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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居 ...

  •   江途东绕西绕,拐过走廊一道弯找到了分给自己的那套公寓,指纹解锁,入户是普通的白色地板墙壁,亮着灯,餐厅的地方,傅槐坐着,摆弄一台笨重的笔记本电脑。

      客厅不大,被他的家当占据了一定空间,打包过来的东西原模原样放着,傅槐见他打开门,只抬头问候了一句,两个人生疏得好似刚刚入住的合租室友。

      也的确如此。

      他蹲下来拆自己的行李,刻意忽略屋子里还有他向导存在的事实,东西不多,哨兵训练管理一切从简,房间不大,但是显得空旷,傅槐应该是已经收纳过自己的东西,柜子里一半是书一半空出来给他,他将自己的书塞进去,数量远不如傅槐,立不住,他又塞进去一些其他的物件。

      公寓目测六十平,实打实有两间房,但是只有一间房有床,已经铺上了傅槐的被褥,江途理所应当抱着东西到第二间房,对着光秃秃的地板呆愣住。

      今晚打地铺,明天去买床,他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刚刚还埋头电脑的傅槐却悄无声息走过来,从他手里抽过鼓鼓囊囊的一团,走到大房间,三下两下井然有序铺开来。

      “我们已经结合了。”

      傅槐拉扯哨兵统一的丑丑的被子,

      “没什么好顾虑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江途听到傅槐这句话,不知道说什么。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但是人确实是刚刚认识的人。

      摩蹭到很晚,期间傅槐好像一直对着电脑忙活,让他也想找一台电脑出来伪装有事做,来缓解这奇怪的氛围。

      他洗了澡将自己谨慎地缩在一侧被子里,横竖睡不着,闭着眼睛不去看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旁过了很久,有人带着沐浴露香气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们的距离并不近。

      他是精神体稳定的哨兵,此刻却要花费十二分功夫控制自己的呼吸。

      闭着眼睛睡着就好了,他想。

      “睡了吗?”

      在江途几乎快要骗过自己大脑要睡了时,一旁躺着的傅槐却突然开口了。

      江途眼睛猛然睁开,口齿清晰奔出几个清醒的字,

      “还没。”

      他试探性转过头,朝傅槐那边看过去,床另一面开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夜灯,光线很暗,他视力好,看到傅槐靠着床头坐着,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倒像是要大聊一场。

      于是他也翻身坐起来。

      “抱歉江途,白天实验室忙,今天走的匆忙,也没说几句话。”

      “没事没事,怎么会。”

      江途突然高兴起来。

      只要他的向导不是故意不愿意同他讲话,他想。

      白天的陌生令他不知所措,他原以为一时半会就要这样空气凝结般的相处下去了,没想到对方真的就是……纯忙。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开始沟通。

      “我叫傅槐,比你们早毕业几年,今年29岁,之前一直在塔里讲课,哨兵部和向导部的生物信息理论课。”

      是被他翘掉的课。

      他隐隐约约记得有这样一个脾气好不签到点名的理论课老师,不知道向导班级如何,在他们这边,他们通常会选择逃课,去难约的特训教室打磨技能。

      他心虚,立刻接着话题介绍自己:

      “傅老师您好!我是今年刚刚毕业的哨兵,我叫江途,今年22岁。”

      “别叫老师,直接叫我傅槐就好。”傅槐被江途一句中气十足的“傅老师”逗笑。

      “好……傅槐哥。”两个单音节的简单发音,江途念得认真慎重。

      “江途,我想知道你对于我们之间哨兵向导结合的看法。”

      这个问题直白又独特,江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愣住。

      “你……有没有抵触这件事?或者说,你有没有……讨厌我这个向导?”

      “为什么这么说?”

      江途不明所以。

      傅槐不再看他,低下头盯着手上摆弄着的眼镜,

      “塔之前应该告知过你,我和三个哨兵结合过,”

      “他们都去世了。”

      所以有关他克夫的称号声名在外,从他的观点来看,很难有刚刚毕业的哨兵愿意变成一个克哨兵三次的向导的哨兵。

      哪怕塔的意愿不能违抗,但是心理层面也必然不乐意不满意。

      所以他选择一开始直接问。

      其实最开始江途收到结合信息时,“三任哨兵死亡”的传言他就知道了。

      周遭的同学啧啧称奇,似乎他要面对的是个吃人的怪物,一旦结合,大好青春年华立刻走进倒计时,上下限分别是之前哨兵的存活时间。

      这件事听起来的确古怪,塔存续期间难得一见,让他也有些忐忑。

      但是他一如既往的相信塔的决断,若向导真的是直接造成哨兵死亡的凶手,塔会做出周到的调查和处理,如果能继续分配哨兵,说明向导没有问题,可能只是,运气不好,累计三次。

      同时他也不需要向导安抚,他的分化结果白纸黑字写着他是哨兵,但是他并不能感受到精神体的紊乱,他的精神识海,如同一片宁静的死水,所以相当于其他年轻哨兵他不需要担心精神压力和精神崩溃。

      所以他不在意向导是否有“克死哨兵”的传言:

      “傅槐哥,我不讨厌你,如果没有你,像我这样的吊车尾,可能一时半会不会有向导了。”

      “同时我觉得,对于他们的死亡,塔并没有对你做出处罚,说明向导无错,那些传言不靠谱,我相信塔的判决。”

      “而且我的精神体稳定,在学院,我是唯一一个四年内人工向导素使用量为零的哨兵。”他将自己最拿的出手的优点说的干脆。

      “所以傅槐哥,如果你真的不太擅长安抚哨兵也没关系……”

      “没有……”

      “什么?”

