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登场》水木湛清华

8、第八章 下山

　　人间。

　　东洛山，大雪纷飞。山上修道的太叔子于睡梦中得见白泽神兽入梦。醒来，竟见床头凭空出现一把折扇。扇骨墨黑，扇面上绘的正是那白泽神兽图腾。太叔子拿起折扇，左手掐诀，闭目推演。片刻后，他唤来徒弟蒋午:“山下恐有异动，你且去一探。”

　　蒋午领命下山。行至山脚，果见雪地躺着一个襁褓。他急忙上前抱起，匆匆返回：“师父，弟子在山下捡到一个婴孩！”

　　太叔子凝视襁褓中的婴孩，心生怜悯，吩咐道：“好生照料。”

　　“弟子遵命。”蒋午将婴孩抱回住处，悉心照料。解开襁褓，方知是个女婴。包裹的锦被中藏有一方绣着“梁丘”二字的锦帕，想来便是女婴的姓氏。蒋午心中疑虑:看着锦帕质地华贵，绝非贫寒之家所有，为何要将骨肉遗弃于冰天雪地？念及相遇之寒，他为女婴取名“梁丘凝霜”。

　　岁月流转，梁丘凝霜在山上长大。待她年满十三，蒋午拜别师父，下山欲施展抱负。临行前，他与凝霜定下十年之约。

　　十年弹指而过。梁丘凝霜已习得一身伏妖除魔、捉鬼驱邪的本事。她拜别师父太叔子，下山赴那十年之约。

　　临行之际，太叔子将她唤至跟前，殷殷嘱咐：“下山入世，当以天下苍生安危为己任，伏妖除魔，匡扶正道。”

　　梁丘凝霜郑重跪地立誓：“弟子谨记师命！定以天下苍生安危为己任，伏妖除魔，匡扶正道！”言毕，她拜别恩师，携剑转身，踏入红尘。

　　初离东洛山，步入山下小镇，满目皆是新奇。路边摊贩的泥人捏得惟妙惟俏，她目光被吸引。不由停下脚步，拿起一个细看。

　　忽闻一声凄厉的“救命！”自不远处传来！梁丘凝霜循声望去，却见一头赤发獠牙的妖怪正于街市间逞凶伤人。她当即放下泥人，足尖点地，长剑铿然出鞘！身形如电，纵身跃起！

　　剑光一闪，妖怪惨嚎着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它挣扎爬起，扭身便逃窜！

　　梁丘凝霜岂容它再害他人？紧追不舍，一路追去山林深处，终将这妖物彻底消灭。

　　刚松一口气，一股强大无匹的魔气骤然扑面袭来！她只觉胸口如遭重锤，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横剑于胸，急聚真炁相抗！抬首间，只见一名黑衣人从天而降，身后影影绰绰，竟跟随着一众妖魔！那黑衣人面容冷峻，银冠束发，一身玄色衣甲，气势森然。

　　其身后妖魔见梁丘凝霜直视，厉声呵斥：“大胆凡人！竟敢直视圣君！”

　　被称为“圣君”的魔界之主——魔风圣君，冷眸微抬。

　　仅仅一眼！梁丘凝霜顿感如坠深渊，沛然莫御的力量轰然加身！她连一丝反抗之力也无，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摔出丈外！

　　魔风圣君面无表情，抬手便要了结这凡人性命。

　　恰在此时，一名魔兵疾驰而至，跪地禀报：“启禀圣君！发现情魔踪迹！”

　　魔风圣君闻讯，动作一顿。他收回手掌，看也未看地上重伤的女子，转身便率众魔追缉情魔而去。

　　梁丘凝霜重伤难支，倒在冰天雪地之中，气息奄奄。万幸，她捡回了一条性命。

　　“姑娘？姑娘？还有气息！”一名进山赏雪的男子发现了她。他连忙解下身上厚实的斗篷，轻轻盖在梁丘凝霜身上，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带回府邸。他急令下人煮来热汤暖身，并召来府中医官全力救治。

　　昏迷中的梁丘凝霜，终于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暖意，缓缓苏醒。守候在旁的婢女见她睁眼，连忙奔向书房禀告：“公子！您带回来的那位姑娘醒了！”

　　公子辰放下手中竹简，起身快步走向后阁，探望这位他救回的、刚刚苏醒的女子。

　　婢女轻声对梁丘凝霜道：“姑娘，这位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乃是当今国君的长子。”

　　梁丘凝霜挣扎欲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甫一动弹，全身剧痛袭来。

　　“姑娘不必挂怀，只是山野偶遇，举手之劳。”公子辰温言道。他气度雍容，衣着虽朴素，却难掩那份天潢贵胄的温文儒雅。

　　梁丘凝霜这才知晓，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竟是北文王室的大公子，辰。

　　几日后，城楼之上。

　　寒风凛冽，梁丘凝霜仅着一身单薄白衣，凭栏远眺。公子辰悄然走近，将手中温暖的斗篷轻轻披在她肩上：“天寒，莫要着凉。”

　　梁丘凝霜回眸，目光恰好与公子辰关切的眼神交汇。

　　数日相处，公子辰心中悄然生情。回想起山林雪地中的初见，恍如命中注定。然而，他亦恐自己只是一厢情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日，他借着婢女之口，状似无意地问梁丘凝霜：“姑娘觉得我家公子为人如何？”

　　梁丘凝霜望着城中熙攘祥和的景象，由衷道：“观此城百姓安居乐业，便知公子仁心善治，泽被一方。”

　　婢女将话带回，公子辰心中暗喜。婢女得了眼色，又笑着追问：“那……姑娘觉得我家公子做你夫君如何？”

　　梁丘凝霜闻言一愣，随即坦然道:“我乃修道之人，心系天下苍生，至于儿女私情……”她微微摇头，“从未想过。”

　　“姑娘心系天下苍生，此乃大义！”当婢女转述此言，公子辰心中虽掠过一丝失落，却对梁丘凝霜的胸怀与志向更加敬佩。”

　　伤势渐愈，梁丘凝霜辞行在即。她向公子辰郑重拜别：“承蒙公子救命之恩，悉心照拂，此恩凝霜铭记于心，就此拜别。”

　　她转身，步履坚定地离开了公子府，穿过城门，身影渐行渐远。

　　公子辰默默登上高高的城楼，目送那抹白色的身影融入茫茫天地。寒风卷起他的衣袂，心中是挥之不去的怅惘与不舍。

　　“今生……不知能否再相见？”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