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师尊躺平日记》不吃胡萝卜的蝶

4、收徒

　　山上的日子过得闲散，连风都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这日，云眠啃着禾然终于试验成功的百花糕，看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忽然心血来潮。

　　“总是在山上待着也没意思，”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明天带你们下山走走。感受下走路趣味。”

　　弟子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哪怕师尊的意思貌似是不让他们御剑飞行也没有消磨掉他们的热情

　　凌绝正坐在一旁调息，闻言睁开眼。

　　云眠看向他，随口邀请：“你要不要也一起去？总在山上对着我们这几个懒人，也闷了吧。”

　　凌绝微怔，随即点头：“好。”

　　他其实并非觉得闷，只是……想看看她口中的“走路趣味”是什么。

　　第二日，天光微亮，一行人便慢悠悠地下了山。云眠果然不许弟子们御剑，只让大家沿着山间小路步行。

　　她自己也走得不快，时而停下看看路边的野花，时而指着某棵奇形怪状的树，说些凡间的典故或她自己瞎编的故事。

　　凌绝跟在她身后，起初有些不适应这种缓慢的节奏。他的习惯是目标明确，御剑直达。

　　但走着走着，听着溪水潺潺，闻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看着云眠鬓角被微风拂起的发丝，他紧绷的心神也渐渐松弛下来。

　　“师尊，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你昨天吃的灵果？”禾然指着天空，雀跃地说。

　　“嗯，是像，看着就又饿了。”

　　云眠一本正经地点头，又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块糕点分给大家。

　　凌绝接过还带着温热的糕点，咬了一口，甜香软糯。他忽然觉得，这样走着，似乎……也不错。

　　行了半日，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时，周围的空气骤然阴冷下来。竹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异响。

　　“有妖气！”凌绝神色一凝，下意识地挡在了云眠身前，手已按上了剑柄。

　　他习惯了在任何可能的危险前，第一时间进入战斗状态。

　　云眠却拉住了他的衣袖，轻轻摇头：“别急，看看再说。”

　　她话音未落，竹林深处猛地窜出一道黑影，带着腥风，直扑看起来最弱的禾然！那是一只修为不低的竹叶妖，身形飘忽，利爪闪着幽光。

　　“小心！”大师兄黎郝燃反应最快，拔剑迎上。其他弟子也立刻结阵，将禾然护在中间。

　　凌绝见云眠依旧气定神闲，没有出手的意思，以为她要考验弟子，便也按捺住，只在一旁掠阵，准备随时支援。

　　弟子们配合默契，剑光闪烁，与那竹叶妖斗得难分难解。那妖怪甚是狡猾，见久攻不下，身形一晃，化作数道分身，同时从不同方向袭来，其中一道分身气息格外凌厉，竟是佯攻，真正的杀招隐藏其后，直取阵法核心！

　　这一下变起仓促，弟子们的阵法出现了一丝破绽。凌绝看得分明，那隐藏的杀招正是冲着禾然去的！

　　他不再犹豫，剑随身动，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刺向那隐匿的妖气核心！

　　“嗤啦！”

　　剑气与妖气碰撞，发出一声闷响。凌绝的剑确实击中了目标，将那隐匿的杀招化解。但他为了追求速度和精准，自身防护不免露出了些许空档，另一道妖气分身趁机袭至他背后，尖锐的利爪划过他的手臂，带起一溜血光，同时一股阴寒的妖气顺着伤口钻入经脉。

　　凌绝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只觉得右臂瞬间麻木，那股阴寒之气还在迅速蔓延。

　　“凌师兄！”弟子们惊呼。

　　就在此时，一直旁观的云眠动了。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抬起手，对着那正要再次扑上的竹叶妖本体，凌空轻轻一拂袖。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那凶悍的竹叶妖却像是被无形的巨力击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整个妖身瞬间溃散成最精纯的木灵之气，融入了周围的竹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风停，竹静。

　　弟子们看着瞬间被“净化”的妖怪，又看看受伤的凌绝，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云眠走到凌绝身边，看着他手臂上那道泛着黑气的伤口，以及他因抵抗体内妖气而微微苍白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

　　“说了嘛，不要那么急。”她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点无奈。

　　她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层柔和纯净的灵光，轻轻点在那狰狞的伤口上。

　　凌绝只觉得一股温暖平和的灵力涌入体内，所过之处，那阴寒刺骨的妖气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被驱散、净化。伤口的黑气褪去，鲜血止住，甚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并非多么高深的治愈法术，但那灵力中蕴含的生机与宁静，却远超凌绝见过的任何灵丹妙药。

　　他怔怔地看着云眠专注的侧脸，感受着那股与自己凌厉剑气截然不同的、如同春日暖阳般的灵力流淌在经脉中，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包裹了他。

　　处理完伤口，云眠收回手，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弟子们，又看了看沉默的凌绝。

　　“看到了吗？”她声音平和，“有时候，退一步，看清楚再动手，反而能省些力气，少受点伤。修行路上，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话像是说给所有弟子听，目光却落在凌绝身上。

　　凌绝低头看着自己几乎愈合的手臂，再回想自己刚才那奋不顾身的一剑，以及云眠那轻描淡写却蕴含莫大威能的一拂袖，心中百感交集。

　　他一直追求的极致攻击，在绝对的力量和恰到好处的应对面前，显得如此笨拙和……不必要。

　　他追求的“强”，似乎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方向。

　　回山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默。凌绝一直跟在云眠身后，没有说话。

　　直到快到青峦峰，踏上那条熟悉的石阶时，凌绝忽然停下脚步。

　　云眠回头看他。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边。凌绝看着她，这个救了他，用行动告诉他另一种修行可能的女子。

　　他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然后，在云眠和所有弟子惊讶的目光中，对着云眠，郑重地、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

　　“云师尊，”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凌绝……想拜入青峦峰，请您收我为徒。”

　　他没有说请教，没有说切磋，而是直接请求拜师。

　　云眠愣住了，连嘴里叼着的半根草茎都忘了吐掉。阿禾和其他弟子也瞪大了眼睛。

　　山风吹过，带着青草的气息。

　　云眠看着眼前这个背脊挺直、眼神却不再只有冰冷的年轻人，忽然笑了。她伸手虚扶了一下。

　　“我这儿可没什么厉害的剑法教你，”她语气依旧懒散，“最多教你怎么样晒太阳更舒服，怎么样走路不累。”

　　凌绝抬起头，眼中是豁然开朗的明澈：“弟子想学的，正是这个。”

　　云眠挑了挑眉，最终只是随意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起来吧。多个人吃饭而已，反正禾然做得也多。”

　　禾然一愣，眼泪汪汪：“不是吧，又使唤我？！”

　　云眠转身继续往山上走，脚步飞快。

　　凌绝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对他露出善意笑容的禾然和师兄师姐们，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缓缓地、真切地扬起了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