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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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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校门口集结完毕,等了一会儿,蓝色大巴车缓缓驶来。
温槐序最后一个上车,坐在第二排的章文勋朝她招手,温槐序微微点头问好,随即走向他后面的位置。
卓如风起身让她坐进去。
昨天云知发消息说自己不坐大巴,并委托了卓如风帮温槐序占座。
其实她不叮嘱卓如风也会留意。
“云知给的。”卓如风摊开手心,里面躺着几颗糖。
“谢谢。”温槐序撕开糖纸含了一颗在嘴里。
大巴车程半个小时左右,车内一路上很安静,紧张的气氛再次弥漫,不少人坐立不安,发出细微的声响。
下了车,温槐序远远地就看见门口招手的云知。
她点点头和云知打招呼,然后跟着本校的领队一起集合进场。
云知这次参加的物竞,没和她一个赛道。圆柱形的高楼场馆早已贴满了指示标,物理赛场和数学赛场分别在场馆AB区,进门就有工作人员引导登记,大家找好位置等待开赛。
“一会儿九点开始考试,大家要上厕所的抓紧时间去。在考场上也不用紧张,你们昨天才考过一次,放宽心。”王亮峰安慰道,“不会做也没关系,就当见见世面了,重点在体验过程。”
众人应下,相互握拳打气。
九点整,考生准备就绪。
除了笔尖滑动试卷的声音,再没有其他杂音扰乱在座的考生,大家逐渐投入这场考试,认真解析着每一道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几点了?”
简司年脚踩在桌腿横栏上,问前排的路轶。
“十点十二。”路轶正忙着抄作业,头也不抬。
“现在几点了?”简司年又问。
路轶翻了个页:“十点十二。”
“现在呢?”
“十点十三。”
“那——”
“哎不是——”路轶被打扰了三四次,连带着抄错了好几个答案,忍无可忍之下他回头,“求你了大哥别问了,您要闲玩会儿消消乐成吗?”
简司年心不在焉地屈指敲了敲桌面,桌上还摆着温槐序之前给他的笔记,手写的黑字仿佛跳动起来,在他面前晃个不停。
“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这么着急放学?”路轶接着抄作业,动笔划掉刚才写错的答案。
也不是想放学。
简司年叹了口气,手撑着脸看着旁边的空座。
“考试结束——”
温槐序放下笔,收完卷后走出考场。
王亮峰在外面候着,他心里也紧张,一直来回踱步不肯坐下。见到大家都出来了,立马迎上去。
“好了,考完就抛掉,后面还有五场考试呢,不要被开头影响。”王亮峰鼓励了两句,领着众人去专门的会议室开了个简短的小会。
依旧是宽慰大家,简单说了两三分钟,大家准备去吃饭。
饭点时间比较自由,王亮峰他们这些领队老师和学生们的用餐区是分开的,学生们三三两聚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就是心照不宣地不说考试的事儿。
云知提前占好了座等温槐序,卓如风去端了几份水果拼盘。
“这个好吃,你多吃一点。”云知觉得她太瘦了,吃什么都从自己碗里加给她。
温槐序没拒绝她的好意,细嚼慢咽地吃着。
“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后错过了多少有意思的事儿。我们单身三十年的老王同志终于脱单了,前两天还在班里发喜糖,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地不行。”云知一件一件细数地盘出。
上至学校领导,下至猫狗花草。连女厕换了块儿砖这种小事儿也不放过,恨不得把自己的记忆传输给她。
温槐序安静地听她讲,讲到卡壳的地方,卓如风会在旁边提示两句,于是在两人的配合下,一场四十分钟的脱口秀终于结束了。
在二中的那段时光很美好,课间的小卖部,跑道上跃动的人影,黑板上不舍得擦去的简笔画,怎么喂都依旧吃不到的大黄狗。
“真好啊。”温槐序拨动碗里的米饭,“和你们一起,真好。”
云知就笑,一双手搭在她肩上:“我们天下第一好。”
说罢云知拿起一块切片的西瓜,以瓜代酒干杯,卓如风举了好几次总手滑,无奈之下他只好握拳,虚虚地和他们碰了碰。
吃完午饭,温槐序告别他们准备回房间小憩一会。这几天都要在场馆吃住,他们的房间提前安排好了,几个学校的学生混在一起。
两人一间,和她同住的女生来自十四中,叫唐璟。
温槐序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桌上练题,专心致志,毫不分心。
动作放得更轻,温槐序不想打扰她。
唐璟写完了最后一道题,抬头看见玻璃窗映出的人影,她收拾好东西,起身颔首打了个招呼。
温槐序也礼貌回应,两人之后无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下午的考试在三点,考生们有序入场。
大大小小的比赛参加了不少,她的心态也练就地冷静,沉静在自己的解答思路里,时间一点点过去。
五点四十九了,简司年盯着墙上的挂钟,还有一分钟放学,今天是周六,明天单休。
“噗呲噗呲——”路轶靠着桌沿,小声问,“放学去不去搓一顿?”
