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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策广 《主帅和主将的日常生活里会发生什么呢?》 ...

  •   ★看游戏剧情,感觉策和广平日见面的时间会很赶,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会怎么样呢?
      ★加班放空产物!纯甜小短、呃,也不算短但是没什么剧情!请放心食用!
      ★车辆清除术,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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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策刚从战场下来,吩咐手底下人先回去,转头就往广陵跑了。
      王府的人看到他愣了一下,广陵王贴身女官先反应过来,让手下人招呼孙将军进门,说:“孙将军是贵客,今天先闭门吧。”
      手下人应下,匆匆忙忙带孙策往前厅走。
      孙策感觉不对劲,问:“你们殿下呢?”
      侍女这才低声解释:“殿下前几日外出公干受伤了,昨晚上连夜送回来的。本来说等等再拔箭,但是……唉,现在血都还没止住。周礼官说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孙将军……”
      孙策点头说懂了,转头又问:”军医呢?”
      侍女说楼里的医师都跟着出任务去了,现在只有王府的医师在看,也不敢出去找人。孙策本来也待不住,说要不我去看看。侍女应了一声,把孙策引导内院。侍女进进出出,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看得人胆战心惊的。医师站在门口交代,也是急得满头大汗。侍女上去通传,医师看了过来,孙策从怀里摸出了平日军营里用的止血药。
      “她之前也用过,不放心的话可以现场验一下。”
      几个医师凑在一起辨认药材,孙策往里边看,广陵王窗前围了一圈人,纱帐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医师说药没问题,但是要怎么用?孙策大致说了一下:先清创上烧过的灰,按住伤口附近,等血流得慢一点了再清创上药,要是还止不住就用烙铁烫伤口。
      医师集体倒吸一口凉气,说这、这这这也太粗暴了。里边又端了几盆水出来,站在旁边的侍女急得跺脚说人都快死了还要那么斯文干什么,几个密探也说他们出门在外遇到突发情况也差不多是这个路数。医师虽然不放心,但眼下别无他法,留了几个人去和侍女准备要用的工具,其他人跟着孙策进了卧房。
      房间里血腥味很浓,众人见来的是孙策,不明所以,医师把刚刚的事复述了一遍。密探出门在外都遇到过紧急情况,虽然听着有点吓人,但也觉得眼下可以一试。周群考虑了一下,只说尽量不要留疤,孙策点点头:“放心吧。”

      虽然已经有一定准备了,但是等众人掀开帘帐、看到躺在榻上的人的时候,孙策还是心惊了一下——太虚弱了,她的身体几乎没有起伏,胸口的纱布根本来不及缠,捂一会儿就浸成红色了。
      侍女把工具准备好,孙策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揭开伤口——再偏一点可能就穿心了。医师按他的吩咐按住周围几处地方,孙策快速清理了伤口抹上灰,侍女看得忍不住避开目光,但是广陵王一点反应都没有。
      孙策说:“叫她,不能一直睡着。”
      围在床边的人一口一声“殿下”、“楼主”,孙策又吩咐人准备好烟叶,自己也轻声唤她。血渗得慢一点了,但广陵王一直没醒。孙策又等了一会儿,碰了碰她的手,手指冰凉。
      没办法,只能继续清创。方才的伤口上只有血,现在要把灰处理干净还得费些时间。孙策仔细处理着每一处,尽量放缓动作。不知道哪里重了一点,广陵王的手指屈了屈,眼尖的密探赶紧道“醒了醒了”,一行人又一声一声地喊着。

      广陵王意识昏沉,只觉得身体沉重,完全动弹不得。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在叫她,她一会儿听得到、一会儿又听不到,黑暗里,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身体好像能动了,一阵一阵地刺痛,这时她才想起来昏过去之前她在拔箭,不行,得赶紧醒过来。
      费劲全身力气,耳边的声音更明显了,但她还是睁不开眼睛,只是身上的痛觉越发明显。口腔里被谁塞进了什么东西,像有什么直击她的天灵盖,薰得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醒了……!”
      “……水!……”
      “……孙将军……”
      孙将军?孙策来了?广陵王半梦半醒地想着,觉得嘴里的味道好像的确是烟叶,还有人抬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继续咀嚼。
      “忍住啊。”
      离他很近的声音很轻,像安慰一样,但接下来那人的动作却绝对算不上温柔。她几乎又快睡过去了,胸口处冰凉与剧痛并发,广陵王又被迫清醒了。她动弹不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箍住了,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挣不开。
      “好了好了……很快就好了……”
      军中的止血药下药猛,既是为了快速止血,也是为了提神让人吊一口气。广陵王之前用是因为两人在野外围猎时遇到了猛兽,那时就感叹这等猛物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如今这猛物被紧紧按在伤口处,广陵王只有一个念头:死人都能痛活了。
      至少还有痛觉,没死,挨着吧。

