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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帝京诡事(三) ...

  •   冉青禾赧然,指了指茶壶:……糕点太烫,噎住了。

      冉青禾咽下茶水,接过鸣鸾递来的巾帕,将指尖的酥点碎屑擦了个干净,继而恢复高冷状:“无妨。”

      鸣鸾:……

      虽如此说,鸣鸾还是端着十二分的小心,又端来药汁将冉青禾的双手浸泡一番才算作罢。

      佩玉半蹲在软榻一侧,将羊奶脂一点一点揉匀在她的指节,缓了许久才意识到个中惊险,心底止不住后怕起来:“幸好陛下及时察觉,要是真被那小蹄子得逞了,那还得了!”

      只是不过片刻,佩玉又心大地谈起另一件事:“前几天,奴婢听那内务府的李公公说,元月一日子时,有个什么占星典仪,陛下十分重视,这典仪日子定的突然,眼下几日,礼部已经在加紧筹备了。”

      冉青禾继续翻了页书道:“是吗?”

      佩玉讨巧回道:“这消息瞒得紧,奴婢还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听来的,据说是由钦天监国师上奏,陛下特批。”

      冉青禾:“国师?”一个碰巧押对了宝,会些装神弄鬼功夫的骗子罢了。

      冉青禾虽未见过那国师,但也曾听鸣鸾说起过。冉家世代皇商出身,冉父更是与如今的景明帝的老师张载中颇有几分交情,二人多次把酒交谈,有一回,张载中席间不住地叹道:“原以为殿下是个心思缜密、持正有度之人,却不想,也会轻信那江湖骗子的三言两语。”

      冉父笑道:“张兄这话从何说起?”

      张载中又道:“殿下府上新招揽了个门客,会些奇门遁甲之术,殿下因这缘故,接连告了几天假,等我再去授课时,那江湖骗子已经成了殿下的座上宾了。”

      冉父疑惑道:“那倒也真是一桩奇事,既然能得殿下青眼,或许那人真有几分本领也说不定呢。”

      张载中:“真本领倒说不上,糊弄人的假功夫倒算得上一流,甩几道黄符,虚张声势!弄虚作假!”

      再后面的话,鸣鸾就听不真切了,只记得张载中平添了些醉意,摇头晃脑颠来倒去地说:“黄口小儿,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张载中为人清正,但过刚易折,景明帝即位的第二年,他便已经称病致仕。冉青禾因这份缘故,对那国师着实谈不上什么好印象。

      出神许久,冉青禾才回道:“管他什么国师、家师,左右和我们总是无关的。”

      当然,这句话的效应只存在于她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国师之前。冉青禾也没料到,仅仅上位两年,那国师的影响力竟如此之深。以至于区区一个占星典仪,竟使得景明帝下旨,众亲王、文武百官及家眷,后宫妃嫔,皆须在祈星台下,跪坐观礼。

      这是冉青禾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鼎鼎大名的国师,她原本以为,能被景明帝奉为座上宾的人,不说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至少也该年逾半百,可这位国师大人却,远出她的意料。

      祈星台上,那人手持一黄铜星盘,着一袭墨色黑金长袍,猎猎寒风吹动,只让人觉得形销骨立。

      但若是单看面容,却也是有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意味。那人眼型上挑,眼尾却微垂,面容无波无澜,真真是一副松风水月的好颜色,眉心一点红痣,更是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冉青禾不知为何,心底本能地生出一股诡异的违和感,却并未抓住。

      “起仪——”站在台角的礼监尖着嗓子喊将起来。

      语毕,仪式起。

      国师大人手中的星盘倏地悬浮至半空,而后飞速转动,他口中地念着:
      “日月永泽,晨宿列张”
      “玉衡指夜,轨绘西东”
      “以风为信,以露为盟”
      “紫微俯首,授吾明光”

      冉青禾暗惊,虽然远隔数十米,但她却能听清这位国师大人念的每一个字,莫非这国师还有些本事?

      随着最后一句祷文结束,子时至,星光霎时间照的整个大殿亮如白昼,引得众人喧哗声大起。

      景明帝:“国师,占星结果如何?”

      而那国师则恭恭敬敬地道:“回陛下,玉衡指向东南,龙脉之气氤氲,主国运昌隆之相:今岁五谷丰登、边关宁靖,万邦来朝可期。”

      净是些糊弄人的鬼话,冉青禾困得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

      然而,次日一早,钟粹宫外,却足足添了三队禁军轮班守卫,其中还有钦天监的弟子,穿着道袍,端着罗盘,绕着钟粹宫晃晃悠悠。前朝后宫止不住的流言四起。

      佩玉远远透过正堂门望去,宫门口的守卫又换了一波,不由得怒骂道:“是不是国师这老东西,在陛下面前装神弄鬼来作践我们……”

      谁人不知,典仪后陛下与国师畅谈,未让一人近身。

      只是骂到一半,佩玉忽地又想起来凭国师大人的相貌,倒也称不上“老东西”一词,一时哑火。

      “佩玉,慎言!”且不说明处多少禁军守着,就是这暗处也摸不清藏了多少双眼睛。

      听到鸣鸾喝止,佩玉只能暗恼地揪了揪衣带,看得冉青禾一阵好笑。

      鸣鸾倒是稍微冷静一些道:“又怎么了?”

