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登场》水木湛清华

48、第四十八章 前世欠下的

　　“啊！”乜心雯和北维平乘坐的那辆车也未能幸免，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街上尸横遍地，尽是僵尸肆虐的惨状。

　　冰冷的月光洒落在那些尸体上，渗入被咬噬的伤口。月阴之气被吸入，一具具尸体开始扭曲、颤动，最终化为新的行尸站了起来！

　　街上的行尸数量，瞬间倍增！

　　梁千凝与老十徒手与行尸搏斗，奋力救人。刚救下一个孩子塞给其父母，催促他们快逃，便听见身后传来惊恐的尖叫。她猛地回头，只见那具金甲僵尸正带着骇人的威势，直扑钱浅、应离、北维平和乜心雯！

　　“小心！”梁千凝心胆俱裂，疾冲过去救援。然而在与金甲僵尸的激烈缠斗中，一个不慎，右臂竟被那僵尸利爪狠狠抓住！

　　“嗤啦——”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梁千凝的胳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老十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痛得近乎趔趄的梁千凝。

　　就在这时，金甲僵尸已然越过他们，目标明确地扑向钱浅和应离！它那枯槁却力大无穷的手，一手一个，牢牢扼住了两人的咽喉！在梁千凝和老十绝望的目光中，僵尸张开腥臭的大口，对着两人的脖颈狠狠咬下！

　　钱浅和应离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秃然倒地，鲜血迅速在身下蔓延开来。

　　“不——！”梁千凝脑中轰然一片空白，挣扎着想冲过去，却被剧痛和巨大的冲击钉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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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抢救室门外，经过漫长的一个多小时煎熬，医生走出来，沉重地宣告了结果。

　　金甲僵尸咬死应离和钱浅，嗜血的目光立刻转向一旁的乜心雯和北维平。就在它即将扑到的刹那，一道刺目的天雷撕裂夜空，精准地劈在僵尸身上，将其狠狠击退！

　　“梁长官！”警方的增援终于赶到现场。

　　“不要哭……堂堂一派掌门……是不可以……轻易掉眼泪的……”钱浅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因失血过多而气息奄奄，脸色惨白如纸。她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泪眼模糊的梁千凝，“我……幸福过……有你……这么好的……好姐妹……可以……嫁给应离……”她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说过……希望……可以一起……结婚……一起……生子……到老了……要走的……那一天……一起走……不孤单？”

　　梁千凝的泪水决堤般涌出，紧紧握住钱浅冰凉的手，哽咽道：“记得……”

　　“最后一句……忘了它吧……”钱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我……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无忧……”

　　话音未落，她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紧握着梁千凝的手，无力地垂落。那曾充满活力的生命气息，消散无踪。

　　旁边的医生沉默地拿起白布，缓缓盖在了旁边应离的身上。

　　梁千凝眼中的泪水凝固，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难以置信，她机械地摇着头。

　　“千凝——”老十上前试图扶住她颤抖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担忧。

　　“师父……浅浅她……”北维平的声音哽咽，沉痛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云姑和乜心雯站在一旁，看着梁千凝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如刀绞，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老十深吸一口气，从北维平手中拿过那瓶化尸水，递到梁千凝面前。

　　梁千凝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手，眼神抗拒而痛苦。

　　“千凝！”老十狠下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硬地将冰凉的瓶子塞进她颤抖的手中，紧紧握住。

　　“我不要！我不要啊——！”梁千凝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眼睁睁看着从小一起长大唯一的好姐妹，在她亲手调配的化尸水作用下，迅速化为一摊刺目的血水。巨大的悲痛如巨锤砸在胸口，她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倒下……

　　“我想她和我一起，我可以保护她，却把她带到劫难里……如果妖魔鬼怪捉多了，有报应，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接连失去父母、师父，如今又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好姐妹惨死在自己眼前，所有的痛苦和自责瞬间将她吞噬。她紧咬着下唇，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流下，承受不住的眼泪终于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地。

　　2012年12月21日。这一天，世界没有末日。但对梁千凝而言，她的世界在这一天彻底崩塌，失去了此生唯一的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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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准你们伤害我师父！”那个总是习惯躲在梁千凝身后的北维平，此刻毅然决然站了出来，张开双臂护在昏迷不醒的梁千凝身前。他眼神坚定，声音却带着哭腔：“我师父说过，僵尸吸月阴之气不吸血！就算……就算我师父真的变成了僵尸要吸血……有我这个徒弟负责！”

　　云姑和乜心雯也红了眼眶，不忍地看向梁千凝手臂上那狰狞的伤口和乌黑的尸毒。云姑上前一步，声音哽咽却坚决：“我这么胖，有很多血，维平一个人不够，可以抽我的！”

　　乜心雯也立刻接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的体检报告一直合格！”

　　梁千凝身中尸毒，又悲伤过度，彻底陷入了昏迷。

　　老十看着闻讯赶来的柳伯，柳伯检查着梁千凝的伤口，眉头紧锁，神色异常凝重。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老十的声音充满了焦虑。他担心母亲，已将母亲何玉秀接来梧桐大厦，并请来了自己的师父伍子昇。何玉秀的目光也跟着焦急地投向伍子昇。

　　“唉……”伍子昇长叹一声，“万幸，她是十灵日生人，先天灵气至纯，暂时还能压制住体内的尸毒，可若是她一直昏迷不醒气虚血弱，灵气耗尽……尸毒必会攻心！到那时……”他沉重地摇摇头，没有说下去，但那后果不言而喻——世间将会多一个更可怕的祸害！

