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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帝京诡事(四) ...

  •   佩玉呸了一声,甚是不忿:“这国师真好生不要脸,前脚在陛下面前嚼舌根,后脚却来巴巴地求见娘娘。”

      冉青禾素来了解她的脾性,倒也没多加责怪,尤其是当下,如果不是碍于人设,她真想对着佩玉赞一句好了。

      既然敌动我动,冉青禾懒懒直起身子,吩咐通传之人道:“你且去告知国师大人,就说本宫身子不爽,仍未梳洗,劳烦国师在外殿稍候片刻,本宫即刻便来。”

      只是这片刻,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冉青禾尚且不知对方目的,究竟是为示好,还是为了旁的什么目的,但不管如何,在交锋前挫挫对方的锐气,也有利于自己占据主动权。

      佩玉幸灾乐祸顺势道:“娘娘,您今日早膳还未用,是否先用了早膳再去外殿?”

      冉青禾道:“本宫确实有些饿了,你去吩咐吧。”

      “哦,对了。”冉青禾嘴角挂着些笑意,接着道:“这个时辰,国师大人想必也尚未用膳,你一同给国师大人呈上些糕点,就本宫昨夜吃的那个……杏仁酥,味道甚好,就这个吧。”

      佩玉:“可这天干物燥,那杏仁酥怕是已经硬得……”

      话说半截,佩玉才意识到冉青禾言下之意,促狭地应了:“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接着又顿悟,举一反三道:“想来……那国师大人仙风道骨,平时怕是只喝些仙露什么的,估计也喝不惯咱们宫里的这等粗茶,那奴婢就暂且备些清水和苹果。”

      糕饼、苹果、清水,单看似乎没什么,但这一起呈上去……

      佩玉欢天喜地迈着小碎步退了下去,还差点撞上刚从外殿回来的鸣鸾。

      鸣鸾恭敬走进去,回头看着佩玉远去的背影,不禁疑惑道:“娘娘,佩玉这是?”先前因困在宫里、甚至被人下脸色还一脸苦大仇深,这会子却忽地又兴高采烈了。

      冉青禾微笑:“无妨,本宫唤她先行待客。”

      “你这几日事情办的如何?”

      鸣鸾一五一十禀报道:“按照娘娘的吩咐,奴婢找人买通了国师府上的敲钟人和马夫,又差人在国师上朝路上设下不起眼的路障。”

      “结果那国师果真因此迟了早朝。”

      这些买通人的小手段鸣鸾已用的是得心应手,毕竟冉家虽落魄,可身为皇商的底子仍在。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万钱不够,那就出十万。

      鸣鸾又道:“奴婢猜测,那国师估计没有什么真本事,只是装神弄鬼的本事一流罢了。”

      “而且陛下虽没有明面上表现出对国师的不满,但朝会上,三日都一反往常地没有询问国师大人的意见。”

      冉青禾认真道:“本宫原本没想过这么简单的法子会奏效,若按如此说来,那国师应当是个无能之人,可陛下为何会招揽他,并且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这一点,便是冉青禾最想不通的。景明帝并不是昏庸之人,也不会被一个江湖骗子的三言两语蒙骗,这其中究竟有何缘故?

      冉青禾沉吟片刻:“那可探查到,占星典仪当夜,仪式结束后,陛下和国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鸣鸾难以启齿般摇了摇头:“典仪结束后,陛下的确又将国师留在了养心殿,足足一个时辰。但谈话期间,摒退了所有太监宫女,连魏公公也不例外,更遑论我们的人了。”

      唯一清楚的是,两人夜间谈话后,景明帝第二日便下了旨意,以护卫钟粹宫之名行圈禁之事。

      要说这中间没有直接关系,那是傻子都不信的。

      冉青禾踟躇不语。不知症结所在,便无法对症下药。既如此,那就先见过那位症结再做打算。

      正殿内,佩玉正极力推销着紫檀桌上摆着的杏仁酥:“国师大人,我家娘娘性子慢,可能要劳您再等一会儿,不如您先用些点心垫垫。”

      国师端坐在左侧座,一副清风朗月的做派,正婉拒间,冉青禾已然踏入了殿门。

      见冉青禾已到,国师立刻起身拱手施礼:“参见荣妃娘娘,娘娘万安。”

      冉青禾笑道:“国师大人这礼,本宫愧不敢当,国师德高望重,连陛下都对您礼敬有加,本宫如何敢受此礼,国师大人快快请起。”

      嘴上虽如此说,冉青禾也没有要搀扶一下的意思,径直坐上了首座。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这国师大人,近看颜色,比那时朦胧夜色中的遥遥一眼却更胜三分。

      国师礼毕,垂下双手,袍袖掩映间,冉青禾这才留神,这国师大人的手,和他本人的相貌极不相符。

      不如说,那是一双垂髫老人才应有的手,骨节突出,满是褶子的皮肤薄薄一层,干的几乎能捏出脆响。见冉青禾盯着他的手,国师毫不意外,开启话头道:“娘娘可是好奇微臣的手?”

      冉青禾见国师点破,只应和道:“国师大人年少有为,这双手倒是很……特别。”

      国师道:“年少?娘娘说笑了。”

      只是,他并未言明自己年岁,反而说道:“凡堪破命数,推演星盘,皆需损耗自身寿元和形貌。微臣也不例外。”

      奇怪,按照鸣鸾的说辞,帝师张载中曾怒骂国师为黄口小儿,可见约四年前,国师当时应当姿容如玉,这短短两年,变化竟如此之大吗?

