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一页书】四时不知梦》笔名难取

5、冬至

　　不知梦的日子，总是悠闲自得的。
　　第二日，桂花阴干了水分，剥了柚子慢慢熬制，待汤汁浓稠时加入蜂蜜与桂花，色泽金黄，浓郁的柚子清甜气息散逸，又有桂花，香气愈加馥郁。
　　舀一勺蜂蜜柚子桂花，温水冲泡，一页书细细一品，果香馥郁，酸甜适口，最是适合寒凉天气。
　　“如何？”无垢尘笑问。
　　“甚好，虽不若茶一般清爽回甘，却也自有风味，无垢尘之巧思，实在令人叹服。”
　　“闲暇日久，适合研究些新花样。”她淡笑：“正是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人间至味是清欢。”
　　待蜂蜜柚子桂花酿好，又去果园摘了些桃子和梨来做糖水和果脯。
　　一页书随她一起，事情琐碎，却是平淡的欢喜。
　　一页书想起夏日她泛舟湖上，便问：“湖那端，是怎样风景？”
　　“风景如何，只在个人体会，或许意趣不在风景，而在心境。”她问：“一页书可曾试过了无挂碍，顺水漂流？”
　　一页书摇头：“不曾。”
　　无垢尘淡笑：“今日便试试罢。”
　　于是一叶扁舟，载二人顺水漂流，夜幕四合时，点起船头渔灯，看满天星斗。
　　一页书望向船头一盏灯火，轻舟荡漾，摇摇曳曳。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一页书在不知梦住了半月有余，随她采蔬果，酿桂花，煮清茶，泛孤舟。
　　满载一船秋色，平铺十里湖光，煮茶弹琴看斜阳。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她从不开口问他何时离开，缘聚缘散，于她而言，恰如风轻云淡。
　　在某一夜，两人对弈时，他道：“我该离开了。”
　　她笑：“好。”
　　没有询问，也没有挽留。
　　第二天，她送他出谷，来时空空，去亦空空。
　　她说：“我欲醉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盛夏时，她送的青柳已在云渡山落地生根，种在他静坐的地方。
　　因他半月不见，净琉璃来看他，见他难以入定，顿有了悟，一声叹息：“风动幡动，皆是心动。”
　　一页书恍然。
　　净琉璃眉目慈悲，道：“一切有为法，有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幻，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一页书，你还不悟么？”
　　一页书问：“未曾入世，何来出世？不曾执迷，何来彻悟？不曾拿起，又如何放下？”
　　净琉璃轻叹一声，离开了云渡山。

　　冬时天欲雪。
　　不辞山路远，踏雪也相过。
　　一页书抱一张琴，独坐不知梦，无垢尘未归。
　　日暮远苍山，霜冷锦衾寒，于是他取来炭火，煮上秋天酿的柚子桂花茶和晾晒的吊柿饼，寒冬冷夜，霎时氤氲起温暖香甜之气。
　　点起檐角灯笼，等一个风雪夜归人。
　　闲来灯花落，信手捻素弦。
　　终于听到女子轻笑声：“咦，这断断续续的琴声，可不能让别人听见，否则怕是要坏了我的名声。”
　　一页书回身，只见女子拨下披风兜帽，一双眼睛映着灯火，也映着他。
　　解下披风走过来，看见新琴，低低一笑：“嗯？这是？”
　　一页书目光坦然：“今朝有意抱琴来。”
　　她嫣然一笑：“既是这个意思，那我便收下了。”
　　一页书道：“天冷风寒，且喝一杯花茶暖一暖。”
　　她接过桂花茶暖手，轻啜一口，面上笑意盈满。
　　他问：“今日因何外出？”
　　她淡笑：“我去交还楼主掌印，从此无尘楼之事，与我再无瓜葛。”
　　一页书“嗯”一声：“你不是早已退出江湖么？”
　　无垢尘道：“楼中一众部属，自我走后群龙无首，便寻到了不知梦，将楼主掌印交于我，终归有情分在，偶尔会帮忙解决一些麻烦。”
　　一页书道：“归还楼主印，是决意彻底淡出江湖了么？”
　　她颔首：“自然。”
　　一页书笑道：“如今又收了一页书的琴。”
　　她支颐，眉目含笑：“原以为将我这当做度假山庄，已是过分，不想还有更过分。”
　　一页书道：“纵使过分，无垢尘又当如何。”
　　无垢尘摇头一笑：“好生不讲道理的大师，这岂不是吃定我的意思。”
　　一页书朗笑：“我尚记得，当初无垢尘所说，既是朋友，何来劳烦，拘泥礼节，反倒生分。”
　　无垢尘抚额：“哎呀，一页书你真是…”
　　话未说完，却兀自笑了：“罢了罢了，因缘自结，如今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看在你送琴的份上，只得认了。”
　　一页书笑：“不认也得认了。”
　　无垢尘轻笑，信手拨弄琴弦，一曲《长相思》淙淙流淌，女子歌声清越，仿若空谷鸟鸣。
　　红满枝，绿满枝，宿雨恹恹睡起迟，闲庭花影移。忆归期，数归期，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温暖如春。
　　一页书含笑煮一壶茶，将一夜风雪，尽数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