　　“千凝！”石弘铭风尘仆仆地冲进房间，看到梁千凝毫无生气的模样，心如刀绞。他深知尸毒攻心的后果，可眼前躺着的，是他承诺要守护一生的人。无尽的懊悔和自责淹没了他，他跪倒在床边，紧紧握住梁千凝冰冷的手眼含热泪，声音沙哑：“千凝……你醒醒……我答应过你的师父会照顾好你……”

　　房间里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梁千凝苍白的脸色，无声地祈祷着她能熬过这一关，醒过来。

　　陈年的白糯米混合金钱草研磨成细粉，加入百花蛇蛇胆，捣碎成糊，小心翼翼地敷在梁千凝被抓伤的手臂上。箬竹叶煮水，调和黑米熬成浓稠的米粥，被一勺勺喂入她口中。伍子昇以金针度穴，护住她脆弱的心脉……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靠梁千凝自己顽强的求生意志了。

　　石弘铭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你一定要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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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迷中的梁千凝，意识坠入一片光怪陆离的幻境。

　　起初，她身处一片荒芜贫瘠之地，视野尽头隐约有个模糊的白衣身影。她刚想走近看清，那身影却如烟消散。紧接着，身后传来澎湃的海浪声。她茫然转身，景象骤然变幻——自己竟站在了辽阔的海岸边！

　　“昂——！”一声震撼心灵的龙吟响彻天地！

　　只见一条威严神圣的青龙破开碧蓝海面，腾空而起！它在空中盘旋飞舞，周身散发着青碧色的光芒，最终化形成一位身着蓝衣、明眸皓齿、风华绝代的女子。那女子容颜绝世，竟与钱浅一模一样！

　　蓝衣女子轻盈地飞到梁千凝面前，目光深邃而悲悯。

　　梁千凝看着这张刻骨铭心的脸，激动得浑身颤抖，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喉头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

　　“钱浅，是我在人间历劫时所用的名字。”蓝衣女子开口，声音空灵悠远，带着不属于凡尘的韵律，“我本名梧桐，乃明海龙族龙王之女，明海五公主。”她凝视着梁千凝，眼中蕴含着万载岁月的沧桑。“万余年前，我与你相识，你前世本是凤族上神之女，赤凰真身，因被一位负心仙君所弃，伤心欲绝离开不灭山凤族圣地，途中遭妖魔伏击重伤，坠落于明海岸边，是我四哥崂岐救了你，将你抱回龙宫避尘殿疗伤……后来，因为我二哥贝冥……你为救我，舍身挡下致命一掌，以致身死魂消，神魂散入人世轮回……”梧桐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痛惜，“人间九世轮回，我不能再陪你了，你要保重。”

　　一声“保重”道尽万载情谊与离别之苦。梧桐深深看了梁千凝最后一眼，转身化作青龙真身，带着一道清越的龙吟，投入浩瀚的明海之中，消失不见。

　　“浅浅——！”梁千凝心如刀割，下意识就要追入海中。然而一股无形的柔和却强大的力量将她轻轻推回岸边。她跌坐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好姐妹彻底消失于她的世界。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脸庞……

　　紧接着，幻境再次流转。耳边仿佛传来遥远而威严的对话，带着龙宫特有的回响:

　　“父王，儿臣想娶凤族神女为妻！”

　　“你——！你给本王一字一句说清楚！”

　　“儿臣想娶凤族神女为妻！已与妙仪三公主当面讲明，此生，此世，非凤族神女不娶！”

　　“呵……原来是攀上了凤族的高枝！”

　　“崂岐！你不可胡言乱语！”

　　“儿臣绝非胡言！是真心倾慕，天地可鉴！”

　　“儿臣自知……有负父王厚望，有负长海龙王厚爱……甘愿领受任何责罚，以此赔罪！”

　　“取——打龙鞭！”

　　“打龙鞭？！父王！”

　　“打龙鞭也太过重了。”

　　“这是明海龙王的家事，妙仪，莫要多言。”

　　“可是……”

　　“嗯？”

　　“是，父王。”

　　“三十鞭！贝冥，你来执刑！给本王好好教训这个逆子！”

　　“儿臣，领命！”

　　“四皇子——！”

　　“曾经对你许诺生生世世之人负你……我崂岐，今日，以身明志！便是一死，也绝不负你！”

　　幻境中，仿佛看到一个遍体鳞伤、血痕累累却目光坚毅的身影……

　　梁千凝在巨大的悲伤与混乱中挣扎，意识渐渐从深海浮起。她感到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握着自己。艰难地，她缓缓睁开了承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映入了石弘铭布满血丝、写满担忧和惊喜的脸庞。

　　“浅浅……”她无意识地呢喃，虚弱地抬起受伤的右手，轻轻抚上石弘铭的脸，指尖冰凉。

　　“千凝！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石弘铭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紧紧回握住她的手，仿佛抓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一旁的老十，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欣慰，却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多么希望此刻能像石弘铭一样，光明正大地守在梁千凝身边，给予她支撑。

　　柳伯无声地走到老十身边，看着床上苏醒的梁千凝，又看看神情复杂的老十，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走吧。”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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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梁千凝虚弱地躺在床上，眼中含着未干的泪，望着守在床边的石弘铭，声音轻得像叹息，“像是前世的碎片……梦里，有位仙君弃我而去，我心伤之下离开族地，被妖魔重伤……一位龙族皇子救了我……他为了我，违抗父命，拒绝婚约……被打得遍体鳞伤……”她闭上眼睛，泪水滑落鬓角，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南衡街夜市那位白须老者的话语——“前世欠你的与你欠的，都将在今世偿还。”

　　此刻，这句话的含义，如同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今生——他（老十）舍身护我……算是……还清了前世，我因他而受的伤……”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和释然，却又透着一丝更深的沉重，“可是……我欠下的……却还未还……”她望向石弘铭，目光复杂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