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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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磊头一次和喝醉的人接触，如果不是因为这人是柳影，他绝对不会多管。他单手搂着柳影的腰，拿钥匙打开门，余光瞥见他还醉着呢。
喝那么多干嘛。
进门后，他把柳影扶到沙发上，就用手机搜下一步该怎么做。
手机上说在酒后半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喝点解酒汤，不然第二天宿醉醒来会头疼。最简单的解酒汤就是蜂蜜水，恰好他今天下班早，采购时想着柳影爱吃点甜食——男的都嫌弃点心之类的腻得慌。
杨清磊用手背在柳影额头摸了下，烦躁地呼出一口气。
他早就不是人事儿不同的小孩了，一个单身的双性和陌生男人一起喝酒，如果不会回来会发生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边比老家那里好太多了，接触过就会发现风气截然不同，双性和普通人没有差别。
但这不是柳影那么晚才回来的理由。
他把空调的温度调的更低了，然后去厨房里冲一杯蜂蜜水。拧开玻璃罐子的时候，总有种想发火的冲动，明明柳影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会安心和外人待到那么晚才回来。
杨清磊并不是爱大吼大叫的性格，他惯常一声不吭。
有句话形容这类人是爱咬人的狗不叫，倒也不算错，能控制住情绪才算个成熟的人。
等杨清磊拿着玻璃杯回来后，发现柳影比刚刚醒了一些，上身压在膝盖上，双手撑着低下的额头。听到杨清磊不再放轻的脚步声，抬了抬头，沉滞地视线望着他缓缓走近。
“喝完再去睡觉。”杨清磊冷着脸把水杯递给他。
柳影伸手用指腹碰了碰，含糊喃喃道：“烫。”
杨清磊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把杯子放到旁边不远的茶几那儿，蹲下来平视着问道：“那个男的是谁，他为什么会送你回来？”
柳影看着他，空白的表情在几秒后浮现出一抹笑，能看出依旧醉着呢：“和你有关系么。”
杨清磊让他气得语噎，皱着眉加重语气：“……如果和你在一块的是个双性、女性，我都不会过问，他到底是谁。”
“和你没关系啊。”柳影一副知性温柔的神情，弯起眼睛笑着，伸手去抚他的眉心，“你看你都生气了，就别再问了。”
杨清磊抓住他的手腕，掌心里的皮肤柔软白腻，与他手背上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余光瞥见一瞬，就让他愣住了，堵在心口的邪火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吓得他慌乱松开桎梏。
柳影目光涣散，哼笑着望着他。
他不确定刚才的失态是否落入柳影的眼底——就算被看到了又怎样，他是为了柳影好，他已经成年了不需要柳影再去和别的男人纠缠了。
“我生气是因为你和那个男人一起回来。”杨清磊软下语气，“他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会一起回来。”
这是问得第三遍了。
换做平时一句话说三遍，柳影早就不耐烦的躲开了，幸好是醉了。
柳影半垂着眼睫，托着腮放空目光想了想，浅色的眸子转向杨清磊：“……顺路而已，他人好就送我回来了。”
杨清磊不为所动；“你在撒谎。”
“我没有。”过了一会儿，见杨清磊不说话又问道，“很明显么。”
杨清磊盯着他的目光阴沉，神情不虞。估计柳影是醒的差不多了，不然不会在这给他装傻充愣，细想想柳影就是在为刚才的那个男人打掩护，这么护着不想让他知道是谁，其中肯定有隐情。
柳影头疼地垂着脑袋，许久没听到杨清磊再说话，想要结束这番对话回去躺着。
“清磊，你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我就先去休息了。”
“我一和你提别人，你就不耐烦了是吧。”杨清磊不满柳影的不公平，这么一比较柳影就是偏心，向着外面的野男人。
柳影有点懵他突然拔高音量，但提不上力气和他吵，想早点回床上休息就胡乱应了声。
他起身后就绕开杨清磊，缓了一会儿换得了清醒片刻，他得趁着第二次醉意上来之前收拾好睡觉。
杨清磊的视线跟着他，见柳影要走就站起来，不依不饶：“妈妈……”
柳影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叮嘱他早点休息就扭头进卧室了。他浑身都乏，简单地冲了个冷水澡就上床了，连具体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清楚。
再睁眼已经是隔天早晨了。
宿醉的头疼让他不得不再躺一会儿，朦胧中记着好像和杨清磊争执了，这是惯有的事儿了。跟他离开那里后，杨清磊就变得话少了，以前哑巴的时候还会比划着和他吵几句。
起初还挺听话的，最近两年就开始倒翻天罡了。
柳影也不瞎，能看出来杨清磊是个主意多了，大多事儿都有自己的主意——起初两年装乖大概是人生地不熟，现在翅膀硬了想反过来管他，这才是符合杨清磊的本色——一点也不把自己当个儿子。
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消息。
其实他对陈明哲没太大感觉，提不起什么兴趣。
又想起昨天杨清磊的反应，十有八九就是因为陈明哲闹脾气呢，所以他就没有再回消息。
起床后就看到杨清磊背着书包要出门。
柳影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之前那些年可没少给杨清磊画大饼，说跟自己走了只管享福，没想到他还要为了生计奔波。
再喜欢不起来也是他的孩子，看着杨清磊这样忙，他于心不忍。
“清磊，要不你今天不去了吧，休息一天。”
