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ja Vu》端木山风

3、第 3 章

　　三

　　米罗站在科技部的资料室大门前，淡蓝色金属面上反映出他略带迷茫的英俊面孔来。不就是去查个资料么？有什么可犹豫的？他定了定神，在门旁验证器上刷过撒加昨晚给他的卡片，迅速输入密码。大门缓缓开启，一排排资料通道展现在他面前。现在是清晨，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钟头，所以各通道内均冷冷清清，没有半个人影。米罗踏入“上代文明”那道，进入“文字资料区”，然后选择了“地理风貌”一栏。

　　“果然没有么？”二十多分钟徒劳的搜索后，他长长吁了口气。“圣域”这词，真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么？

　　“没有是正常的，因为你根本就找错了地方。”

　　米罗转过头，看见穆抱着胳膊斜倚在分区资料室门框上。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我以为你会去送撒加的。”虽然用着惊讶的语气，穆脸上却没有丝毫诧异。

　　“你和撒加认识？”米罗问。

　　穆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他是我哥哥。”

　　“这不可能，”米罗斩钉截铁地说，“我确定，撒加他并没有血缘兄弟。”

　　“兄弟不一定非要有血缘关系的对不对？撒加是史昂的养子，我是史昂的私生子，所以……”穆故意不把话说完，停下来对米罗微笑。

　　米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他想起自己在这里的目的和穆刚才所说，“你怎么知道我找错了地方？”他问。

　　“圣域，天蝎宫，对吧？”穆用手指指隔壁，“你应该去‘神话传说’那栏的，就是上次文明……”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要找什么？”米罗打断他。

　　穆呵呵笑起来，“因为从今天起，我就是分析还原科的新科长了，我看过米罗你在这三年来的全部作品。”

　　米罗再一次的惊讶了，三年前穆绝对可以说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作为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分析师之一，他终于也还是没能迈过自己所说的那个坎儿。“你为什么要回来？”他问。

　　“因为经过了三年漫无目的的游历后，我终于发现这里才是我最在乎的地方。”穆这样回答。

　　然而米罗却一点也不相信。“得了吧，穆，”他嘲讽地说，“你忘了自己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吗？就算随便扯个谎也拜托你专业点儿。”

　　“这是下属对待上级应有的态度么？”穆走近几步，站在米罗跟前看着他的脸。“不说真话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你。”

　　“哦？为什么？”

　　穆一成不变的笑容看起来就好像是面具牢牢焊在脸上，“因为这是我和父亲谈好的条件，只要撒加调去地球基地，我就继续做分析。”

　　米罗回想起昨天撒加看穆时仿佛要杀人的眼光，原来其中竟还有这样一段典故，可是为什么呢？“你没有对不起我，”他冷冷反驳，“你对不起的人该是撒加才对。”

　　“我当然有对不起你，如果撒加出任部长，升科长的人，该是作为他好朋友的你才对。至于撒加，”穆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凌厉起来，“我完全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

　　“为什么，穆？”米罗忍不住问。三年前手把手带他这个新人的穆是温文尔雅的，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咄咄逼人。他想起之前穆说过自己的身世，于是忍不住这样猜测：“是因为那些无谓的权利纷争么？枉我曾经很敬佩你，”米罗摇摇头，“当初是你告诉我分析师对所谓世俗不会有所在意，因为他们在执著着的，是最澄静的真实。”

　　“虽然你我相处时间不长，但在我心里其实是把你当成朋友的，”穆把手搭在米罗的肩头，“所以我告诉你实话，事情并非像你想象的那样。”

　　“哦？”米罗挑起眉毛，“那是为了什么？”

　　穆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对于撒加，你了解哪些？”

　　“这个，你问哪方面？”米罗挠挠头，“我和撒加是老朋友了，不过我并不喜欢探寻人家的隐私。”

　　“老朋友？那你知不知道撒加在居室里安置了一台分析仪，将发掘科的信息备份带回家去自己偷偷分析？”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米罗不明白为什么穆会对此有这么大反应，“作为管理高层，这样的举动不仅正当而且相当敬业，不是么？”

　　“不是，撒加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工作，而是自己的私心。他被上一次文明所吸引并深深眷恋着它，这不是科技部长应有的态度，”穆收敛笑容，分外严肃地说，“他那种利用科技改造现在，使之更像过去的想法绝对会将大家引入歧途的，而我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我不懂这哪里有问题了，”米罗不解地耸耸肩，“作为一个分析师，你应该很清楚上一次文明，的、确、要比现在好。”

　　穆看着米罗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将他的话原样驳回去，“作为一个分析师，你应该很清楚上一次文明，再、也、回不来了。”

　　“我还是看错你了，穆，”米罗提高音量，“就因为这个，你就利用身份私下里耍手段把撒加放逐出去？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借口吧了。”

　　穆仍然试图说服米罗，“这真的不仅仅是学术观念的差异……”

　　然而米罗却不想再听下去了。“对不起，科长先生，我现在要去准备工作了。”他用力推开穆，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望着他高挑挺拔的背影，穆深潭般的碧眸中闪过转瞬即逝的哀伤。“也许我做的都是徒劳吧，”他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