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一页书】四时不知梦》笔名难取

7、桃夭

　　一餐清素，却是很合一页书口味，不知不觉，便吃了半个时辰。
　　佛者素来节俭，不行铺张浪费之举，汤羹菜蔬，一并吃得干干净净。
　　无垢尘一面收拾碗筷，一面笑：“哎呀，这么干净，十分给我长脸面呐。”
　　一页书道：“无垢尘之厨艺，何须再长脸面。”
　　“咦，怎的，讨个夸奖大师也不允么？”
　　一页书轻咳一声：“这是该的。”
　　“该怎样？”她笑吟吟道：“莫不是大师竟难以启齿？”
　　一页书道：“哈，无垢尘厨艺无双，该当一夸。”
　　“得大师一声夸奖，今日辛劳便烟消云散了。”她笑：“真是良言一句三冬暖呐。”

　　收拾了厨房，天色未至黄昏，不知梦暗香浮动，甚是怡人。
　　“出去走走如何？”一页书道。
　　“也好，往后山看看罢，正值花开，景色极好。”
　　微风拂面，捎带些许凉意，拂动衣衫，翩然欲飞。
　　行至茶园，一页书驻足，只见茶叶含苞，嫩绿喜人。
　　无垢尘摇头笑叹：“一页书当真茶痴，怎的见茶便走不动路。”
　　“一页书爱好众多，却唯有茶是不可或缺。”一页书叹道：“无垢尘随时皆可得，委实令一页书心生艳羡。”
　　“大师莫不是在点无垢尘？”
　　“咦，此话怎讲？”
　　“看来是无垢尘多想了，大师并无此意。”
　　“若是有意，不知无垢尘允不允？”
　　“允什么？”
　　一页书面色微赧：“可否再炒制些新茶。”
　　无垢尘睨他：“待你离开之时一并带走？”
　　“若是无垢尘允许，一页书自然不会推辞。”
　　无垢尘但笑不语，步态悠然向前走去。
　　一页书疾行数步跟上。
　　两人并肩而行，无垢尘只觉指尖微痒，以为是衣衫拂动，低头却见是一页书指尖，在行走之间轻轻触碰。
　　“允不允？”
　　她只是笑，却不回答。
　　“当真不允？”他锲而不舍。
　　无垢尘笑叹：“明日随我来采茶罢。”
　　一页书方才满意：“若你不允，我便问到你允为止。”
　　无垢尘恍然大悟：“有这份坚持，大师无论做何事，想来皆会成功的。”
　　一页书朗笑：“哈，无垢尘之话一语双关呐。”
　　“是调侃，亦是佩服。”
　　“无妨，一页书敢做，自然担得起。”

　　后山果园花开正盛，堪与天边晚霞相媲美，晚风拂过，落英纷纷，无垢尘拢紧披风。
　　一页书顿住脚步，她仰面：“嗯？”
　　他看她：“发间有落花。”
　　她笑：“落花拂不尽，春风过又起，随它去罢。”
　　一页书垂眸。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只见她往林中复行数步，折了几枝桃花。
　　“这桃花开得正盛，折了岂不是可惜？”
　　“山花烂漫亦是开，一一向瓶亦是开，皆是盛放，想来并无不同。”
　　“囿于瓶中，待花凋零，便失了生机。”
　　“花开花落，本是自然之道，花落瞬间，于花本身，便已失了生机。”
　　“若在枝头，花落之时，却可留下果实延续花之生命。”
　　“花开便是为了结果么？”
　　“花开为因，结果为果，因果循环，天道自然也。”
　　“一页书非此花，怎知每一朵花盛开，皆是为了结果？”
　　“无垢尘非此花，又怎知花盛开不是为了结果？”
　　无垢尘笑：“结果与否，皆是人为定义罢，就如同折花入瓶一般，花开的目的与意义是什么，只有花自己知道。”
　　“结果或是凋零，只能说是这朵花的宿命，却并非是它的意愿，一页书认为如何？”
　　一页书朗笑：“这般解释，倒似乎更合理一些。”
　　无垢尘淡笑：“结果是一种结局，不结果亦是一种结局，如人一般，各有宿命，无需拘泥于一个结局。”

　　暮色降临，夕阳沉没大地之时，两人回到小楼。
　　将桃花插入陶罐，无垢尘先去汤泉沐浴，一页书坐在窗前，煮一壶茶，取果脯茶点相佐，看夜空星光点点，湖面波光粼粼。
　　不多时无垢尘便回来了，着轻软衣袍，擦拭着湿发，坐到炉前取暖。
　　一页书稍坐片刻，便取了换洗衣物往汤泉去了。
　　再回来时，无垢尘半倚窗前，正在研究一盘棋局，眉头轻锁，煞是专注。
　　一页书看了片刻，随手拨了一颗棋子。
　　无垢尘抬眸看他，笑语嫣然：“你这一拨，白子可大大不妙啊。”
　　一页书坐下，神色淡淡：“既想白子胜，亦想黑子赢，棋局自然胶着，不破不立，先破再立。”
　　“既是如此，一页书执白子如何？”
　　“未尝不可。”
　　你来我往，这一下，便是到了深夜。
　　眼见时辰不早，第二日还需采茶炒制，无垢尘方才强行停止棋局，各自回房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