      “没有不擅长,我的向导评级,是A。”

      能力突出且人数稀少的A级向导,江途震惊且疑惑不解。

      “我的向导能力没什么问题,他们三个是死于意外。”傅槐突然面对着他认真道。

      “和最初的哨兵结合时我和你一般大,我们的评级都是A,三个月后他在一次工作中殉职。塔在半年后重新分配了哨兵,这一次是突发急病,塔最终的分析是和向导无关,于是选择继续分配哨兵,但是没想到第三次也是意外。”

      七年三个哨兵,傅槐讲的笼统简单。

      出于保密需要,或许连第四继任哨兵江途也不能被过多告知,江途表示理解:

      “哥,你这也太……倒霉了吧。”

      “这期间我的向导精神力没有异常,但是连续多次都没有好结果所以难免留下不好的印象……我以为塔会放弃再分配哨兵,但是因为你的特殊情况,塔最终决定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所以如果你不在意什么所谓的……克哨兵,就按照塔的分配执行,如果在意,我会搬出去,我们权当不认识。”

      反正他一时半会不需要向导安抚,怎么着都行,省事,傅槐想。

      “我当然不在意!傅槐哥,你是A级向导啊,我做梦也想不到!”

      江途抓重点模式和别人不一样,只顾傻乐。

      也许这就是精神体稳定性超出阈值测量范围的哨兵的自信,傅槐想。

      他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从一开始就没有提到之前的事,现在也并没有纠结这件事,精神体展现性格的一部分,他的精神体的确拥有稳定过人的特质。

      傅槐一直被忙碌压抑着的担忧此刻松懈下来。

      这件事情他经历过多次,多到他对传言见怪不怪,多到他麻木听从塔的安排,但是每卷入一个新的年轻哨兵,强迫他要和新的人打开心门说明白时,他还是会有顾虑和担忧。

      江途的稳定中和了年轻哨兵粗糙和情绪溢出的部分。

      精神稳定性在评估哨兵能力的权重不高,因为精神稳定性也反馈着精神敏感度,和哨兵最看重的攻击能力具有不算弱的相关关系,所以江途的稳定性突出,但也限制了他其他的,基于哨兵过人感官的能力,最终显示在他的评级上,整体上是负相关的。

      但是从傅槐研究哨向生物信息认识与感统的水平上,他不觉得这是平庸,精神稳定性的作用体现在各种层面,仅有的哨兵能力评估权重系数并不权威。

      例如他们的相处,他觉得很舒服,年轻的江途尽可能不冒犯到他,这几乎是他的天赋。

      他不讨厌同他讲话。

      “傅槐哥,我是学院今年第一个找到向导的哨兵,并且我被提前分配到空防部门了,这半年内,哨兵该做的事情我居然,都搞定了。”

      确认傅槐愿意和他沟通后,江途顺理成章打开话匣子,匣子里可能早就装好了他想对自己的向导说的话。

      傅槐听到空防部门字眼时,表情闪烁了一瞬,立刻又表现出恭喜与称赞来。

      空防部门是塔里最辛苦的部门,从战时开始就拥有断层的伤亡率,至今也居高不下。

      不可避免的伤亡率占比也最高,训练难度强度都很大,主动选择这个部门的通常不是什么评级厉害的尖子生,而是愿意吃苦,愿意拿青春搏前程,家里没什么背景的中低级哨兵,这是共识。

      察觉到傅槐表情有异,江途知道是因为空防部门的原因,自从他做了这个选择,不用他说,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他的意图,或些许鄙夷或友好的心疼,当事哨兵本人都不在意,他继续说:

      “我分化之前一直住在西北区,和妈妈妹妹一起。下次休假我要回家一趟,告诉他们这些好消息。”

      “江途,下一次公假我有空,我陪你一起回去。”傅槐说道。

      江途大喜过望,两个人关系的指数短短半天迎来反转,让他有一种民间新婚之夜的微妙满足感。

      “哥,你愿意去可太好了,我爸很早就去世了,我妈妈江兰心在西北去带着我们长大,妹妹你可以叫她阿云,今年18岁刚刚分化成哨兵。”

      西北区是经济落后的贫民区,但是他从不在意提起家乡和家人,提到家人他整个人都活跃起来,眼睛里温暖的光几乎要溢出来,他接着又问傅槐的家人。

      “我没见过他们,我从小在塔里长大,我的亲人是傅正明傅教授,他收养的我。”

      哨向生物学知名教授傅正明,五年前因病去世。

      刚刚还在神气地介绍家人的江途立刻因为觉得戳中向导伤心事道歉,

      傅槐并不在意,手宽慰地按在江途盖着被子的腿上,

      “没事,我不难过。我从来不认识他们,傅教授之前对我很好。”又补充,

      “不用顾虑在我面前提到家人,我很乐意听到。”

      同住的第一个晚上他们聊到很晚,直到傅槐因为白日工作疲惫支撑不住睡去。

      江途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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