      最后一点药上完,孙策按下纱布,众人屏息凝神,数着时间。一刻钟过去,纱布只看得到隐隐的血色,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孙策却没有挪开,又按了一刻钟,掀开纱布——止住了。
      医师一拥而上,和侍女一起,把广陵王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孙策适时退出帐内,密探犹豫着说:“孙将军,你的衣服……?”
      在广陵王的印象里,她自己挨着痛,但其实手上的劲儿一点顾得上收住。最开始还抓被子、衣服,后来就越来越靠近最痛的地方。孙策把她的手捉住,解下护腕,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一往下移就给她拨回来。拨了几次身体就知道了,紧紧抓着那一片地方,痛得受不了了就加重力道。
      孙策手臂上的衣服都破了,手臂上也都是抓痕和指甲的印子。
      侍女们这才注意到这边,“呀”了一声,带孙策去客舍。孙策见她心不在焉的,摆摆手说他自己过去,走出两步,又转回来吩咐:“今天晚上要注意,如果发热了要赶快降温。”

      孙策回了客舍,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上次留在这里的衣服,衣服被人仔细浆洗过,还留有淡淡的味道。他没有换上,站了一会儿,环视四周,开始动手打扫。
      没办法,不做点事情,他根本静不下来。
      就算广陵王府和他的关系再好,有些事情也是不能问的,更何况现在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晚上再去问吧。
      被灰尘呛得打了几个喷嚏,孙策一把丢了掸子,坐在廊下的阶梯上。孙策掰过自己的手臂——不用管,早就不流血了。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发抖,身体又想起来刚刚操作时的记忆。
      他害怕得快疯了。
      孙策觉得自己应该站在那里问是谁跟她一起出门的、怎么就没人拦一下?然后把办事不利的人行军法、狠狠出气。但这里不是军中,她也不是自己,按照她的性子,是不是替别人挡的都说不定。
      孙策突然觉得,会害怕也挺好的,会怕才会行有所止,会怕的人才会惜命。他已经怕了,但是有太多人、太多事帮着她了,她好像从来都不怕。
      这让孙策更害怕。

      日落西山,星夜铺陈。
      孙策的客舍几乎就是摆设,偶尔孙尚香和孙权来的时候会住一下。孙策觉得这里离她的寝居太远了,自己只能一趟一趟地问她怎么样了,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还没醒。
      还没醒还没醒。孙策等不下去了,推门出去,在离得近的地方找了棵树,借力爬了上去。
      房间里点着烛火,几个人的影子来回出入,一盆一盆的冰被端近卧房。
      她发热了。
      这下孙策更睡不着了,换了个姿势,眼也不眨地盯着那边。
      闹腾了大半夜,快天亮时终于安静一些了,王府和绣衣楼的文官被叫了进去。不一会儿,孙策听到有人在喊“孙将军”,他找了一阵,几个侍女小跑着找人,孙策在树上说“这儿呢这儿呢”,然后跳了下来,侍女见他没换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殿下醒了,要见孙将军呢。”

