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登场》水木湛清华

6、第六章 手足相残

　　“原来伤透凰儿心的，就是你！”梧桐一把将凰儿护到身后，怒视十珟，“他能弃你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凰儿，你万不可再信他！”

　　在凰儿的悉心照料下，十珟已能起身。他急切地拉住凰儿的手，眼中满是哀求与悔恨：“凰儿，再给我一次机会！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我绝不会再退缩！”

　　凰儿的手，在他掌心微微颤抖，却没有回握。她缓缓抽回，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岁月的疏离：“可是那日……你离开了。”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冰冷的刀，斩断了所有可能。

　　十珟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瞬间黯淡，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痛楚。

　　凰儿的心结已解，却也无意再续前缘。她抬手，拔下发髻间那支象征龙后认可的云纹钗，连同崂岐赠予的白泽扇，一并交到梧桐手中：“帮我……转交还给四皇子。”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尘埃落定的疲惫。

　　梧桐张了张嘴，看着凰儿眼中那份沉寂的释然，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凤栖将一切看在眼里，亦是一声轻叹，对梧桐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有劳凤祖。”梧桐握着那两件沉甸甸的信物，心中五味杂陈。她不明白，凰儿既已放下十珟，为何连四哥的情意也一并推开？临行前，她取下胸前一片光华流转的护心龙鳞，郑重地放入凰儿手中：“你收好它，这样……无论你身在何处，我都形同在你身边。”

　　失去一身华羽的凰儿，无以回赠这珍贵的情谊。她紧握着那片温润的龙鳞，感受着梧桐真挚的温暖，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目送着红衣身影与梧桐消失在穷荒的尽头。

　　凤栖将梧桐送至明海岸边，一袭红衣便融入暮色，返回不灭山。

　　明海龙宫早已乱作一团。“快！快去把公主找回来！”明海龙王发现爱女失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见梧桐安然归来，他一把抓住女儿，急声追问：“你去了何处？！”

　　梧桐不敢隐瞒:“儿臣……想再见凰儿、也就是凤族神女一面，便私自离宫，途中遭遇妖魔，险些……万幸凤祖出现出手相救，儿臣才平安无事。”

　　“凤祖？！”明海龙王又惊又喜，“凤祖现在何处？”

　　“已回不灭山。”

　　“如此大恩，改日本王定要亲往拜谢！”明海龙王感念凤祖救女之恩，将梧桐拉到身边，后怕又心疼，“你年纪尚小，外界凶险莫测，往后绝不可再独自涉险，身边要有护卫随行！”

　　梧桐看着父王担忧的面容，愧疚地低下了头。

　　凤栖回到紫梧桐林，见满林梧桐竟无风自落，叶片纷飞如雨，眉心微蹙，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掠过心头。

　　梧桐将云纹钗与白泽扇交还给崂岐。

　　崂岐接过，冰凉的钗身与扇骨硌在掌心。他紧紧握住指节泛白，仿佛要从中榨取最后一丝温暖，最终只剩下满目苍凉与不解:“既是有缘……为何无份？既是无份……又为何有缘？”殿内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金云殿深处，明海龙王步入长子傲囚生前居住的无垠殿。他抚摸着画像上英武依旧的长子，老泪纵横，悲声低语：“你若是还在，父王何愁立谁为储君？你三弟汐是个痴情种，你四弟……崂岐又是，梧桐年幼，你这一去，叫父王还能指望谁……”

　　这字字泣血的低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殿外阴影中贝冥的耳中！他本念及父王又想起大哥，想前来宽慰，却听到了这锥心之言。

　　“原来……他心中从未有过我这个儿子！”贝冥眼中最后一丝亲情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扭曲到极致的恨意与疯狂。他猛地转身，如同受伤的凶手，无声地咆哮着冲回无穷殿。

　　杀心，已成燎原之火！

　　“好！好得很！”无穷殿内，贝冥双目赤红，状若癫狂，“既然父王心中只有大哥，只有那些不成器的！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他猛地看向水魅，“按计行事，引崂岐去回龙湾！夔鬼、螺精埋伏！你我联手，今日务必让他葬身海底！父王若问，便说他为情所困，得了失心疯！待除掉崂岐，再寻机解决梧桐！到时，这龙王本座，不管他愿与不愿，都非我莫属！”

　　“臣妾领命！”水魅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狠毒。她立刻唤来夔鬼（真身皮糙肉厚的巨大海牛）与螺精（真身背负厚重螺壳的千年海螺）。

　　二妖跪地听令：“属下在！请二殿下吩咐！”

　　贝冥将令牌掷出：“持我令牌，各领五千精兵，以‘巡防’之名，埋伏于海底！待本皇子出手，见到崂岐，立刻率兵杀出，格杀勿论！”

　　“遵命！”夔鬼与螺精接过令牌，领命而去。

　　水魅精心打扮，寻到正欲回避尘殿的崂岐，故作惊慌失措地拦住他：“四皇子！留步！”