“不去了。”简司年淡淡抬眼,“有点事儿。”
“行吧。”路轶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放学铃一响他就和刘洋洋勾肩搭背走了。
谈研熙晚上要去姑母家吃饭,也走得早。
看着空落落的教室,简司年有点怅惘。
书包单肩背着,他慢慢走出教室。刺眼的夕阳光斜照过来,带着暖洋洋的气息。但他却很疲惫,浑身有种使不上劲儿的无力感。
“哎,你别推我!”
校门口,一群穿着绿色校服的人鬼鬼祟祟蹲在门闸处,探着头张望,时不时说上两句。
简司年看了一眼,立马从四个人里面认出了其中一位熟人——王太。
王太原本染黄的头发又染回了黑色,职高的校服规规矩矩穿在身上,虽然还是不伦不类,摆脱不了那点儿地痞流氓的气质,但一身行头装上,简司年还真一时不敢认他。
被人这么灼热地盯着,王太刚想瞪过去,看清是简司年后立马萎缩,抬着胳膊遮挡自己的脸,一副不想被当场“认亲”的模样。
太丢人了,还特么让讨厌的熟人看见。王太发誓,这是他混子人生最丢脸的一天,没有之一。
简司年觉得稀奇,居然能让王太这货从良,究竟是哪方神圣?
视线稍转,他看向为首那个抱着一束向日葵的男生。
男生校服也穿得板正,一张脸硬朗帅气,从头到尾都干干净净,看上去是孔富喜欢的类型。
身后的几个小弟也各抱着一束花,在后面无措地搓手打转,很明显不太适应这种从良作风。
他们这架势不像来找茬的,倒是像要迎接什么人一样,相当隆重。
“茂哥,要不今天算了吧,我感觉人家早走了。”王太继续遮着脸,一点也不想和简司年对上。
“不行,这才几分钟啊?等人怎么能一点定力都没有,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下去。”盛茂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王太无奈,只能跺跺脚和其他人一起等下去。
三中门口只出不进,一群群黑红蓝校服的学生结对回家,门口的保安悠闲地来回转悠。太阳落山,只剩余晖,偶尔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飞过。
大约又等了十来分钟,盛茂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阵。
“哎,你说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竞赛之类的?”盛茂问。
王太等得有点生无可恋了,皱着一张黄不拉几的脸:“不知道啊,主办方也没通知我啊。”
盛茂沉默地盯了他几秒,随即目光注意到一旁吃着关东煮的简司年。
他上前两步,露出一个友好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同学,我想请问一下,你们三中是不是最近有什么比赛啊?尤其是那种学习方面的。”
吃瓜群众简司年本想多待一会儿看看这帮人搞什么名堂,谁料对方主动来搭话,他把竹签插进小丸子里,干脆道:“有啊。”
“那就对了!”盛茂激动地弯腰道谢,手里的向日葵摇晃着花头。
“那这个比赛要几天啊?”道谢完,盛茂又问。
“不知道。”简司年将丸子送进嘴里,语气懒散。
知道也不会告诉他,谁知道这群人安的什么心。
“好吧。”盛茂有点遗憾,“那谢谢了。”
他边走边冲兄弟们招手:“走吧,我要找的人这几天都不会在学校了,改天再来吧。”
王太顿时喜上眉梢,两三步蹦到他身边,催促着:“走走走,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又气势汹汹地走了。王太走在最后,还回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威胁他不准把这件事儿说去出去。
简司年没理会他这种小学鸡行为,目送那群绿色走远,他拿出兜里的纸巾擦了擦嘴。
他们要找谁?看那个抱着向日葵男生的样子,像是要告白似的。
算了,跟他没关系。扔完塑料盒,简司年插着兜慢悠悠地回家。
“难得的周末都不出来,你要干嘛?”路轶肩膀上夹着手机,两只手并用洗着新买的葡萄。
简司年听见了哗啦流动的水声,等了几秒才开口:“我要学习。”
“你要干什么?”路轶关掉水龙头,疑惑又疑惑地发问。
“我说——”简司年提高了音量,“我要学习。”
路轶:“你不是我兄弟?你是谁?把我兄弟怎么了?”
