火交煎的永夜——冻裂的骨骼在熔岩里重塑,痛极时她撞柱求昏,却在更尖锐的剧痛中清醒。
      最可怕的不是疼,是连昏厥都成了奢望。
      到如今,这副躯壳,早已分不清冷热,连撕心裂肺都成了肌理里镌刻的纹路。
      ——像淬火的剑,非得在冰与火里折过千百回,才能让痛楚凝成刃口的寒光。
      血色骨链愈发炙热,那些用兽牙雕琢的链珠开始剧烈震颤。
      她缓缓抬起剑身,剑尖指向老者的瞬间,骨链铮然炸裂,链珠散落一地。
      “逆徒!”
      青袍翻卷如怒海,龙骨杖砸地瞬间百丈铁索尽成齑粉。
      飞溅的铁片中,老者踏着铁链残骸冲天而起,杖尖霜华冻碎十丈飞雪,却在触及她扬起的发梢时骤然崩散。
      老者将咽喉抵住灼红剑锋,皮肉焦糊味混着冰霜蒸腾:"今日你要么弑师证道,要么滚回你的猫窝舔舐伤口!”
      剑尖微不可见地震颤。
      望着老者沟壑纵横的面容,少女收剑三寸,并指划过剑身纹路,"老东西,可还记得乱葬岗那夜?"
      “怎么不记得?”
      老者喉结滚动,酒气混着叹息撞碎在剑刃上,“你当时瞪老子的样子,活像只没奶吃的野猫崽!”
      那年隆冬,八岁的小丫头蜷缩在尸堆里,心口插着滴血的凤簪。
      她却出奇地安静,不哭也不闹。
      彼时,他冷冷开口:“想要活,就得日日生不如死!”
      懵懂的她或许还不懂这话的含义,只是茫然地看着自己。
      "如今我明白了......"
      话音未落,剑光乍现,崖边那棵千年古松瞬间拦腰而断。
      轰然巨响中,凌厉掌风拍在龙骨拐杖上,身形借势拖出残影。
      嫣红的朱唇咬着一缕沾血的发丝,女子仰面倒飞向深渊,红衣在飞雪中绽成了血色曼陀罗。
      “死丫头!”
      老者嘶吼着疾步追上,被酒气熏红的面庞第一次露出惊慌之色,戴着手套的左手擦过少女衣角,却只抓住几片雪花。
      宝灵两条腿在雪地里倒腾得像风车,扑到悬崖边时,绣着胖锦鲤的棉鞋已经悬空大半。
      深渊腾起的黑雾很快吞没血色衣袂,唯有清越嗓音刺破猎猎风声,回荡在绝壁间。
      "若得三日痛快,何惧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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