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小神仙》南墨砚北

35、黎城地动（四）

　　“不痛了？”
　　这怎么可能呢？除非是这人已经痛到麻木，感受不到痛苦了。
　　楚楚抬头端详这名男子，这才注意到站在男子身后的师父，师父偷偷给这个男子输真气的动作被楚楚看个一清二楚。
　　怪不得不痛，是因为仙人在背后帮忙。
　　黎清幻看到楚楚赞赏的目光，脸上突然红了一下，闷声做好事被人发现之后的难为情。
　　楚楚三下五除二便把收尾工作完成，拉着师父走到了一旁。
　　“师父，刚刚真的是谢谢你了，要不然他惨绝人寰的声音真的是要把大家的耳朵叫聋了。”
　　“无...无妨。”
　　“不过，师父你为什么站在那男子的身后？你可以去给别人处理伤口啊，”突然楚楚想到了什么“师父，你不会是不会处理伤口吧。”
　　“啊，对啊。”黎清幻很艰难地承认了这一点。
　　“怎么会？你们修行的人难道不受伤吗？不需要自己处理吗？”
　　“我没受过伤。”
　　“好吧。”
　　楚楚在心中感叹，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像师父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有人能伤的到他呢？
　　“而且，我不喜欢血淋淋的场面。”黎清幻又补充道。
　　“好吧，那师父就跟着我吧。”
　　楚楚为别人处理伤口，黎清幻便用真气压制病人的伤痛，两个人之间的配合十分默契。
　　不明就里的众人都以为是楚楚的医术高超，无论什么样的上到她哪里都不痛，大家有意无意都在等着楚楚处理伤口。
　　和春堂忙到了晚上掌灯，才算是暂告一段落，众人在前厅围聚吃饭，也顾不得周围的血腥气，找一个的能坐的地方，端着饭碗就狼吞虎咽。
　　忙了一天下来，楚楚水都没喝上一口，吃饭的时候也顾不上形象了，端着碗，大口大口地扒着饭。
　　盛大夫端着大瓷碗走到了楚楚身边。
　　“还没有问怎么称呼姑娘。”
　　“盛大夫叫我楚楚便好。”
　　“楚楚姑娘医术高超啊，众位伤员都称赞你的技术好呢。”
　　“过奖了。”楚楚却在心里说道，哪里是我的技术好啊，是我背后有高人相助啊。
　　“楚楚姑娘宅心仁厚，想不想日后留在和春堂呢?”
　　盛大夫很满意楚楚，手脚麻利，人又机灵，要是能留在和春堂也是很不错的。
　　“谢谢盛大夫的盛情，不过我只是路过此处，还有旁的事，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也要走了。”
　　听到楚楚拒绝的意思，盛大夫倒也不恼怒。
　　“好，哈哈，老夫也是看到楚楚姑娘是一个好苗子，要是姑娘日后有意从医，和春堂随时欢迎姑娘。”
　　盛大夫说完，端着饭碗又离开了，虽然没有问楚楚和身边的男子是什么关系，不过看着这么形影不离，关系定是非同一般，自己识趣，问完便走。
　　楚楚看着盛大夫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迈进杨大夫的医馆时的场景，那时候，家里需要一份收入，医馆恰好在招工，楚楚便觑着这个机会进了医馆，也没想到，后来拜了杨大夫为师，开始学医。
　　如果桃源村还在，如果镇子没有遭到那场大火，现在的她应该也和小五师兄一样，钻研疑难杂症。可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如今大家天各一方，彼此之间音讯全无。

　　次日，自然又是如前日般的忙碌，伤员被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这次地动严重，那么多人受伤，光是凭借官家的力量，根本救治不过来，于是决定对伤员进行集中、大规模的安置，在城中一角支起了军帐，军医也被利用起来，饶是这样，像和春堂这样的医馆也是人满为患。
　　楚楚正在为一个小孩诊治的时候，听见了盛大夫略带急躁的声音。
　　“小林呢？”
　　“小林哥去军营了，那里的患者更多，官家在各个医馆都征集了人手，您不是让小林哥去嘛，他今日一早他便去军营了。”
　　楚楚将小孩暂时交给师父，走到盛大夫的旁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有一味草药存量不多了，已经不够几天的用量了。”
　　“不能从旁处借一些吗？”
