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菅万物》moonlatte

8、给程又青

　　亲爱的程又青：

　　见字如面。

　　我站在17岁和30岁的中间，回望着你勇敢青涩的17岁，眺望你坦诚美好的30岁。

　　说实话，我在看剧的中间无数次想把你臭骂一顿。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丁立威，封锁了自己整整五年，却在他出现的瞬间，将筑起的围墙从内掀翻，任由他进入翻找，扰得一塌糊涂，没有原则，也没有秩序，完全不是程又青了诶好吗？一点都不酷。

　　说你不惜福，可爱到不知道是爱，又是多么可怜。爱到不知道是爱，就意味着接收变质的信息，扭曲最真实的情感，一次次欺骗自己，好像玻璃球里的玩偶，任凭不正确的线路驱动自己完成全部的外在表征。油耗尽了，才发觉，一直以来的路都是由爱意开垦。现在在窄巷里，没有出路，也没有继续前进的动力，被爱者的自我蒙蔽，原来也是一种可怜。

　　我不敢说李大仁有多么完美无缺，他的原生家庭造就他一直充当和事佬的角色，服从别人的决定，从不提出反对意见，所以面对“合适”，面对别人死缠烂打的追求和示好，他是第一个在“爱”面前临阵脱逃的人。

　　一个脆弱的逃兵，战战兢兢地维持自己“不爱”的宣言，每一步都背道而驰。

　　高中时和班里男同学大干一架，大学时勇敢反抗骚扰学生的男老师，直到每一次你在前任那里受挫，一打啤酒又是一次通宵畅聊——开解别人，是因为解不开自己的结吗？

　　嘿，程又青，你们多么契合，你们多么阴差阳错。

　　时间不对、没有怦然。这段感情像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冰山，只有恰巧的撞击，才会发现牢不可摧的爱意和海底的惊涛。

　　你是冲动的、感性的、渴望被爱的，在不涉及原则问题下坚定付出的，马虎的，值得被爱的。

　　只有他能理解你的脆弱和佯装坚强，只有他明白你多么害怕不被深爱，只有他知道你冲动背后的善良，只有他尊重你的一切决定，让你成为你自己，只有他完全深爱“程又青本人”。

　　也许，只有最高明的驯兽师才能捋顺方头狮小姐的毛。也许这种高明在别人看来十分愚蠢，基于完全了解的高明，并不是“知己知彼”，而是诚挚且不求回报的爱意。

　　无需改变，无需妥协，默契满分，时机成熟。

　　多么美好的30岁，你在热爱的工作上闪闪发光，你被家人朋友需要，被爱人珍视，甚至和前任的女友都处成了很好的朋友。

　　嘿，程又青。

　　因为你们，我再次相信了细水长流的陪伴远胜于刹那的怦然。

　　熟悉，可以是安全感的来源，也可以变成最伤人的利剑。真幸福，你有熟悉的家人，能一语道破你“反其道而行之”的处世逻辑。讨厌的丁立威给你打造了爱情的迷宫，打算让狮子在里面做困兽，妈妈就同意让你们结婚，差点就要成功了，在单身派对的临门一脚——丁的出轨，又多了很多戏剧性的颜色。

　　那一脚从外踹开了牢笼的大门，而你在里面游斗的逞勇，撕开了最后一块纠结的烂肉。

　　鲜血淋漓，但是重获自由。

　　嘿，程又青。

　　我既没有你那么勇敢，也没你那么幸运。“虽然我很怀念17岁，但现在好像也不错”，这句话说出来需要巨大底气的。充满挑战但还算稳定的工作、一次次坚决难题的得心应手、进可倾诉退可聆听，这似乎是一个拥有稳定职业和外在社交，一个有解决问题能力并相信自己的成年人的必备条件，但我知道这有多么不容易。

　　“表格女王”不是灵机一动的产物，只有一次次试错，一遍遍梳理并思考才能提纲挈领，直击要害。

　　“16颗紧紧相依的心”也不是随口的承诺，而是14年的长久友谊。

　　试问有多少人能做到这样呢？

　　样样都要做到最好的人，必然会吸引中庸之流的目光。我们羡慕你们明确坦荡的目标，羡慕你们持之以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努力，羡慕最终的成果能匹配你们的骄傲。多么顺理成章啊，只有不敢承认真实目标的人，不愿踏实努力、寻找各种借口安慰自己失利的人，得不到最好结果的人，才明白你们的耀眼。

