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衿》刚蛋

4、新途暗

　　被带到濠州凤阳府官署院里，焦莓机械地跟着一个丫头走着，便被带到了一处并排单个小厢房。“你就住在这儿吧。”那丫头说道。
　　焦莓悄悄打量四周，这里面积不大，里摆着一张简约的小床，靠墙边摆着两个大箱子，靠窗边放了一张桌子，这便是屋内的全部陈设。好在是一人一间的独立空间，竟比之前住的小客栈还要强上几分。焦莓眉眼弯弯，露出笑容，轻声说道：“谢谢姐姐，以后该怎么称呼姐姐呀？”
　　“我叫秋云。”秋云一边回答，一边暗暗打量着焦莓，见她裙角和领口竟还隐隐沾着些许血迹，想着又是自己家主子带回来的，可能李绥宁带她不一样，便开口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些丫头穿的夏衣，你若不嫌弃我帮你拿来。”
　　“不嫌弃，不嫌弃，”焦莓忙回应，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讨好：“那就麻烦秋云姐姐了。” 秋云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焦莓赶忙掏出自己那一两半散碎银子和头面首饰，先是放进大箱子里，可能刚放进去就又觉得不太稳妥。片刻她还是觉得放在床里面更保险些，爬上床把东西都塞到了床里头。之后，她又去院子外面找来根扫帚，细细清扫屋里的浮灰。
　　刚清扫完，秋云就抱着一叠衣服走了进来，说道：“每个月丫鬟能做一套新衣，这个月制衣的时候刚过，就只剩下这一套了，你先凑合着穿吧。” 把衣服拿起来比划说：“腰身好像有点大，你自己改改吧。”
　　接过衣服，发现这衣服配色和秋云身上的并无差别，心想这大概就是丫鬟的制服了。“谢谢秋云姐姐。”焦莓眉眼弯弯的笑。
　　秋云目光在焦莓脸上打量，见她眉眼极为清秀，笑起来时，却带着几分憨态，看着是感觉呆呆的。
　　轻声叮嘱道：“在你没来之前，爷的近身丫头是我和朱颜。你既来了，往后就我们三人轮流当值。刚来今天就先好好休息一天，我去和朱颜说。”
　　焦莓点头连声道谢：“好的好的，真是麻烦秋云姐姐了。”
　　秋云嘴角微微上扬觉得这丫头憨憨傻傻的对自己也构成不了什么威胁，轻轻点了点头，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才转身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待秋云离开，焦莓一屁股坐在床边，心中暗自叫苦：这不就是古代版的996嘛，往后怕是要开启当牛做马的日子。
　　焦莓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时光真快，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了。虽说在明家的日子称不上好，但到底也没干过什么活，双手依旧白皙细嫩。可一想到往后要在这儿当丫鬟，心里无奈：“看来用不了多久，这双手就要变黑变粗咯。” 一想到未来要过这种为奴为婢的生活，她心里就一阵鄙夷。
　　焦莓第二天一直睡到太阳高高挂起才悠悠转醒。心里想着反正今天不当值，便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床。她到院子里的井边费力地打了一桶水，开始清洗那件昨天溅上血迹的衣服。
　　冰冷的井水一接触到双手，她忍不住轻呼：“好凉。”一边洗一边心里嘀咕着：以前在明家的时候可从没洗过衣服，如今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正洗着，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你是爷昨天带回来的？”焦莓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女子穿着的服饰材质与自己昨天听秋云说的近身丫头的穿着差不多，心想这可能就是昨天秋云提到的朱颜了。
　　她应道：“是我，我叫明月，这位是朱颜姐姐吧？”朱颜微微一愣，随即也猜到焦莓是从自己的穿着看出自己是近身伺候的丫头，便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问道：“当值的规矩秋云跟你说了吗？”焦莓心里隐隐觉得朱颜似乎在给自己设套，可又不太确定，于是柔声说道：“昨天天太晚了，秋云姐姐只是简单嘱咐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和规矩就走了。”
　　朱颜再次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回去补觉了。
　　洗完衣服后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摸索朝着下人用饭的饭堂走去。去了一看，才意识到自己起得实在太晚了，饭桌上只剩下些残羹冷炙。此时的她也顾不上许多，还好天热也不算很凉就随意吃了两口。
　　便在濠州官属院里逛了起来。她一边走，只觉得大。三个角门无一例外都有人把手。焦莓抬头望着那高高的院墙，这样森严的防备，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恐怕是难上加难。
　　李绥宁会审完回府，抬眸便瞧见焦莓像只没头苍蝇，在角门旁的廊下乱转。抬脚靠近，语气带着几分打趣：“瞧你这模样，是心长草想往外跑？”
　　抬眼瞧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大红孔雀补子服，脚上蹬了双皂靴，头上的乌纱帽被旁边的全存疾托在手里，正打量自己。
　　焦莓浑身一僵对他的目光很讨厌，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前，在轿子里，在小巷里，他都用这种目光打量自己。
　　才想起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已然是这府里的奴婢。
　　屈膝行礼，声音细如蚊蝇：“大人好。”行礼过后，便木讷地站在原地，紧紧抿着唇，不再说一个字。
　　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只觉这丫头乏味不识趣。整了整衣袍，话语里一半是警告一半是提醒：“既入了我府，便安安分分待着。莫要整日胡思乱想，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说罢抬脚便要离开。
　　焦莓突然想到件事，心里一急，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问道：“大人，奴婢听闻差事分长工短工。不知大人打算让奴婢做到什么时候？”
　　这话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我可以给你做当牛做马但是你得有个期限。
　　李绥宁听闻脚步微顿缓缓转过身，目光地落在她脸上：“当铺掌柜今一早一纸诉状递到府衙，告你先试勾引他儿子，将其钱财骗光，后用发簪刺中咽喉。他儿子被抬回家后今早就咽了气。”
　　“大人”焦莓急忙解释，“我当时是情态紧急，况且……”却被李绥宁打断。
　　“若不是我护着，你怕现在已经被全城搜捕了。你莫不是觉得我当日挡了你的生路？”话落便转身大步离去，大红衣袂随着步伐剧烈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