      孙策站在门口,里边说话的声音还没停,她的声音几近无声,说两句便要停一下。孙策在门口等着,推门出去,直到阿蝉出来的时候他才进去。
      广陵王轻轻咳了两声,痛得龇牙咧嘴。孙策进来了,一来就蹲在床边,问:“你怎么样了呀?”
      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但还是非常苍白,发丝黏在脸庞,不知道是汗水、冰水还是泪水。广陵王动了动手指,孙策立刻牵了起来,用自己的手拢住,不住呵气、轻轻搓着。
      广陵王强打精神,笑了笑:“果然是你,好痛。”
      孙策的脸垮了下来:“知道痛啊?”
      她痛苦道:“我刚醒。”
      孙策不满地“哼哼”两声,把凌乱的头发拨开,又去捂她另一只手。
      广陵王碰了碰他垂下的辫子:“多谢。”
      孙策戳了戳她:“你我之间又不讲这个。”
      广陵我又笑了笑,问:“多久走?”
      孙策靠得离她近了一些:“你好了我再走。”
      广陵王轻轻摇头,又问:“多久走?”
      孙策瘪了瘪嘴角:“天亮就得走。本来就是刚从战场下来想见个面。”
      广陵王短促地“啊”了一声,有些遗憾,孙策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先休息,我保证你下次醒过来还能见到我,见到了我就走。”
      广陵王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要是天黑了呢?”
      孙策觉得好笑:“那就等第二天天亮啊,我直接去战场,不过就瞒不过你哥了。”
      广陵王刚醒,又烧了一夜,刚刚和那些人吩咐近期的安排几乎已经花光她的力气了,和孙策说话时一点其他的都不想多想。她这样呆呆的,孙策觉得又好笑、又有点难过,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这话,没多久对方就睡着了。孙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凑上去听她的心跳——缓慢、迟钝。
      孙策叹了口气。

      广陵王心里想着不能耽误孙策的事,但实在太累了,努力找回意识、撑开眼皮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她觉得自己大概不可能只睡了几个时辰,召来侍女问,侍女惊讶道:“殿下睡了一天呢,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广陵王:“……”
      侍女们掩唇笑着,广陵王这才反应过来,有气无力道:“孙策人呢?”
      “来了来了,”孙策推门进来,“我就收个东西的功夫,正好这会儿醒了。”
      侍女们关上门,孙策掸了掸衣身上的灰尘,广陵王想坐起来,孙策连忙上前,顺势把人搂在怀里。
      广陵王抬头:“收拾什么?”
      孙策说:“之前每次从你这儿走都是大包小包的,不装点东西怕别人多想。”
      广陵王点点头,说:“楼里新出了一些暗器,要不要拿去试试?”
      “我不要暗器,”说着,孙策眼神动了动,问,“我听到你们王府的医师说‘殿下又这样’,你只用告诉我,又这样是哪样?”
      广陵王看着他:“你觉得是哪样?”
      孙策避开伤口点了点她胸前,颇有些不满:“就、是、这、样,明明是做主帅的,跟个主将一样次次冲在前面。”
      广陵王无辜道:“事出突然嘛。”
      “是是是,每次都是事出突然,事事都是箭在弦上,”孙策“哼”了一声,“我就知道。我管不了你,我告诉你哥,让你哥治你。”
      广陵王不住笑,想抬起头亲他一下,结果扯到伤口,又痛得倒回孙策怀里。
      “唉!你真是!”
      策又好气又好笑,检查看她的伤口,确认没有裂口之后说什么也不让她做着了。紧紧掖好四面的被子,孙策蹲在榻前,撑着床面,在她嘴角亲了一下:“那我走啦。”

      晚了半天出发,回江东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吴夫人在渡口接到人,孙策同她简单说了几句,吴夫人神色不改,招呼侍女去请周中郎将,吩咐道:“就说是家宴,替将军接风洗尘。”
      周瑜到了,孙策摆摆手,下人紧闭门窗,守在外边。孙策把前几日的变故和盘托出,吴夫人此时才面露忧色,也只能“哎哟”几声。周瑜听完,也只能说:“我管不了她。”
      “娘不能出门,让尚香他们带点补品过去看看吧,”吴夫人看向周瑜,“公瑾,你他们去。”
      “娘,你让她消停一会儿吧,”孙策赶紧摇头,“尚香过去她怎么养病啊?”
      周瑜沉吟片刻,也点头:“是。要带,也要一起带过去。”
      孙策:“?”
      孙策想了想,很快想通了:“我还以为你不担心呢,都想到那儿去了啊。”
      吴夫人给他一巴掌,让他赶紧去休息。孙策抱着头躲开,从门外探出半个身子:“帮我盯着点你妹啊,我明天又要走了,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第二天,孙策出征了。周瑜带着一堆兴致勃勃地小孩儿,站在绣衣楼门口。
      云雀:“……”
      广陵王:“……”
      广陵王听到门外的动静,头痛得不行。周瑜在她对面喝茶,广陵王砸了颗玉石,说:“你这是历练他们还是历练我?”
      周瑜微微侧身躲过,淡淡道:“别想了,江东的孩子不是人精。孙策吩咐了他们,你每天做什么、吃什么他们都得告诉孙策。”
      广又从帘帐里扯下来一颗宝石扔过去:“大家都是打工的……”
      周瑜照例手下,轻轻摇头:“亲兄妹,明算账。”