　　崂岐停步，见她神色焦急：“二嫂何事如此慌张？”

　　水魅语速极快，带着刻意的担忧：“本妃方才从母族归来，途径回龙湾，竟见……竟见那凤族神女独自一人站在荒岛之上，看着很是伤心！”

　　“凰儿？！”崂岐心神大震，对水魅的话不疑有他，瞬间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回龙湾！

　　“凰儿！凰儿你在哪里？！”他焦急的呼喊在海浪间回荡，踏遍荒岛礁石，却不见那抹熟悉的明黄身影。转身，却见二哥贝冥一身玄黑战甲，如同索命阎罗般立于波涛之上，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二哥？你可曾见到凰儿？”崂岐急切上前询问，“二嫂说她……”

　　“四弟啊四弟，”贝冥打断他，笑声中满是嘲讽，“你当真是痴情种！”这时，水魅也自贝冥身后款款走出。脸上哪还有半分焦急，只剩得意与阴狠。

　　崂岐瞬间明白，心沉入谷底：“你们……故意把我引来此处！”

　　“知道就没有必要废话那么多了！”贝冥眼中恨意滔天，厉声咆哮，“父王心中只有大哥！放任三弟，倚重你，宠爱梧桐！兄妹五人，唯独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连你也未将我放在眼里！”

　　崂岐试图辩解：“二哥！我从未想过与你争夺储君之位！”

　　“争？你还需要争吗？！”贝冥狂怒，三尖夺魄叉凭空出现，煞气冲天，“父王早就把一切都给了你！今日，我便亲手拿回来！”

　　话音未落，叉影已撕裂海风，直刺崂岐面门。

　　崂岐瞳孔骤缩，白泽扇瞬间展开，扇骨与叉尖碰撞，爆出刺目火花！他借力点地，身形疾退腾空！

　　兄弟二人，瞬间战作一团！身影如电，从惊涛骇浪之巅打到幽暗深海之下，每一次碰撞都激起狂暴的能量乱流，搅得海底泥沙翻涌，鱼群惊逃！

　　水魅眼中寒光一闪，两柄淬毒弯刀滑入手中：“崂岐，纳命来！”她身影鬼魅般切入战团，刀光直取崂岐要害！

　　崂岐腹背受敌，白泽扇舞得密不透风，格挡开夺命叉影，险之又险地避开弯刀毒芒，以一敌二，险象环生！

　　就在他奋力逼退水魅，试图冲破贝冥封锁的刹那，海底骤然响起震天杀声！抬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兵将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团团围困！夔鬼手持双刀，螺精挥舞震天锤，狞笑着堵住所有退路！

　　“崂岐，束手就擒吧！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螺精瓮声吼道。

　　贝冥与水魅紧随而至，与二妖形成合围之势，杀气凛然。

　　崂岐收起白泽扇，龙爪虚影闪现，试图撕开一道缺口。然而贝冥如影随形，再次将他逼回绝境中心！

　　看着眼前步步紧逼、眼中只有杀意的兄长，崂岐心中悲愤交加：“二哥！你当真……要手足相残，赶尽杀绝吗？！”

　　“手足？！”贝冥狂笑，声音扭曲，“今日，只有你死我活！”他周身黑气暴涨，积蓄已久的狂暴龙力汇聚于掌心，化作一道毁灭性的黑色光柱，狠狠轰向崂岐胸膛！

　　“噗——！”崂岐如遭山岳撞击，护体龙气瞬间破碎，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海底礁石上，气息瞬间萎靡！

　　贝冥眼中杀机更盛，召回三尖夺魄叉，身影冲天而起，在空中蓄力化作一道撕裂海水的黑色流星，叉尖直指崂岐心口，发出最后的死亡宣告：“去死吧——！！”

　　千钧一发之际！

　　崂岐身周的海水骤然变得冰冷、粘稠、且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力量！水流无声无息地急速旋转、涌动，形成一个深邃的漩涡，瞬间将重伤濒死的崂岐吞噬！

　　贝冥这必杀一击，狠狠刺入了骤然空荡的海水中，只搅起一片浑浊的泥沙！

　　“人呢？！”贝冥落地，惊怒交加，目光疯狂扫视。

　　“搜！快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夔鬼、螺精慌忙指挥兵卒四处搜寻，然而海底除了翻涌的泥沙和残留的血迹，哪里还有崂岐的半分踪影？

　　水魅来到贝冥身边，看着那诡异消失的漩涡痕迹，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被狠厉取代：“二殿下息怒，崂岐硬受您全力一掌，又遭重创，即便被人救走，也必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

　　贝冥盯着那空荡荡的海底，面色铁青，最终也只能恨恨地一跺脚：“哼！算他命大！但重伤难愈，量他也翻不起大浪了！”他心中那股邪火无处发泄，只能寄希望于那致命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