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登场》水木湛清华

7、第七章 以命换命

　　海底激战的余波掀起滔天巨浪，几十条渔船瞬间倾覆，渔民无一生还，海中生灵涂炭！恐怖的异动惊动了金云殿内的明海龙王。他刚欲下令彻查，却见二子贝冥浑身是“伤”，踉跄奔入殿内，扑倒在地！

　　“父王！大事不好！”贝冥涕泪横流，声音凄厉，“四弟……四弟他疯了！”

　　“岐儿？！”明海龙王霍然起身，心胆俱裂。

　　贝冥哭嚎着编织谎言:“四弟突然性情大变，残杀生灵，掀起风浪！儿臣拼死劝阻，他竟……竟不念手足之情，连儿臣也痛下杀手！打伤儿臣后，便……便不知所踪了！”他身上的“伤痕”在龙袍下若隐若现。

　　“不可能！岐儿岂会……”明海龙王难以置信。

　　紧随而至的水魅立刻帮腔，语带暗示:“龙王明鉴！想来是凤族神女离去，四皇子深受情伤，久郁成疾，这才……走火入魔！”她的话如同毒针，刺入龙王摇摇欲坠的心防。

　　明海龙王如遭重击，颓然跌坐宝座——长子早逝，三子避世，如今四子又……他声音颤抖：“快……快去找！把他找回来！”

　　梧桐闻迅赶来，心如刀绞：“父王！四哥对凰儿用情至深是真，但绝非滥杀无辜之人！他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会突然……”

　　贝冥被她质问得一时语塞。水魅眼波一转，接口道：“五公主有所不知，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四皇子为情甘受鞭刑，拒婚长海，最终却被抛弃……”

　　“父王！”梧桐急唤。

　　明海龙王已心力交瘁，挥手打断：“莫再争了……找到岐儿最是要紧！”他眼中只剩下绝望的黑暗。

　　重伤的崂岐被狂暴的海浪冲上荒滩。他强敛龙气，化作普通渔民模样，昏迷不醒。渔女罗四芹与青年有贵发现了他。

　　“有贵哥！这里有人！”罗四芹蹲下探息，“还活着！定是遇到了海滩！”她飞奔回村唤人。

　　罗家父子念及自身也曾被海难所救，心怀怜悯，将人抬回家中悉心照料。罗四芹打来清水，轻轻擦去它脸上的泥沙污垢，露出一张俊郎却苍白的脸。

　　在罗家人的照料下，崂岐伤势渐缓。无人时，他暗自运功疗伤。复生草药力护住了心脉，凰儿以一身凰羽换来的生机，此刻成了他劫后余生的关键。然而，心伤难愈。想到贝冥的狠毒绝杀，龙宫的明争暗斗，以及……凰儿的离去，他万念俱灰。厌倦了争斗，心亦随凰儿而死，他放弃了回归的念头，只想隐姓埋名，了此残生。

　　穷荒之地，十珟终于痊愈。他拉住欲离去的凰儿，眼中满是祈求。凰儿却轻轻掰开他的手，一如当年他决绝离去时的模样。

　　十珟僵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终于彻身体会到当年自己给予她的剜心之痛，泪水无声滑落。

　　凰儿离开穷荒，心若止水。她向凤族禀明心意，只身踏入从未涉足的人间红尘，寻求真正的放下与宁静。

　　海边渔村。

　　“喂！你既不肯出海捕鱼，又不学织网，日后如何过活？”罗四芹拉着化身渔民的崂岐来到海边，苦口婆心。

　　“我说过，绝不下海！”崂岐烦躁地甩开她的手，转身欲走。龙族血脉对海洋的感应，只会暴露身份。

　　罗四芹追上：“你总得想想将来！娶妻生子，养家糊口，男人要有担当！我知道你怕海，可……”

　　“与你何干！”崂岐不耐地打断。

　　“怎么无关？是我们救了你！”罗四芹也恼了，“照顾你这么久，没句谢，还挑三拣四，脾气又大……”