      江东的小孩儿会出没在王府和绣衣楼的任何一个角落,广陵王修养了半个月刚能下地走几步,自觉没有抢在他们之前从书房跑回内院的本事,只得让密探手脚快一点,偷偷把文书传过来。有时候周瑜看不过眼,会带楼里所有小孩儿出门半天。所有文官赶紧聚集在书房,长长舒了口气,开始紧锣密鼓地商议。
      孙策这次出征的时间比他预计得要久,心纸君在第十八天后还是被血水泡坏了,粘在盔甲上揭不下来。不过那边的蜂使偶有消息传来,虽然不够精准,但大体上是没事的。
      “这次要待多久?”
      广陵王被迫在院子里晒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孙尚香不知道从哪儿搞了把会摇的椅子,颇有兴趣地坐在一边手动摇晃。
      孙尚香摇摇头,辫子乱飞:“不知道呀,我看周哥从鲁肃家回来的时候挺开心的。”
      广陵王长叹一声,认命地闭上眼。

      这次的山匪有些棘手,再加上气候骤变,山林里雾气大得伸手不见五指。派了几个斥候先行探查敌情,汇总完信息后,众人发现周围的情况比想象中复杂。
      我在明,敌在暗。军里懂些天象物候的人说这雾大概还有个几天就能散了,问孙策等还是不等。
      等,物资吃紧;不等,相当于自投罗网。
      孙策和几个主将商议了一夜,连夜发令:“守好阵地,等。”
      水里有鱼、树上有果、山里有猎物。斥候回报的消息里包括附近的一些物产,孙策下令全营重点保护军备,每天轮流出去找可以补充的物资,主将带队。这么多壮年军士每天打起十二分警备,吃是吃不饱的,但至少不会饿着肚子打仗。
      大雾只能阻拦外人,山匪对山间每处都了如指掌。安营扎寨的时候大军选在了一处有水的开阔地带,意思也非常明显:要打你就来。
      变故发生在第二十六天的夜晚。山匪趁夜来袭,拨开层层迷雾,他们想象中应该已经山穷水尽的士兵们穿戴齐整,个个目光如炬。
      “兄弟们,看清楚,”孙策活动了几下手腕,“就是他们几个害得老子们饿了那么多天。打得赢,拿他们的人头换军功,打不赢,你就是他们加的菜。”
      士兵齐呼,孙策一声令下,众人踢翻了火堆,混战一触即发。

      “咳。”
      门外侍女咳了一声,广陵王立即站起来,所有人挪了个位置各忙各的,不去看身后跑得熟练的人。
      无他,鲁肃的赞助太多了,任谁都无法拒绝。王府的侍女本就觉得自己殿下实在太操劳了,有人能治治,她们还要帮忙呢,能给殿下通风报信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孙策刚刚翻过墙就看到那人卧房的烛火被吹灭,不由得觉得好笑,门也不走了,直接翻窗进去、直奔床榻。孙策贴在她心口:“哎呀,跳这么快,恢复得挺好,跟刚跑过一样。”
      广陵王一把掀了被子,发丝凌乱,还穿着外袍,冷漠道:“还不是听到有人翻墙,吓得我从书房跑回来装睡的。”
      孙策抱着她笑,拨开头发亲了又亲。
      “这么跑没事吧?伤口我看看?”
      广陵王稍退一些,展开双臂,大方道:“哦,你来。”

