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沉》还泪草

6、当时浣纱伴，莫得同车归

　　Moonshine
　　Richard Murphy
　　To think
　　I must be alone:
　　To love We must be together.
　　I think I love youWhen I'm alone
　　More than I think of you
　　When we're together.I cannot think
　　Without lovingOr love
　　Without thinking.Alone I love
　　To think of us together:
　　Together I thinkI'd love to be alone.

　　要思念
　　必须独自一人
　　要相爱
　　我们必须在一起

　　当独自一人时
　　我想我爱你
　　要比我们在一起时
　　我对你的眷恋强烈

　　没有爱
　　就没有思念
　　没有思念
　　爱也无法存在

　　独自一人时
　　我爱去思念在一起的时候
　　在一起时我又想
　　我爱独自一人

　　怡然满不在乎的样子显然让李仪有了深深地挫败感，再次夺过怡颜的手机，李仪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盯着怡颜依旧迷茫的眼睛，“我很认真地在讲，你到底听到没有啊？！”
　　表情懊恼的李仪垂眼扫过依然亮着的手机屏幕，又激动地一把抓住怡颜的手，“明天你生日啊，叫你颜颜的是你男朋友对不对？对不对？！”
　　处在最青春的年龄，女生们讨论着校园里一对对情人的故事，乐此不疲，如数家珍，对“男朋友”三个字的敏感程度堪比惊弓之鸟，李仪本就嗓门大，如此一声叫嚷自是惹得教室忽然间一片宁静，所有人都向怡颜看来，甚至是埋头做题的关小雅。
　　空气一时间凝固，唯有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让人颇觉心慌。怡颜转学第一天的开场“非比寻常”，众人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静观其变，等着当事人谱出续篇。怡颜觉得有一道视线分外灼热，仿佛刚刚修得人形便遇到照妖镜，原形毕露，无处可藏，便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迎着视线回望过去，是李想专注地向这边望过来，隔着桌椅，看不清表情，无端生出许多懊恼。
　　冷冷扫过教室，有受不了低气压的同学低下了头，李仪讪讪地松开手，不好意思地低头，诺诺开口，“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怡颜只凉凉瞥一眼，拿回手机收好并不开口，继续看起桌上的书，不再理会。
　　教室的气氛更加诡异，众人皆面面相觑，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明显的松一口气，怡颜合起书抬头，隐约看到依然看向自己的李想一脸微笑，像极了彼时南子轩一边哀嚎一边为她“做牛做马”时的神情。她的心跳不自觉放缓一拍，似乎有什么要从心口里跳出来，紧紧握住胸前的小指南针方觉心安。
　　一旁的李仪闷闷趴在桌子上，双眼泛红，似是马上要哭出来。怡颜看到有点内疚，拍拍她的肩膀。李仪尚有点委屈地抬头，揉揉鼻子，见是怡颜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偷偷瞟一眼她，怯怯地说对不起，怡颜看着她忽然有了种心疼的感觉，好笑地想大略是传说中的母性泛滥，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头顶是否会有淡淡的光环。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李仪，她淡淡地说：“鼻涕擦擦，中午一起吃饭，想知道什么告诉你。”
　　李仪惊讶地咦了一声，没想到怡颜会做此反应，接过纸巾只愣愣地擦鼻涕，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拍一把怡颜，“坏人你，哪有鼻涕”，居然也有了点娇痴的意味。
　　中午放学铃声响起，竟是那首《壮志在我胸》，颇有磁力的声音带着一丝厚重从扩音器里传来，
　　“拍拍身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
　　远方也许尽是坎坷路也许要孤孤单单走一程
　　早就习惯一个人少人关心少人问
　　就算无人为我付青春至上我还保留一份真
　　拍拍身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
　　远方也许尽是坎坷路也许要孤孤单单走一程
　　莫笑我是多情种莫以成败论英雄
　　人的遭遇本不同但有豪情壮志在我胸
　　嘿呦嘿嘿嘿呦嘿管哪山高水又深
　　嘿呦嘿嘿嘿呦嘿也不能阻挡我奔前程
　　嘿呦嘿嘿嘿呦嘿茫茫未知的旅程我要认真面对我的人生”
　　有同学三三两两唱着“嘿呦嘿嘿嘿呦嘿”喜滋滋地离开教室，怡颜听得有些入神，李仪一脸春光明媚地对着她挥手，“醒来啦，吃饭喽！”
　　她这才回过神来，翻翻书包打算找出刚刚写好的信寄出去，陆爸爸的旨意，信息时代也不能忘本，每月必须写一份信向家里汇报军情。