怎么一个个都是这幅样子,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行吗?
“滚啊你。”简司年骂了一句。
他没什么心情地挂断了电话,路轶不死心又在微信上轰炸他。
【简司年】:再吵拉黑。
【路轶】:吊死.jpg
手机被扔在一边,简司年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出月考成绩,他心里着实没底,本想在周末笨鸟先飞草根逆袭,但事实告诉他,天才只是万里挑一,不是谁坐在板凳上盯半小时题就能解出X的,不会就是不会,就算是在书桌面前坐一天也不可能开窍。
现实让他心如死灰,但又不得不把自己扫起来拼拼凑凑。
简司年拍打着自己的脸,努力振作起来。从头开始就从头开始吧,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书桌上摆着高一的课本,都是温槐序的,细致的笔记仿佛残留着少年钻研的余温,简司年先从数学的集合开始学起。光有基础知识还不够,配套题也不能少,他昨天从书柜里翻找出去年的练习册,还好,干净如新,完全可以二次利用。
“确定性,互异性,无序性……”念念有词的呢喃回荡在房间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考试结束。”
第三场考试也顺利结束,时间才正好下午四点。
王亮峰没有做过多要求,在群里艾特大家自由活动,尽量不要离场馆太远,出去走走买点东西什么都行。
温槐序先回房间放笔袋,云知发消息说在楼下等她。
“唐璟,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女生的声音微弱,听起来临近崩溃的边缘,“能不能写错几道题……”
温槐序路过卫生间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的谈话。
“为什么?”唐璟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女生。
女生焦虑地扣动手指:“我……我害怕……”
“害怕什么?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不论名次,十四中的校徽都会投射在电子屏幕上。”唐璟无法理解。
“不……不一样……”女生咬着唇,指甲在手背抓出几道血痕,她精神状态不太好,没站一会儿就跑了出来。
温槐序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垂着眼走过。
“怎么这么久?身体不舒服吗?”云知在一楼正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手里滑动着手机。
卓如风也站在一边,目光轻轻地看过来。
“没。”温槐序走到她旁边,“我们走吧。”
云知站直身体挽着她出门。
“卓如风说附近有家书店,里面资料挺全的。”云知看着手机地图上的定位,最后停在一家有四层楼的书店面前。
难怪说里面资料全,这条街一眼望去,就数这家书店占地面积最大。
大门敞开,几人往里走。店里不少学生,还有一些这次竞赛的同学,相互眼熟的都点头打招呼,温槐序一排排看过去,这里的资料不仅又新又多,而且还包含了其它省份的综合模拟卷,看样子门路很广。
云知随便看了看,跳过那些模拟题,饶有兴趣地拿起一本诗集看了起来。
温槐序看了眼书名,《你是春风也是细雨》。
听着像伤感文学。
“哎,你看这段。”云知把书凑到她面前,小声念起,“风起时,告白听不见。风平息,告白述不出。所以,我的喜欢是个秘密。”
温槐序认真分析起来:“空气中也有摩擦力,如果对方声音小加上环境嘈杂,说的话确实可能听不见。”
云知靠着她的肩笑得一抖一抖。
“怎么感觉你对浪漫过敏呢?”云知把书放回原位。
“浪漫?”温槐序问,“这浪漫吗?”
“什么浪漫?”卓如风抱着一沓书过来。
云知被他精心挑选的模拟题吸引了注意,挑眉说:“两百九十八?”