      这下孙策反而有点骑虎难下了。
      他说看伤口,不是只看伤口;她说你来,也不是只看伤口。不过他们俩那么久没见,一见面就、就……是不是该拒绝一下啊?而且她、她衣服怎么解啊?平时好像办着办着,衣服就没了……
      广陵王敲敲他的脑门:“怎么了?”
      孙策脑袋冒烟,摇头摇得辫子乱飞,眨了眨眼说:“没、没什么啊,检查就检查。”
      广陵王偏头看他:“要给孙将军掌灯吗?”
      孙策道:“不用,我看的清。”
      月色透过纸窗,被纱帐遮挡了一部分。孙策低头去看,只看到她的眼睛。她笑得毫不收敛,眉眼弯着,像两汪水月。孙策喉头动了动,伸出手去摸外袍的系带。
      她今日穿的好像是礼服。孙策平日不爱穿这类繁琐的衣服,记不清楚哪些是装饰、哪里是系带。胸口衣襟的绣花针脚很密,布料微冷、顺滑,腰间好像还有几颗珠子,是这个吗?
      孙策扯了扯,广陵王适时提醒:“那是挂香囊的。”
      “哦,”孙策接着往下摸,摸到一处突出的细线,“那这个呢?”
      广陵王低低地笑:“这是线头。你一会儿出去可以笑话她们了。”
      孙策也笑:“我哪儿敢啊。”
      又摸索了一阵,孙策终于摸到了系带的地方,两只手双管齐下——诶,扯不掉。
      广陵王头抵在他胸口笑:“这边还有一个。”
      孙策“哼”了一声:“你就欺负我。”
      孙策摸到了另一个系带的地方,三下五除二脱掉了她的外袍。广陵王打了个哈欠,制止他又要上手的动作。
      “困了,我自己来。”
      外袍之下还有一层装饰性的外衣、中衣、小衣,每一件都要先解一边、再解另外一边。她低着头,放缓了速度,悠悠解开系带、坐起来一点、从肩头把衣服剥下,心无旁骛,连眼神也没分出去一点。倒是孙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动作,她坐起来一点、他也不自觉地坐起来一点;她要脱衣裳,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又被指尖抵了回来。
      孙策抓着她的手指,在唇齿间流连,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尾调拖长:“别欺负我啦。”
      广陵王的中衣半挂在肩上,内里,裸露的肌隐隐成为第二道可以被看见的光,疤痕暗淡。
      孙策见她还穿着束胸,立即自告奋勇:“这个我会!”
      “唉,痒。”
      孙策趁机往前挪,把人逼到墙角,自己又阻拦了她前进的方向。广陵王本就是想逗逗孙策,眼下也随他了,双手搭在孙策颈后。
      孙策一边解,一边念叨:“痒好啊,痒说明伤口在恢复了。你在养伤,怎么还裹着这个?对伤口不好。”
      “有应酬,总得出面,不然大家就白装了,”孙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颈间,广陵王也像被感染一般,“怎么,小朋友没和你说?孙将军还是挺厉害的,手底下那么大的小孩儿就可以刺探情报了。”
      孙策想到战损的心纸君,“嘿嘿”一笑。最后一层束胸取下,孙策按着记忆摸到伤口——确实是结痂了。身前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孙策赶紧坐起来,担心道:“是哪里还痛吗?”
      广陵王挑着眉毛,颇有些无奈:“现在都这样了,你问我是不是还痛?”
      孙策笑了笑,脱掉自己的上衣、随意甩出帘帐。他复又低头,吻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久久缠绵,顺着锁骨、脖颈、嘴唇,再不离去。
      广陵王咳了一声,孙策“蹭”地一下坐起来,又去听她的心跳。广陵王拍拍他的脑袋:“怎么一惊一乍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才一个来月,指定是没好完。”
      孙策稍微放下心来,下巴搁在她胸前,抬头看着她:“没好完就由着我啊?”
      广陵王也看着他:“那你出去吧。”
      孙策双臂揽住她,贴在她心口,头蹭了蹭,声音含含糊糊的:“哎呀,我们十八九岁的小孩儿都是这样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
      广陵王轻轻扯了扯他的耳朵,孙策轻笑道:“那,今天就一次。”
      ……
      ……
      ……
      广陵王眼神终于聚焦了,长长地舒了口气。
      孙策已经无聊得编她的头发玩了,听到这个动静,又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好啦?”
      “唔。”
      广陵王嗓子有点哑,眼下快感刚过,整个人有些恹恹的,枕在孙策的手臂上。孙策听了一阵她的呼吸,又蹭了下来,听她的心跳——慢慢的,但很有力。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广陵王摸着孙策的发顶:“好了,叫水吧。”
      孙策:“?”
      孙策一下坐了起来:“啊?”
      广陵王也:“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广陵王反应过来了:“你说你一次啊?”
      “对啊!!”孙策脸都红了,“我我我、我总得把你伺候好了再来啊!!哪次是直接来的啊唔唔唔——”
      广陵王也坐起来捂他的嘴,孙策抓着她的手腕,无辜地眨着眼睛,发出了某种委屈的声音。广陵王忍不住笑出了声,孙策也跟着笑,用她的手捧着自己的脸。
      “那……好不好嘛?”