　　“现在都是用药的时候，用了那边，便少了这边的，我正找小林，让他想办法出去采购一些呢，但是小林现在在军营帮忙，不好打扰他。”
　　“缺哪位草药？”
　　盛大夫说出名字之后，楚楚立刻了然，这是经常被用在伤口镇痛止血的药，怪不得盛大夫如此焦急。
　　“那就让旁的伙计去好了。”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但是出去一趟需要费些时日，这两天的用量可怎么办呢？”
　　“盛大夫，不知黎城山上有没有一味叫青藤草的草药。”
　　“青藤草？”
　　想是不同地方对同一个草药的叫法不同，楚楚便用纸笔将青藤草的样子画了下来，将画好的样子递到盛大夫的面前。
　　“哦，是这个啊，有，有，北面的山上便有，这个草有什么功效？”
　　“这个草可以镇痛止血，可以暂时代替缺的那味药，敷在伤口上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眼下正是用药的时候，这个草在黎城的山上很多，若是能代替另一味紧缺的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好，我这就找人去采摘这？对，青藤草。”
　　要寻一个识得此草的人，最好还能识得其他草药，这样或许还会有别的收获。
　　盛大夫在屋内打量了的一圈，他最得意的小林不在，其他的弟子要么跟随小林去军营，要么资历不够，眼下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盛大夫眼睛在屋内扫来扫去，半响，竟是一个人名也没有叫出来，楚楚心领神会，知道盛大夫找不到合适的人了，便自告奋勇。
　　“盛大夫，我去吧，你只要告诉我那座山在哪里就行。”
　　盛大夫不胜感激地看着楚楚，将那座山的位置指给了她，
　　“这座山不陡，山上也没有野兽，这趟就辛苦楚楚姑娘了。”
　　楚楚与黎清幻两个人，每人背一个竹篓，便出发了。

　　黎城的山并不险峻，与白云观的山相比，这里的山只能算是小山丘，果不其然，进山没多久，楚楚就看到了一大从青藤草。
　　“师父，这就是青藤草，你看一下，一会儿我们分开找，这样也能快一些。”
　　“好。”黎清幻点头应答。
　　两人就此分开。黎城的人不知道青藤草的妙用，是以这座山上的青藤草很多，不一会儿的功夫，楚楚的竹篓里已经堆满了青藤草，刚割下的青藤草还散发出草汁的清香。
　　楚楚放下竹篓，打算原地休息一下。谁知，楚楚刚放下竹篓，竹篓带着满满的青藤草，竟整个的掉了下去，这竟然是个洞口！
　　这个洞口周围枝叶丛生，枝叶上又堆叠着落叶，让楚楚误以为这是一个平地，楚楚扒开草一看，竹篓歪斜地倒在地上，青藤草撒了一地。
　　还好当时自己没有坐在这里，虽然这个洞并不深，掉下去也是要摔得不轻。
　　楚楚跳了下去，轻盈地落到了洞底，将青藤草收到了竹篓中，背起竹篓准备离开，这时她才注意到这个洞向前还有一个洞口，不知道通向哪里，略一思索，鬼使神差地，楚楚走向了这个路口。
　　开始的时候她还能看清路，走着走着，原本从上面洞口洒下来的光也找不到了，四周一片漆黑。而且越向里走，楚楚越能感受到从里面传来的冷风，阴森森，凉涔涔。
　　“桃源。”楚楚轻声地唤出了桃源，持在手中，这样她不安的感觉才减轻了一点。
　　走着走着，楚楚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心中一惊，脚步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在这个漆黑的山洞里，闻到血腥味，可不是什么好事，楚楚手持桃源在前面护身，开始一步一步向后退，眼睛紧盯着前面黑漆漆的一片，警惕可能会突然窜出来的什么东西。
　　所幸一路无事发生，等她回到地面上的时候，不由得一阵后怕，万一在山洞里的是什么修炼多年的猛兽，自己的小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她犹在心惊，身旁的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楚楚持着桃源便打了过去，黎清幻瞪着眼睛接下了楚楚的这一招。
　　“你至于吗？把桃源召出来了？”是师父。
　　“师父，是你啊，吓死我了。”楚楚看清是师父之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楚楚将刚刚自己的经历说给了师父听。
　　“有血腥味？”黎清幻疑惑的问道。