杨清磊奇怪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但一切的意思尽在不言之中。如果没记错，他干的是家教，一小时一百多的工资不要，还得靠柳影那点勉强糊口的工资过日子么。
柳影也有点尴尬，说出口了才反应过来不合适。
再想找补几句，就见杨清磊拿着钥匙离开了，省得他们继续相看两厌。
接下来的十来天，柳影发现杨清磊比他回来还晚，一次两次还好说，次次这样就不由得让他起疑心了——这边没有夜生活，杨清磊也没有玩的特别好的朋友，这么早出晚归多少让担心。
柳影问他原因，他只说没事，就是不想回家。
“……”这还不如不说呢，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直到有天晚上才好转——
陈明哲拿着他那束声称好几百的郁金香来找柳影了，是本周的第五次，一周来五次比上班打卡还要积极。柳影推辞过，让陈明哲别闹到他工作的地方，次数多了还不够让人看笑话的呢。
但陈明哲并不听劝，他似乎有了志在必得决心。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就来候着柳影下班了，同样带着束郁金香：“柳影，今晚你下班我送你回去吧。”
柳影不理睬他：“我儿子在家，你来不方便。”
陈明哲笑眯眯地走到柜台前，手指敲着台面，压低声音轻声道：“瑶瑶被我送到他奶奶那里了。”
柳影有点不悦，抬眸看着他：“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没事，我给你红糖水，我儿子那几天的时候……”
“陈明哲，你注意你在说什么。”柳影愠怒地提高音量，这都什么混账话。
陈明哲一怔，重新恢复了儒雅正经的样子，低头擦了擦眼镜：“抱歉，我工作一天了有些累，我、对不起啊柳影。”
柳影上下打量着他，嗤笑一声：“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去，别在这里耽误我们工作行么。”
给两天好脸色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陈明哲听到他的不屑，浑身打了个激灵，现在柳影混的什么都不是，一点体面都没有了。却感觉他还是和之前一样目中无人，带着有钱人的傲慢，长得好看还不让人追，白瞎了那么漂亮一张脸。
他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
柳影叹了口气，重新变得和平时一般温声细语：“回去吧，谢谢你的花。”
陈明哲讷讷地应了声，恍惚间又回到了懦弱的少年时，他一时胆怵。
等到坐回自己的彰显身价的宝马7系后，陈明哲摩挲着方向盘，抽完一支烟才静下神。
恍惚中，他看到有人抱着花进去了。
柳影正听着同事胖嫂的劝解，说他死了老公总的有个依仗，不然等孩子上大学了就会发现孤单了如何如何。他装作听了进去，笑着岔开话题，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他绝对不会再和谁高声争辩了。
听着就完事儿了，下了班谁认识谁啊。
“欸——帅哥，你这是？”胖嫂怪叫出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杨清磊穿着个黑色的短袖衬衫，里面是件白体恤，下面是黑色的工装裤。一身下来就是黑白两种色，单肩背着书包，唯一的抢眼的颜色是手里抱着一大捧红的血似的玫瑰花。
他直勾勾的看着柳影，黑沉沉的眼珠子情绪复杂。
柳影被惊得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和他对视，也不明白杨清磊这操作是想干什么。
杨清磊笑了一声，对着胖嫂轻声道：“和别人一样，也是来送花的。”
胖嫂看看魂不守舍的柳影，笑呵呵地相替他拒绝：“有人追他了，你那么年轻……”顿了顿，“你是大学生吧。”
“不是还没有追到么，我还来的及，再不来的话，我就彻底没机会了——”
柳影看着杨清磊装的斯文模样，情绪再难控制，走近脱口怒道：“你发什么疯！”
杨清磊不为所动，笑着：“为什么别人可以，唯独我不行？”
柳影怒视着他，拳头攥得太用力以至于血管凸起，他看出来杨清磊是在找事儿了。他还不能在人前说杨清磊是他儿子，不然免不得别人说闲话，杨清磊就是仗着这一点在惹他。
他恨得牙痒痒却没办法。
“姐，你们大概几点下班。”杨清磊转头问胖嫂。
“马上了，马上。”
胖嫂看出他们之间不一般了，比刚才来的陈明哲还要离奇，饶是她这种不爱八卦别人的都忍不住好奇。隐约还能看出这个年轻人和柳影有些夫妻相，要是把柳影有个儿子的事儿放一边，还真……
等等，这思路太奇怪了，胖嫂被自己发散的思维吓了一跳。
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打杨清磊一进来，就让人移不开视线，还得说年轻才是最大的资本——无需解释，年龄会成为最大的优势，可比陈明哲清爽、让人想爱的多了。
她在围裙上擦擦手，小声建议道：“柳影，你也挺忙的，一个两个都要接你下班回家，要不你先跟这小帅哥一起走？”
杨清磊将玫瑰花放在台面上，不声不语，无言中逼迫柳影做决定。
柳影眼眶莫名发酸，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别扭，但还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他低着头转了转眼睛，再抬起脸就没了表情，看到杨清磊眼神冰冷正拿着那束郁金香观瞧。
视线看过去的时候，杨清磊也看向他，正好撞了个对视。
然后对他笑了笑。
柳影无暇故意太多，他搞不清杨清磊到底想干嘛了，他和胖嫂道了声谢就拿着包回去了。路过杨清磊时并没有理他，但杨清磊夹着那一大捧玫瑰花出来了，快步紧跟在他后面。
路上人影稀疏，街灯撒下暖黄色的光。
马路上偶尔才骑过一辆电动车。
等到离便利店有一段距离后，杨清磊才走过去和他并肩，问道：“妈妈，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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