      孙策的表情倒是很真诚,如果忽略他的呼吸的话。
      他忍得有点难受。
      平日在军营里每天操练,有时候想起来也忍不住,半夜、白天总要冲凉才压得下去,更不说要眼下两人久别重逢、还差点生离死别。
      以前她可没有这样的,以前可坦诚了,才不会像今天这样,又是一件一件地脱衣服,又是拿手指戳来戳去的。孙策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故意的。
      譬如眼下——广陵王半阖着眼睛,浅浅地呼了口气,好似真的累了,手腕轻轻动了动,孙策便放开,然后……然后就支着脑袋,侧躺下去了。
      孙策头顶的头发都耷拉了下来,也跟着躺了下来,抱着枕头,眼巴巴地看着她。广陵王轻笑,手指描摹他的轮廓,揉了揉孙策的耳垂。
      那笑像是……神纵容她创造出的世人。
      ……
      ……
      ……
      听这反应也知道不舒服,广陵王颇有些疑惑——自己都修养一个月没试炼过了,手劲没那么大吧?
      试炼的力道怎么能放在这种事上?孙策被按得节节后退,猝不及防又吃痛,往后一躲,终于从榻边翻下去了。
      “唔哇哇哇啊——!?”
      “孙策!”
      广陵王立刻去抓他的手臂,太滑了,没抓住;孙策也没抓住,被褥、床单被抓落了一大片,还扯掉了一块帘帐。
      “砰——!”
      侍女敲了敲门,声音听不太真切:“殿下?”
      广陵王:“……无事。”
      门外又没了声音,室内的安静显得格外尴尬。广陵王继续躺着也不是,坐起来也不是。孙策压抑的笑声在床榻间回荡,带动着整个床都有点抖。等了一阵,孙策还是笑得停不下来,广陵王突然有些恼羞成怒,坐起来扔了个枕头砸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孙策翻身上了床榻,把裹着被子背对他的人抱在怀里狠狠地揉了揉,“哈哈”笑着拱到了她对面,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广陵王别开脸,孙策双手捧过掰回来,改为捏住她脸颊上的肉:“你怎么、你怎么……哈哈哈哈哈……”
      广陵王本来板着一张脸,孙策几次想要和她说话都被自己的笑声打断,笑得躲在被子里。广陵王又好气又好笑,拧了孙策一把:“别笑了!”
      “好、好,我忍住!”
      孙策压抑着嘴角,刚把头抬起来,看到她的表情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广陵王作势起身要走,孙策赶紧捞住她的腰把人带了回来,头埋在她颈窝,又抖了一阵,这才止住笑意。
      这么一闹,方才的旖旎气息消失殆尽。广陵王望着头顶的帘帐,颇有些了无生趣。孙策终于能抬起头看她了,眉眼弯着,啄了啄她的眼角。
      “你还有那么——那么可爱的时候啊?”
      孙策想了很久该怎么形容,总觉“可爱”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不太合适,但又找不到其他的词。广陵王显然也很久没被这么说过了,眉头皱起、单挑一只。
      “这是什么表情,‘可爱’又不是骂人的,”孙策龇牙笑着,“你也夸过我啊!”
      说完,孙策牵起她的右手落下一吻:“日理万机,难免生疏嘛。我再教你。”
      ……
      ……
      ……
      “好喜欢你啊,”孙策顶顶她的鼻尖,“好喜欢你。”

      两人身上汗涔涔的,身下乱成一团。那双粗糙的手,在抚过她的身体时,似乎也抚平了心里某些地方。皱起来的地方本是山峦,如今化为良田、草原,溪水被阳光照拂着,温暖地流淌。
      广陵王看着他,她的目光同他一样,不过,她只是再次吻住了他的唇。

