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君》路之舟

5、学习

　　周六中午的辅导课，夏知锦竟然准时出现了。我原以为昨天的事会让她更加抗拒我——毕竟接受帮助对她这种骄傲的人来说可能比挨打还难受。

　　"昨天...谢谢。"她坐下后小声说，眼睛盯着桌面，仿佛那里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东西。

　　我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不客气。"

　　这天的辅导意外地顺利。夏知锦虽然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但至少开始认真做题了。我注意到她解数学题时有自己独特的方式——不够规范，但效率很高。

　　"其实你数学思维不错，"我指着一道她用非传统方法解开的几何题，"就是基础太薄弱了。"

　　"初中的时候经常转学，落下了不少课。"她随口说道，然后立刻闭上了嘴，像是后悔透露太多。

　　我点点头，没有追问。这个小小的坦白像一扇短暂开启又迅速关闭的窗，让我得以窥见她过去的一角。

　　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窗户洒在桌面上，夏知锦低头做题时，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她今天把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脸颊旁，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不知为何，我发现自己一直在注意这些细节。

　　"怎么了？"她突然抬头，捕捉到我的目光。

　　"没什么。"我移开视线，"就是觉得你今天的发型比较顺眼。"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早上起晚了，没时间好好扎。"

　　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意外。我原以为她会回敬一句讽刺，没想到却是这样平常的坦白。更让我意外的是，我发现自己并不介意在她面前承认小小的不完美。

　　辅导结束后，我们一起走到校门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父亲"两个字让我的胃部一阵紧缩。

　　"爸...是的，我刚结束...不，我没有...二十分钟后到家。"

　　通话结束后，我感到一阵熟悉的疲惫。父亲的声音总是有这种效果——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抽走我所有的活力。

　　"家长查岗？"夏知锦问。

　　"嗯。"我简短地回答，加快了脚步。

　　"我送你吧，这个点公交很难等。"她指了指路边的摩托车。

　　我瞪大眼睛。"你骑摩托？"

　　"放心，有驾照。"她掏出证件在我眼前晃了晃，"而且这个时间交警都吃饭去了。"

　　我该拒绝的。父亲会勃然大怒，而且骑摩托车确实危险。但夏知锦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动摇了。

　　"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你爸的提线木偶。"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刺中了我最脆弱的部分。我咬了咬下唇，最终接过头盔。"我家在翠湖苑。"

　　坐在摩托车后座的感觉超乎想象。起初我僵硬地扶着座位两侧，直到夏知锦命令我抱住她的腰。风呼啸着掠过耳边，街景飞速后退，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但不同于接到父亲电话时的那种心悸，这是一种奇特的、近乎兴奋的感觉。

　　当车速加快时，我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夏知锦的腰很细，但隔着校服能感觉到紧实的肌肉。她的后背传来阵阵温暖，还有一丝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某种我说不上来的香气。

　　翠湖苑的保安看到摩托车时想拦，但认出我后立刻放行了。夏知锦在我家门口停下，我摘下头盔，头发肯定乱得不成样子。

　　"谢谢。"我说，声音里的轻快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这...这很有趣。"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大门突然开了。父亲站在那里，眉头紧锁。

　　"余君，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目光扫过夏知锦和摩托车，表情阴沉得可怕。

　　我感到自己瞬间缩回那个"完美女儿"的壳里。"爸，这是夏知锦，我的...辅导对象。她好心送我回来。"

　　"摩托车？太危险了！"父亲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过来，"还有，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我下意识地整理头发。"对不起，我..."

　　"进来。你的钢琴老师已经等了十分钟了。"他打断我，然后转向夏知锦，"谢谢你送我女儿回来，但以后请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夏知锦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父亲转身进屋，我匆匆跟上，只在门口回头看了夏知锦一眼，希望她能读懂我眼中的歉意。

　　钢琴课像往常一样漫长。我的手指机械地在琴键上移动，演奏着肖邦的夜曲，思绪却飘向下午的风和速度，以及夏知锦后背传来的温度。

　　"余君！"钢琴老师敲了敲乐谱，"这段又错了。你今天心不在焉。"

　　"对不起，我会多练习。"我立刻道歉，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