　　“对。”
　　“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
　　师父的这一问，把楚楚问住了，她当时只一心想着离开这里，根本就没有分辨到底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
　　“走，我们再去看看。”
　　黎清幻和楚楚放下竹篓，来到了洞底。朝着那唯一的洞口走去，走着走着，果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仔细分辨之下，似是人血。
　　黎清幻的手中亮出了两团火光，这两团火光像是有意识一般，在黎清幻和楚楚两人面前带路。
　　越向里走，血腥味越重。火光到了一处，竟然停了下来。前方竟是死路，似是到了洞底，厚厚的土墙挡在了两人面前。
　　“师父，这......”
　　黎清幻走到了土墙前，一只手在土墙上摸索了一阵，突然一发力，土墙轰隆一声倒了下去，对面竟然是一个空旷的山洞！
　　那两团火光兴奋地先进入了山洞中，但是黎清幻和楚楚明显感受到，这面土墙倒下去之后，更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们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才迈入山洞中。
　　火光骤然变亮，将这个山洞内部照的清清楚楚，这个山洞中没有旁的东西，四壁上有巨大的图案，殷红一片，都是人血绘制。他们闻到的血腥味便是从这而来。这四副图案看似一致，但是细看下来才发现又诸多不同的细节，并且这图案之大，几乎把四面墙壁都画满。
　　楚楚和黎清幻捂着口鼻，看着这些图案。
　　“师父，这些是什么啊？”
　　“这是一个召唤的法阵，能用这么大的功夫，召唤的也绝对不是一般的......”说到这里，黎清幻突然停下了。
　　“师父，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黎城的这场地动可能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人为？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本领，能够制造一场地动？”
　　“这个幕后之人我们不知。但这个法阵深埋地下，如此隐秘，而且绘制的内容如此庞大，在这地下，如果它像召唤什么，只有一种可能，它召唤的是地龙。”
　　地龙，长眠于地下的灵兽，这个灵兽每次觉醒便会带来一场地动，但地龙的睡眠期很长，经常一睡就是几百年，并且在沉睡的状态下，他会游走，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在哪里醒过来。
　　听完师父的话，楚楚心中悚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制造这样一场地动？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一想到有人在背后、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制造这样的祸事，楚楚的身体不由得阵阵发冷。
　　“这个法阵我们是不是应该毁掉？如果它再召唤地龙怎么办？”
　　“无妨，法阵只能发挥一次。”以这么多人的生命为代价制造的法阵，手段之残忍，也是黎清幻第一次遇见。
　　为了不让旁人发现这里，黎清幻在离开的时候，用法力将这座山洞掩埋。
　　两个人背着两大篓青藤草回黎城，在路上，恰好碰到了推着尸体出城掩埋的队伍。这场地动，死亡的有平民百姓，有富豪士绅，还有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人，有家人便有坟冢，像这样掩埋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黎清幻和楚楚退到道路一旁，给队伍让路。
　　楚楚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拽了拽师父的衣袖，两个人朝着送行相反的方向出发，和春堂还有很多人，此刻正等着他们后背背篓中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