      孙策知道,有些话她不得不说,有些话她不能说,可他知道她的动作、眼神意味着什么,对他们而言,这就足够了。

      这次的吻不带有过多情欲,只是求证与证明,。过了很久,孙策又低下身来听她的心跳。广陵王被头发蹭得痒痒,略略拨开一些,顺势揉了揉。
      “今天怎么总听我的心跳,不是说了没事?”
      “那不一样,”孙策仔细辨别着,“你——你说的话在我这儿的信誉度不高的。听你身体的声音更靠谱。”
      广陵王笑了笑,孙策又看了下伤口——没有裂开。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撑坐起来低头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不告诉我的,所以我得自己想办法。”
      广轻轻拍着策的胳膊:“那听到什么了?”
      孙策正经道:“心跳有点慢,不过这个时候也正常;呼吸声听起来有点混浊……最近受风寒了?”
      说完,孙策又侧头去感受她颈边的动脉:“这里跳得也慢,是不是最近养病没有动过?”
      手一路往后,抚摸着她的背脊:“这里也不太正常,一看就知道办公不注意时间。那群小鬼也盯得不怎么样嘛。”
      广陵王只是笑,孙策又把头搁在她头顶,闭着眼睛,抱着她轻轻摇晃:“脑子说,它好累啊,想放空一下。”
      “孙大夫,神医啊,”广陵王戳戳他,“脑子是谁?楼里有这号人吗?”
      孙策睁开一只眼,不满道:“我就知道。”
      随即又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要是闲成那样,我可能真的会被吓死。”

      侍女听着动静停了,问殿下要不要水。孙策应了,两人又抱着温存了一会儿,敲门声响,孙策退了出去,翻过被子给她裹好,随手抓了件什么披上,赤着脚走去开门。

      广陵王趴在浴桶边缘,脑后是孙策给她挽的不知道什么髻,摇摇欲坠。身体被热水泡着,疲态尽显,连手也不想抬一下。孙策收拾好床榻就见她这副模样觉得好笑,脱了衣服挤进去,开始给两人清理。
      如今掌着灯,广陵王抬了抬眼,手指划过几处新的伤口,无声询问。孙策把这次剿匪的事一一说给她听,什么这道是摔倒的时候被石头划的、这里是一个小兵运气好用刀“蹭”到的,无论多么惊险的事,在他这里,好似都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不过,对他们来说,倒也确实是平常。
      广陵王突然想到什么:“心纸君又坏了?”
      “对啊,”孙策道,毫不遮掩,“刀光剑影的,贴身放着,总顾不上。”
      广陵王问:“顾不上呀?”
      孙策笑着:“顾得上、顾得上。”
      夜里冷,水有点凉了。两人擦干身体,等孙策吩咐侍女把东西撤下去、再回卧榻的时候,那人正坐着打瞌睡。
      “困了就睡呗。”
      孙策把人拢在怀里,广陵王点点头,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孙策却迟迟没有入眠,他轻柔地顺着她的头发,有些地方被打湿了。他想抽出手去,刚动了动,她便醒了。
      “嗯……?”
      “没事,你继续睡,”孙策拍着她的背,“我给你擦擦头发。”

      孙策喜欢照顾他在乎的人,家人、朋友、军士,还有她。他喜欢看她计谋得逞时微微笑着的样子,也喜欢她搭弓射箭时的毫不犹豫,当然,最喜欢的还是一些只有他们能知道的细节,比如……比如,总是被拾掇得干干净净的她,愿意和他一起翻屋顶、跳山涧、跑猎场,满身风尘。
      天将亮,孙策又趴着看她的睡颜,不知看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身边已经没人了。孙策坐起来,怔了一晌,推门出去。
      “孙将军。”
      侍女委身,孙策问:“你们殿下呢?”
      “今日有使者来,殿下和府里的文官都去见客了,”侍女道,“殿下吩咐,孙将军醒了就请先用膳吧。”
      下人在院内摆上案系,还端上来一碗药。
      “殿下说,孙将军刚从战场下来,身上还有刀伤,除了外敷的药,还有内服的药,要看着将军喝完的。”
      孙策皱着脸,回忆起了这苦东西的味道。侍女们笑着,孙策想起了什么,端着碗道:“那个,你们殿下衣服上的线头……”
      一个侍女“诶”了一声,其他人笑得更大声了。孙策不明所以,那个侍女不情不愿地从背后拿出一个油纸包,孙策打开——“饴糖啊?”
      侍女们笑作一团:“今早殿下就数落我们了,她让我们猜孙将军会不会拿这事换饴糖,只有她押了‘不会’。”
      女孩子们又笑,孙策也笑了起来,掂了掂手里的东西:“这是你们殿下买的吗?”
      “这是楼主从我们这里抢的。”
      门外,天蛾伸着懒腰,身后还跟着一群睡眼惺忪的密探。天蛾活动了一下手脚:“小麻雀说谈判还要很久,楼主让我们过来找孙将军试炼,走得过十招的走加月钱。”
      孙策觉得好笑:“她倒是会用我。”
      孙策一口喝了药,咬了口饴糖,活动手腕。侍女往前一步:“还有早膳呢。”
      旁边的人补充:“殿下亲自准备的。”
      天蛾疑惑:“嗯?真的?”
      “殿下……亲自看着准备的。”
      密探笑得可没有王府侍女含蓄,树上的鸟扑棱着翅膀、全飞了。孙策摆了摆手,拉开架势:“吃完不方便活动。来啊,谁先来。”