　　李大仁的“不错”和你的“最好”，他的和弦和你的歌唱，分工明确，各得其乐，一把钥匙只能打开一把锁，这是旧时代的契约，也是□□最大的败笔。

　　我在答辩完的初夏第一次打开了这部电视，在17岁和30岁的中间，在校园象牙塔和现实人生的交界，第一次触摸那些未知地带，原来也会哭，也会大笑。原来幸福和不幸的界线那么模糊，原来一念之差的人生路径会截然不同。

　　但是没关系，你没尝试的路，总有人会在上面行走。有时我在想，人生交叉路口的不同选择真的会导向不同的结局吗？还是说，只要具备“优秀结局”的必要品质，不管以什么方式，不管最终的具体目的地，都会归属于同一类结局呢？

　　我指的是，有不错的事业、有仗义的朋友、有无条件支持你的家人、有相互理解互相托举的爱人。

　　方头狮小姐，恭喜你成为你自己。因为只有你是你，你才能走向幸福都彼岸。

　　我要成为怎样的人，好像在小学甚至更早的时候，就一直有人在问。很小的时候，我们常常回答，要成为一个伟大的人，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再长大一点，我们回答的更具体，要成为一个有钱人，要通过学历或奋斗跻身上流社会；再长大一点，也许你在流动中见证了阶级的固化，明白了一个普通人一步登天的困难，明白失败是人生常态，有钱有闲在梦里都离你远去了。抽象的词汇渐渐褪去，因为伟人也可能吃不饱，对社会有贡献也许和艰苦奋斗挂钩，有钱有闲却能解决现实生活百分之九十的烦恼。

　　但是有钱有闲的“状态”，如何从将来时变为现在进行时呢？好像也没什么途径，一靠奋斗，二靠出生。

　　奋斗的话，不还是回到了需要努力，需要有选择地努力，需要有正确方向的努力吗？不还是为了抵达那个“状态”，做无固定期限、无终点保证的努力吗？

　　好像“人生的分水岭是羊水”这句话一点也没错，有时普通人拼尽全力都到不了一个婴儿的出生起点。

　　也许太悲观了，但我仍然相信还有一句古话，叫“性格决定命运”。

　　善良的人很容易被处处占便宜，肯吃苦的人不会受到优待，乐观的人也许会被命运开各种各样不好玩的玩笑，真诚的人掏出的真心被不怀好意的人践踏……

　　怎样的性格排列组合能排出王炸呢？

　　我不清楚，但目前的绩效主义和功利主义来看，自私一点、不择手段一点好像更能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呢。程又青，你能告诉我答案吗？程又青，你是怎么坚持数十年如一日的不妥协呢？

　　把问题抛给别人似乎是一种懦弱的做法，似乎是一种投机取巧，一种不负责任，仿佛顺着别人的回答去走自己的路，就能对任何不满意对结局进行投诉，说出“你看呢，要不是听了你的建议，我不会……”。好幼稚哦，但是我们好像的确如此，在自己的迷宫里绕来绕去，还特别喜欢去做别人的狗头军师。

　　想起你好像在开导别人的时候也一套又一套，轮到自己又重复了经典桥段——当局者迷。看来我们好像也面临着一类麻烦，真是普天之下的大大共识。

　　程又青，下次见你会是什么时候呢？我会不会又是溃逃现实的追杀，来观看你的人生体验获得力量呢？我会不会变成那种在不幸的时候想起你，在幸福的时候把你抛诸脑后的损友呢？不讲义气，没有道理，但是渴望幸福。

　　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被爱”摘除了自己的人生课题，也许不被爱才是常态，也许你认为的自己值得被爱，本来就是一直被爱的表现。也许我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许我自己拒绝释放爱，才一直得不到爱。本来就是相互的东西，一旦不知好歹地向外索取，就变成了贪得无厌，就会被惩罚。

　　所以我选择爱自己高于外界的一切。宇宙还有一个吸引力法则，你向自己释放善意，接收善意的目标——你自己，就会获得更多意想不到的善意。

　　这又是哪一套歪理邪说，我也说不清。可能是我自己编的，可能被某些幸运儿检验出来是真理，可能被另一些人嗤之以鼻，丢在角落的垃圾堆，和别的歪门邪道一起束之高阁。

　　我对自己一向没什么信心，也不喜欢又争又抢，喜欢偷懒，喜欢躺平，不喜欢奋斗，不喜欢不确定性，所以安慰自己说就这样吧，也还不赖。

　　哎呀，一不小心又暴露的自己。

　　祝你幸福。祝你一直一直幸福。我知道你一定一定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