　　找了半天还是没有信的踪影，怡颜有点气急败坏地一股脑倒出书包里所有的东西，翻了起来。李仪看得目瞪口呆，半天后啧啧几声，“陆大侠，请问，您背的这是书包吗？”
　　怡颜在一堆小本中翻出信，长长呼了一口气，开始用扫垃圾的架势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在书包里。李仪再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抢过书包重新收拾了起来。
　　“这是什么？钢笔！钢笔应该放在笔袋里。”
　　“这个，石头，你几岁啊还捡石头玩，还是，这是您的独门暗器，用来行走江湖的？”
　　“糖、巧克力、硬币、珠子，你也不怕一不小心吃错了硌着牙？”
　　“......”
　　嘴里不停地说，手里亦是不停地收拾起桌上的那堆杂物，很快便显得井井有条，开始往书包里安置。怡颜不得不佩服她，一向是“百宝箱”的书包渐渐看起来，是有那么一点像——书包。
　　“刚见你的时候觉得冷冷帅帅的，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瞬间冻成冰雕，还想着以后看不惯谁了吼一声‘找冻’呢，现在倒好，这么酷一人不会收拾书包，你说你这以后该怎么办？”
　　说完自己先扑哧笑了出来。
　　怡颜也觉得好笑，以前奶奶总会帮自己收拾好书包，临了再揉揉怡颜头发无奈地说：“我家颜颜这样以后该怎么办啊”。她忍不住冲着仍嗤嗤笑着的李仪说：“李大妈，知道啦！”
　　李仪笑着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说什么呢，啊？！”
　　正午的阳光照过来，桌子上便仿佛有了深深浅浅的印记，那时候，南子轩也是一边帮忙收拾书包一边嫌恶地说：“颜颜你知不知道人家垃圾都分类呢，你这书包就不能自己收拾收拾”。小窗子，还是没有学会收拾书包呢，怎么办？
　　李仪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好笑地拍拍怡颜，“又神游了？这个怎么样，壮志在我胸，肚里全空空。”怡颜又一次笑了出来，“别说，还真有点饿了”。
　　“原来的时候学校用的是邓丽君那个《甜蜜蜜》，每次饿的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我就盼着她唱‘甜蜜蜜，我笑得甜蜜蜜’”。
　　两个人笑作一团，不不期然背后有人也很配合地笑了一声，怡颜只觉似是声音在胸腔里震荡，而后缓缓流出，倒是像极了大提琴的醇厚缠绵。二人转身，李想微笑着背着书包站得笔直，李仪没好气地瞪一眼李想，“装鬼啊你”，扭头对怡颜说：“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就是我哥，李想，语文课上给你指过，拿着我全部的零花钱，是我的衣食父母。”
　　怡颜有点好笑地看着李想，“现在不脸红了？”
　　李想完美的表情顿时出现裂缝，摇摇欲坠，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干笑几声，“那个，纯属意外，意外。”又很严肃地对怡颜说：“其实你笑起来蛮好看的。”
　　轮到怡颜开始挠后脑勺。
　　李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睛滴溜溜在两人中间打转，笑得不怀好意，“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啊，难怪......”怡颜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若自己是一只猫的话，必然是毛发全部竖起尾巴上翘了吧。
　　一声嗲声嗲气的“想哥哥，咱们去吃饭吧”让怡颜这才注意到李想身边的女生，瘦瘦小小，看似弱不禁风，一头短发让苍白的脸看起来更小，抱着几本书倚在李想身旁，一副小鸟伊人我见犹怜的样子。李仪凉凉的飘过来一句，“关小雅，就咱前排那个。”怡颜这才想起，是了，那个连下课都要埋头做题的优等生。
　　关小雅上前一步，眨着眼睛，面带微笑，“我叫关小雅，嗯，以后能叫你颜姐姐吗？”
　　李仪又凉凉地说，“人家怡颜没你那么老。”
　　关小雅的脸色一僵，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又回过头冲李想甜甜地说：“想哥哥，那人家以后不叫颜姐姐叫颜妹妹好不好？”
　　怡颜忽然有了种踩在云端的感觉，若是低头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踩在脚下的，是无数的鸡皮疙瘩。李仪已是眼球上翻昏死状，“颜妹妹，我还林妹妹呢！”
　　林妹妹，怡颜忍不住想笑了，娇花照水，弱柳扶风，西子捧心，峨眉微蹙，倘若人高马大的自己有一天成了如此尊容，倒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她自顾自地想象，没看到关小雅委屈地向李想靠靠，没看到李想关切的表情，亦没听到李想微微阴沉着脸冲着李仪，“怎么说话呢！”
　　再次神游归来，只听见李想一脸若有所思地冲着自己说：“我喜欢林妹妹，干净纯粹，明明柔弱地像水偏生是最刚烈的，爱就爱了，恨就恨了，也难怪她的前身绛珠仙草是绛色，那个明丽纯净的颜色很适合她。”
　　怡颜有点惊讶地看一眼李想，再瞥一眼他身边的关小雅，自顾自转身往外走，远远飘来一句“叫我陆怡颜或者怡颜，林妹妹太过纯粹，没有了宝玉就失去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