      这边打得如火如荼,那边来谈判的使者步步紧逼,始终商议不出一个结果,文官擦了擦汗,见自己殿下还是坐得端正,不由得有些担心。
      最后一个密探也试炼完了,众人一个搀一个,“哎哟”、“哎哟”地叫着,大呼“上当了”。
      “不是说孙将军受伤了吗!怎么下手还那么重!”
      孙策满头大汗,打得过瘾:“是受伤了,不过给你们练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赤手空拳,这里没有人是孙策的对手,天蛾对自家楼主的套路了如指掌,意思意思过了几招后就自然地认输、去旁边待着了。她有意让自己锻炼手下,孙策怎么可能放过他。天蛾见势不好,还没来得及招呼众人快撤,孙策的拳已经到眼前了。
      ……
      午后了,侍女们围着看了一阵便各自做事去了,见孙策还在内院,传了午膳。
      若是只让他等,孙策只能在廊下树叶子,但活动了一上午,孙策觉得痛快了许多。桌案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碗,每一个都装得满满当当、一不小心就会溢出来。
      孙策现在才觉得饿,狼吞虎咽地吃了。日头正盛,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还有些热。孙策坐了一阵,还是决定出去走走。走到门口,孙策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侍女:“你们这里最好的布料铺子在哪里?”
      侍女们不明所以,还是给孙策指了几个方向。

      “布料?”
      日暮,广陵王回来了,更衣的时候听侍女说起来这件事。
      “是呀,”侍女道,“兴许是要带给家里人吧?”
      广陵王若有所思,点点头。

      孙策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桌子布料,一头雾水。
      “这是啥啊?”
      广陵王在看文书,随口道:“布料。”
      孙策坐在她对面,自顾自喝了一壶水:“放那么多布料干嘛?你要做衣服啊?”
      广陵王抬眼,疑惑道:“你不是买布去了吗?这是府里最好料子,看你做什么。”
      孙策愣了愣,恍然大悟。
      “我要布料做什么,”孙策哭笑不得,“我是给你……看看有没有透气一点的。”
      说着,他指指广陵王胸前:“伤口呢?今天谈了多久?”
      广陵王提着笔,用另一头戳了戳他的胸口:“又要检查吗?”
      “不检查了,”孙策把笔夺过来,撑着下巴看她,“我明日要走了,就想帮你做点什么,其他的我也帮不上。”
      广陵王便放下文书,也撑着脸看他:“你已经在帮我了。”
      “嗯?”
      广陵王笑着摇头,想了想:“坐了一天,帮我按按。”
      孙策笑着应下:“好啊!”

      屋里的烛火燃了很久,剪了又剪,不时有文书翻动和动笔的声音。孙策盘腿坐在她身后抱着,手指绞着她垂下的发丝,不时看看文书、说几句,玩得不亦乐乎。
      日常日常,日复一日,平时经常。
      于他们而言,这个词本不存在于他们的生活中,两人聚少离多,偶有空闲,也多是错过;这份空闲还要分几分给试探、分几分给信任,终得赤诚换坦诚、真心印真心。
      不见的日子里,两人在各自的战场厮杀,满手血腥、满目杀戮;可转头相见时,只需一个拥抱,他们便回到了世间。世间山高水阔,可乱世之下、转瞬枯骨,猛兽亦不得虎啸山林;唯这方小小的天地可供纵情,没有阵营、没有君臣,只有最寻常的饮食男女,在爱人身边停留时,一刻也是永远。
      ——他们在哪里,天地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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