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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难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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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晚睡,无垢尘略起迟了些,推开窗户,只见日出雾露馀,苔色连深竹,远山青松如膏沐,顿觉澹然心自足。
待她洗漱一番下楼时,便听得厨房传来动静。
心中诧异,略一思索,不由一笑,想来是一页书醒来饿了,便自行张罗起了早餐罢。
走近一看,果然如此,袅袅烟火里,晨炊映霞晖,素衣佛者,眉目淡然,正在揉面。
察觉动静,眼神轻瞥,见她笑吟吟抱臂而立。
“饿了。”他如是说。
她颔首,走近了:“今日吃面还是饺子?”
一页书垂眸看她:“随你喜欢。”
她掩唇:“这么说来,今日还能点餐了?”
一页书淡声:“想来不是太难。”
“吃面罢,我去采些菜蔬。”她语气颇为闲适:“汤需我来熬么?”
“若是想吃清水面也可。”
“那还是熬汤罢,清水面未免有些寡淡。”
“昨日的菌菇汤颇为鲜美。”他说。
她了然:“谨遵大师嘱咐。”
先料理干货熬制汤底,再去菜园采些菜蔬回来。
一页书回想一番往日所见的面,略一思索,将面摊成薄片,再用刀切。
无垢尘在一旁料理菜蔬和配料,偶尔看一眼,见他面切得均匀,便笑:“咦,大师当真有厨艺天分。”
“这有何难。”
“看来无垢尘有口福了。”
瞥她一眼:“哼。”
“哼,是代表同意的意思咯。”
“哼。”
一页书看她。
无垢尘将面挑起,送入口中,满意点头:“很是劲道,大师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一页书语气淡然:“习武之人,总归多些力气。”
说罢,亦挑起面条吃起来。
无垢尘看着他,轻轻一笑。
吃过早餐,约莫辰时,两人各挎一竹篮往后山去了。
茶园不大,但料理细致,嫩芽丛生,甚是繁茂。
茶分莲心、旗枪、雀舌和鹰爪,莲心乃是头采,只取芽苞,香味清雅轻盈,一页书心心念念的明前茶便是莲心。
旗枪是一芽一小叶,叶为旗芽为枪,味道更加浓郁醇厚。
雀舌则是在立夏之前采摘,是第二叶初展,两叶如鸟雀之喙,中间夹一芽形似舌,茶味稍薄。
鹰爪则是一芽三四叶,茶味粗犷,无垢尘便不再采。
此时芽条肥嫩,更适合采旗枪,采旗枪是个细致活,需耐着性子精挑细选,急躁不得。
采了一个时辰,方才将茶园采了一遍,竹篮勉强装满。
无垢尘看看竹篮,浅笑道:“应该足够装一小坛了,回去炒制罢。”
一页书接过她手里的篮子:“我来。”
无垢尘倒也不客气,将篮子给他,便往小楼折返。
路上顺手摘了些清明菜,做些清明馒头。
回到小楼,先将茶叶抖散放在阴凉通风处,待水分稍干,叶片略萎凋时再进行杀青揉捻。
一页书给她递一杯茶:“喝茶。”
无垢尘笑着接过:“多谢。”
一页书轻咳一声:“该是我说多谢。”
无垢尘笑:“不必客气。”
休息片刻后,看看时辰,已是午时。
“午饭想尝尝清明馒头么?”
“好。”一页书起身:“这清明馒头,想必做法与普通馒头无甚异罢?”
“确实,只是将清明菜焯过水捣碎,和面一起和罢了。”
“咦,这个我或许可行。”
“那便看大师一展身手了。”她笑道:“菜吃锅巴土豆,清炒春笋和五宝素鲜汤怎么样。”
“锅巴土豆?”
“蜀地的一种做法,麻辣鲜香,尝尝看罢。”
“哈,无垢尘之巧思,一页书十分期待。”
做饭之时,一页书问:“家中可有什么活儿需要一页书一起?”
无垢尘讶然:“这就要回去了么?”
“若是无事,大约后日便回云渡山。”他看她:“若是有事,我便多留几天。”
无垢尘看着窗外,微微一笑:“茶园菜地米面粮油柴火均有固定的人管,重活儿倒也没有,只是些日常琐事罢了。”
她回眸,语笑嫣然:“一页书随心安排即可,本身故友相见,便是幸事。”
一页书注视着她:“无垢尘之厚爱,一页书心中感怀。”
无垢尘垂眸,一声轻叹:“聚散离合皆有缘法,今日相聚须尽欢,他日重逢知何年。一页书,你心怀苍生大义,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也许哪一次别离,便是永别。”
抬眸,与他视线相交,她淡淡一笑:“你明白么,若真有那一天,我不会记得故友多有叨扰抑或劳烦,我只会遗憾,相聚时间太少,没有令你真正放松片刻,卸下肩头重担分毫。”
她称他为故友,仿佛是一道界线,一种说明。
一页书心绪涌动,心中五味杂陈,一些情愫,暧昧不清,只能朦胧,不能言明。
非是佛门约束,而是生死难料。
可他偏偏遇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