      冉青禾故作讶异,赞叹道:“国师大人当真是为朝廷鞠躬尽瘁,本宫见国师眼下尽是青黑之色,想来定是操劳过度,以至难以入眠,大人也勿忘珍重自身。”

      国师却是脸色一沉,竟然自袖中顺出一方小镜,粗略照看一番才道:“娘娘言重。”

      冉青禾对国师这一怪异举动看在眼里,却也在意料之中。

      国师……很在意容貌。

      打从她进殿起,国师大人的眼神几乎是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的脸,阴冷滑腻,像是一条毒蛇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这样深沉的眼神,配上这样纯粹的容貌,真是可惜。

      冉青禾不经意见抚耳,递了个眼色给鸣鸾。鸣鸾会意,假作倒水,实则往国师大人耳后一瞥,而后站定,动作极轻地摇了摇头。

      冉青禾失望,竟不是易容术吗?可着实奇怪。这奇怪之处来源于她的直觉。别无他由,冉青禾自幼生活在慈幼局,察言观色之事于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饭,故而,她有一项谈不上是长处的技能,那便是辩骨。

      这辩骨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医术,而是通过人做出微表情时的骨骼走势来辨别这人的真实想法。

      皮相会骗人,但骨相却不会。有的人,皮相在笑,骨相却不动,那便是假笑。

      而这位国师大人,他的微表情和骨骼是完全剥离开的,足足像是……骷髅头上硬套了层皮囊。

      冉青禾一时疑心无法平息。不说旁的,端看这国师大人过分在意自己的样貌,就知其中必有古怪。

      国师收起小镜,怀疑的目光再次投向冉青禾道:“说来惭愧,微臣近日因故迟了几次早朝,心中不安,所以的确难以安枕。”

      他并不能够确认一定是荣妃耍的这般手段,但除荣妃娘娘外,也再无其他人了,所以他特意来此试探。

      佩玉稍稍背过身子,忍俊不禁,得了,这第四日用不着她再费力打听了,这国师大人竟然为免迟了早朝直接不睡觉了。

      她幸灾乐祸的表情太过显眼,冉青禾故而投去一个稍显警告意味的眼神。

      只是这国师和她兜了半天圈子,都回不到正题,冉青禾只得同他东拉西扯了好一阵子。

      她更好奇了,几次对话试探下来,国师并不如传说中那般高深莫测,甚至有些子市侩小人的气息,这样的人,景明帝竟听信他的片面之言?

      终于,国师悠悠道:“元月一日的祈星大典,娘娘可有列坐其中?”

      明知故问。

      大约是冉青禾的表情太过明显,国师不待她回答,便道:“既如此,那微臣便算的没错。”

      冉青禾继续陪他演戏:“本宫记得当日,国师大人推算的乃是风调雨顺、万邦来朝的天象。”

      “怎么?是有何异象吗?”

      国师习惯性地单手握拳垂于胸前,正要回答时,又像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似是为了掩饰刚刚古怪的举动,抬手拿了块桌上的杏仁酥,用力咬了一口,才堪堪咬掉一个小缺口,意识到冉青禾的狎弄之意,他此刻终于确定了背后捣鬼之人。

      讽道:“娘娘宫中的杏仁酥甚是坚硬,是否是放久了的缘故,容微臣一句劝,即便陛下不来,娘娘也不该如此慢待自己。”

      哦?这是在讽刺她不得圣宠了?
      哦,那还真是讽刺错方向了。

      冉青禾毫不在意,轻飘飘地回击道:“原是本宫思虑不周,本宫着实未曾想过,国师大人牙口不好,佩玉,还不去吩咐小厨房,做些……老人家常吃的软烂之物。”

      佩玉偷笑:“是。”

      国师:……

      国师大人哂笑,一口气说道:“不劳娘娘挂心了。微臣此番前来,实为那夜天象之事前来拜见,典仪上,文武百官皆在,无论是何种天象,微臣都只能道一个好字,以安定众心。”

      “但实际上,据那夜星象显示,有天煞之命者,影响帝运,若不及时消解,陛下恐有一劫。”

      “星盘所示,煞星所指,正是……娘娘您。”

      “大胆!荣妃娘娘也是你能编排得起的……”鸣鸾圆目怒睁,斥道。

      冉青禾手一抬,截住了鸣鸾还未说出口的话:“够了,本宫与国师议事,岂能容你随意插嘴,下去自行领罚。”

      “国师莫怪,是本宫教导无方。”

      “那依国师所言,该如何消解此煞星呢?”

      四日前,夜寅时,景明帝也有此一问。

      “启禀陛下,若要化煞,最好的办法便是除掉身负煞星之人的性命……”

      “不可。”景明帝一口回绝,语气不容商量。“可还有其他方法?”

      见他不语,景明帝又道:“国师,朕知道你的本事。”

      “回陛下,也有,只是较为复杂。”

      “微臣需要七日,以钟粹宫为轴,绘阵作法,以消解煞星之气。”

      “好,只要不伤及荣妃性命,国师自行便宜即可。”

      离开前,景明帝忽而又叫住了他,眼底沉沉,问道:“国师,荣妃身上只有你所说的煞星,并无其他异常,是吗?”

      他疑惑:“微臣不知陛下所指是?”

      景明帝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但又似是失望,或是期待?不再言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帝京诡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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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更新时间:晚21:00,隔日更,点个收藏多多支持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