　　崂岐心烦意乱，正要发作，目光却骤然凝固——海岸不远处，一抹熟悉的明黄身影正静静伫立，凝望着翻涌的海浪。

　　是凰儿！

　　所有的怒气瞬间消散，巨大的惊喜淹没了他！他甚至没理会罗四芹“呆头！走了！”的呼唤，瞬间现出龙族皇子真身激动呼喊：“凰儿！”

　　凰儿闻声回头，眼中满是意外：“四皇子？你……怎会在此？”

　　崂岐飞掠至她面前，将贝冥的毒计、自己的重伤、隐遁渔村等事和盘托出。他采撷一束海边最绚烂的野花，郑重递到她手中，目光炽热而坚定:“我愿抛却皇子身份，抛却那些明争暗斗，只要可以与你长相厮守。”

　　凰儿看着手中的花，心中触动，却无法答应：“既对你下此毒手，又岂会善待梧桐？”她忧心忡忡。

　　话音未落，悬挂在她腰间那片梧桐所赠、光华流转的护心龙鳞，骤然爆发出急促而耀眼的青光！

　　崂岐脸色剧变：“不好！梧桐有难！”

　　两人再无犹豫，化作两道流光，直冲明海！

　　回龙湾，杀机凛冽！

　　水魅故技重施，谎称发现崂岐踪迹，将忧心兄长的梧桐骗至此处。贝冥早已埋伏多时，一掌将毫无防备的梧桐重创！

　　“父王最偏疼的就是你！”贝冥眼中恨意滔天，积蓄着毁灭力量的掌心对准了倒地的妹妹，“凭什么？！我哪点不如你们！今日，就送你去见大哥！”他要把积压千年的怨恨、嫉妒、不甘、尽数发泄在这致命一击上！

　　梧桐口吐鲜血，绝望地看着那毁灭的光华落下！

　　千钧一发！

　　“住手——！”一声悲愤怒吼撕裂长空！崂岐如流星般赶到，白泽扇脱手飞出，化出一道凌厉白光，狠狠撞向贝冥的杀招，将其险险震偏！

　　崂岐接住飞回的折扇，挡在梧桐身前，目眦欲裂地瞪着贝冥：“连梧桐你也不放过？！二哥，你的心……当真是铁石铸就！”

　　“四哥！”梧桐见崂岐无恙，泪如泉涌。

　　“二殿下！”水魅、夔鬼、螺精大惊失色，慌忙扶住被震退的贝冥。

　　贝冥甩开他们，盯着崂岐，眼中杀机更盛：“你竟没死？！好！今日便让你死个彻底！”三尖夺魄叉再现，煞气冲天！

　　崂岐紧握白泽扇迎战，但贝冥吸取人魂生灵精气后功力暴涨，很快落入下风。水魅、夔鬼、螺精趁机一拥而上，围攻崂岐。

　　“今日，就是祖龙大帝亲临，也救不了你们！”贝冥狞笑，觑准破绽，三尖夺魄化作一道夺命黑光，瞬间洞穿崂岐肩胛！他旋即转身，凝聚毕生功力的一掌，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拍向无力抵抗的梧桐！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决绝地挡在了梧桐身前！

　　“不——！！”崂岐的嘶吼响彻云霄！

　　“噗——！”

　　蕴含着贝冥狂暴龙力的巨掌，结结实实印在了凰儿的后心！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五脏六腑瞬间被震碎！

　　贝冥脸上的狞笑僵住，化为惊骇！水魅更是面无人色，魂飞魄散——完了！凤族神女死在了二皇子掌下！

　　凰儿身体一软，如同折翼的蝴蝶，翩然坠落，双眸缓缓闭上，再无生息。嘴角却挂着一丝解脱般的宁静。

　　霎时间，天地同悲！

　　无数飞鸟从四面八方哀鸣着汇聚而来，盘旋在回龙湾上空，遮天蔽日，悲鸣声凄厉刺骨，仿佛在哀悼凤凰的陨落！

　　“凰儿——！！！”梧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挣扎着爬向那抹消逝的明黄。

　　崂岐挣脱围攻，踉跄扑到凰儿身边，颤抖着将她冰冷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泪水决堤：“凰儿……凰儿……”