“三百本了。”卓如风换了只手抱书。
毫不夸张地说,卓如风是他们三人中唯一的刷题狂魔。温槐序和云知吃饭时,他在看题。她们课间休息时,他在写题。她们在座位上下棋时,他在改题。
一个无时无刻手里都会抱着练习册的人。
在此之前,温槐序一直觉得自己是努力型选手。但碰见卓如风之后,她发现,自己其实还不够努力。
云知倒是无所谓,她说:“你可以去夸赞别人的努力,但不要以别人的目标来约束自己。”
这跟吊着输液瓶还要在教室里上学,班主任以此激励大家有什么区别?你可以夸,但不能把这个标准加之给别人,每个人心里都有事物的主次要之分,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身体来成全其他?
你觉得什么重要就重要,无关别人。
对卓如风来说,刷题只是十几年间日积月累的习惯。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习惯。
“行,到时候借你的看看吧。”云知也没什么想买的欲望,等卓如风做完自己再扫两眼就是了。
几人把四楼上上下下逛了一圈,温槐序在一个犄角旮旯翻出了几本基础题——《一个学渣的自救计划》《倒数逆袭只需要靠这个》《刷题100练(四百分版)》。
云知别有深意地看着她手里的书,问:“你失忆了?”
“对,准备回炉重造。”温槐序把书递给老板结账,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
“一共一百二十四,我扫您。”工作人员挂着微笑。
简司年按了好几下开机键,手机还是黑屏。
好像下午那会儿没充上电……
学累了出来买点吃的也这么倒霉吗?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很麻烦,但现在只能退了。
“扫我吧,一起。”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又有一口袋的商品放在柜台上。
盛茂热心地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滴一声,成功付款。
简司年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道谢。
盛茂很爽朗:“没事儿。”
出了超市,太阳隐隐有了落山之势。
“兄弟,你帮我扫个充电宝吧,我把钱转你。”简司年说。
“行。”盛茂答应下来,说,“那个,手机给你,你自己扫一下吧,我整理一下我的东西,有点多。”
他袋子里蔬果鲜肉各种东西混在一起,怕压坏先前买的花,把手机交递出去后便蹲在一边整理。
看他这样子大概对自己没印象了,简司年倒是记得他昨天那架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萍水相逢也是缘,今天还真的多谢他了。
手机解了锁,简司年刚准备点开微信的扫一扫,目光却被手机主人的桌面壁纸吸引。
一男一女的合照。左边是看着年纪很小的盛茂,右边的女生脸庞青涩,高马尾,碎发别在耳后,嘴角扬起微微。
是温槐序。
哪怕是几年前的照片,他也一眼认出来了。
两人隔着一小段的距离一起比耶,温槐序手里还举着一本册子,上面是白纸黑字工工整整的一句话:祝盛茂前程似锦。
简司年手指在她手写的那句话上停留了很久。
“怎么了?扫不出来吗?”盛茂整理好了买的东西,上前两步过来。
简司年慌慌张张地点开微信扫一扫,掩盖道:“哦,网有点不好,没刷出来。”
盛茂什么都不知道,耐心等着他扫完。
“好了。”简司年把手机还给他,“等两分钟就能开机了。”
“行。”盛茂也不急,就陪他等着。
简司年有点心不在焉,刚才的照片让他很在意,但不知道怎么跟面前这人开口,问别人壁纸好像挺奇怪的。
他没听温槐序说过这件事,准确来说,她来三中以前的事儿他一概不知。她的过往,她的朋友,她的一切。
她好像只在自己脑海里有个影,没有形。
一番思想斗争后,简司年装作轻松的模样问起:“哎,兄弟你这桌面壁纸挺好看的。”
说这话时他内心忐忑不安,很怕对方突然翻脸骂自己冒犯。
“桌面壁纸?哦——”盛茂愉悦地拉长尾音,颇有骄傲的模样,“我和我女神的合照。”
“当时毕业找她拍的,可惜没加上聊天方式,后来分道扬镳也没见过她了。”
“不过——”盛茂看着他,弯眼笑了笑,“我现在找到她了。”
简司年一瞬间心梗,不注意踉跄了一下,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天杀的,这儿怎么还有个拿暗恋剧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