      佩玉:“陛下那么宠爱娘娘,如今却只因为那国师不知在背后捣了什么鬼,就给咱们娘娘禁了足,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冉青禾捏起玉盘中芙蓉酥,外皮已经干掉了,也失了吃的兴致,只擦了擦手:“陛下只是担心本宫安危,故安排禁军轮班护卫,这禁足的话倒是也没实实在在摆在明面上。”

      佩玉又急得原地跺了几下脚:“可那宫女杏儿下毒,陛下没派禁军,这一场典仪过去,好端端地,陛下却足足加派三队禁军。”

      景明帝迷信神鬼之说,那国师在祈星大典上说得冠冕堂皇,背后指不定使了什么坏,“这好大的一盆脏水泼来了,无论想什么法子,都是洗脱不干净了。”

      鸣鸾:“好了,瞧你在这儿急得上蹿下跳的,只管听娘娘吩咐便是。”

      鸣鸾接过冉青禾手里已经有些冷掉的手炉,递给佩玉道:“往后的事儿往后再想,这手炉的银炭都已经熄了,再去添些来,娘娘大病初愈,万不可再染了寒气。”

      待佩玉下去后,鸣鸾方才开口问道:“娘娘可是有事,尽管吩咐奴婢。”

      冉青禾道:“本宫只是想不通,凡设局之人,必有所图,可这国师所图,却着实让人看不透。”

      “论地位,一国国师,地位不低于本宫这个荣妃。”

      “论利害,前朝之事,本宫又甚少插手。”

      “所以,鸣鸾,你看,他所图究竟为何?”

      鸣鸾只恭顺地鞠了一礼,“娘娘看不透的事,奴婢就更是一窍不通了。”

      许是没了手炉,冉青禾忽觉冷的慌,还未侧身,鸣鸾已经在旁替她斟了杯热茶暖手,热气袅袅升起间,她又开口道:“好了,你骗不过本宫的。”

      鸣鸾和她的相处虽只有两年,可她只看一眼表情,就意识到鸣鸾在欲言又止,所以才使了个眼色将佩玉支走。

      鸣鸾咚地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冷不丁给冉青禾又吓了一跳:“这是作甚?起来说话。”

      鸣鸾仍旧垂着头,说道:“请娘娘恕罪,奴婢有一猜测,实在不知当讲不当讲。”

      冉青禾无奈道:“什么?”

      鸣鸾这才直起身子回道:“依奴婢之见,那国师所图,不为别的……正是娘娘您。”

      冉青禾一时愕然,险些把不住手上的热茶杯,连自称也忘了:“我?”

      转瞬,她又冷静道:“为何?”

      鸣鸾道:“大典时,奴婢和其他一众宫人,跪立在台阶下,虽离祈星台算不得有多近,可奴婢也看得真真切切,那国师上台前,驻步看向的正是娘娘站的位置。”

      “当时奴婢心下就觉得奇怪,那国师和娘娘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为何突兀地看那一眼。”

      扫过冉青禾的脸,鸣鸾进一步自我肯定道:“想来,那国师定是见色起意!!”

      冉青禾不由失笑,这等清奇的角度,她的确从未想过。

      不过,鸣鸾的话,的确给了她启发,此前,她和国师片刻交集都无,没有道理在陛下跟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也罢,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鸣鸾又道:“但眼下,陛下若真信了那妖道的话,该如何是好?”

      杯底的茶叶浮浮沉沉,冉青禾轻啜一口,而后说道:“鸣鸾,其实,应付泼脏水,最重要的不是想办法把脏水擦干净。”

      “毕竟脏水的印记已经留下来了。这其中,最为要紧的,是要解决掉那个泼脏水的人。这样,久而久之,人们也不会记得那脏水的印记是从哪来的了。”

      鸣鸾沉重道:“是,如此,奴婢立马派人去想办法除掉国师。”

      冉青禾一皱眉,屈起指节,咚地轻敲了鸣鸾的额头道:“笨,那国师府层层把守,岂是你可以应付得来的,凑过来,本宫教你如何做。”

      *
      几日间风平浪静,冉青禾侧身照着铜镜,一把将佩玉刚刚簪好的镶八宝凤蝶金簪卸下:“如今这形势,还是素净些好。”

      “你去将那如意素簪取来。”

      见身后的佩玉一时没了动静,又出声提醒道:“在那个镶绿宝的妆奁盒子里。”

      佩玉这才找见,为冉青禾再度簪上:“娘娘为何突然打扮地这么素净?”

      冉青禾道:“禁足之时,终究不便太过招摇。”

      佩玉又道:“娘娘也不必太过担心了,那国师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娘娘的禁足说不定不日就可解了。”

      冉青禾:“哦?”

      佩玉嬉笑道:“连宫人间都传开了,奴婢早上去御膳房时,听那的大厨闲聊时说到,听闻那国师足足迟了三天的早朝,饶是陛下那样宽和的人,脸色都一天比一天黑了。”

      冉青禾嘴角勾起,状似诧异道:“竟有此事?”

      佩玉嘟囔着:“这个中缘由奴婢就不知晓了,御膳房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一见奴婢过去,嘴就只顾出气,半个字也不肯说了。”

      但片刻她又兴奋起来:“不过奴婢后来还是躲在门口偷听了个大概,这国师大人呢,第一日因那府中司时之人,贪睡未敲响晨钟,因而误了时辰,第二日,是因那马车车辕无故断裂,甚至连备用马车也是,而第三日,国师大人连家也没回,宿在了钦天监偏殿,可那偏殿的宫门不知为何死死卡住了。”

      “算下来,已是接连误了三日的早朝。”

      冉青禾笑道:“哦,原来这就是国师大人为贪睡找的理由吗?倒也是新奇。”

      “那这第四日呢?”

      “第四日便是今日,娘娘且等着,奴婢再去打探一番。”

      佩玉抬脚欲走,却有通传之人来报:“参见娘娘,殿外国师大人求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帝京诡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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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更新时间:晚21:00,隔日更,点个收藏多多支持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