　　百鸟悲鸣，天地同恸！

　　不灭山紫梧桐林，落叶如雨。凤栖心头巨震，身影瞬间消失。

　　　明海龙王与祖龙大帝几乎同时降临回龙湾！眼前景象令明海龙王肝胆俱裂——爱女梧桐重伤在地，四子崂岐抱着已无生息的凤族神女悲痛欲绝，而二子贝冥……掌染凤血！

　　“逆子——！！！”明海龙王目眦欲裂，一口鲜血喷出，指着贝冥，气得浑身发抖。

　　祖龙大帝面沉如水，威严震怒！他袍袖一挥，金光闪闪的锁龙链如同活物，瞬间将呆若木鸡的贝冥捆缚得结结实实！

　　凤栖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场中，红衣似血，周身散发着冻彻骨髓的寒意。他看着崂岐怀中爱将遗孤冰冷的躯体，眼中是无尽的痛惜与滔天怒火！

　　祖龙大帝沉声开口，声音如雷霆滚过海天:“凤祖息怒！此乃我龙族大罪！本帝定当严惩孽障，给凤族一个交代！”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孽龙贝冥，意图弑弟杀妹，残害生灵，嫁祸手足，更掌毙凤族神女！罪无可赦！即刻押赴剐龙台——剥皮！抽筋！断骨！斩首！永除龙籍！”

　　“水魅、夔鬼、螺精及一干党羽，助纣为虐，罪同叛逆——就地正法！”

　　宣判如同死神的号角。

　　“大帝饶命！饶命！”水魅等海妖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瞬间被祖龙卫兵的神光化为飞灰！

　　贝冥疯狂挣扎，怨毒嘶吼：“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

　　祖龙大帝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明海龙王：“龙王崇广，教子无方，纵容孽障，酿此大祸！罚禁足万年，闭门思过！自领打龙鞭二十，以儆效尤！”

　　明海龙王扑通跪倒，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崇广……领罪。”

　　梧桐扑在凰儿身边，泣不成声：“凰儿……你醒醒凰儿……”

　　崂岐紧紧抱着凰儿，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泪水无声低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凤栖走近，俯身，双手小心翼翼地从崂岐怀中接过凰儿的冰冷的躯体，仿佛抱着易碎的珍宝。他看向祖龙大帝，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交代？此刻……还有何意义！万年前，我正值涅槃，凤臣与灵素为护全族、为三界四海八荒，与前任魔界之主同归于尽……只留下这一个女儿！”红光一闪，他与凰儿的身影已然消失。

　　不灭山，火焰石台。

　　十珟跌跌撞撞冲入，看到石台上那毫无生息的容颜，瞬间崩溃！他扑到在台前，泪水决堤：“凰儿……凰儿！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他颤抖着手想去触碰，却见凰儿的神躯开始化作点点光尘。魂魄离体，缓缓飘向人间轮回。

　　“不——！”十珟发出绝望的嘶吼，猛地挣脱试图拉住他的凤栖，“我要这仙身、仙骨有何用！”他眼中是毁天灭地的决绝，逆转仙元，狠狠一掌拍向自己灵台！

　　“噗——！”

　　仙骨寸断，真身粉碎！一道纯净的玉魂之光，追随着那一缕飘向人间的凰魂，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轮回漩涡。

　　凤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望着消散的玉魂，长叹一声，尽是苍凉：“痴儿……此乃劫数……”

　　剐龙台上。

　　锁龙链死死捆缚着挣扎咆哮的贝冥。

　　“我不服——！天道不公！父王不公——！！！”他怨气冲天，恨意凝结如实质。

　　行刑神将面无表情，手中神刃寒光闪烁。

　　剥皮！抽筋！断骨！最后，斩龙巨刃带着裁决天威，轰然落下！

　　血光冲天！一颗硕大的龙头滚落尘埃，龙目圆睁，犹是凝固着无尽的不甘与怨毒……

　　一代野心勃勃的龙族皇子，终在剐龙台上，为自己犯下的滔天罪孽，付出了形神俱灭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