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纤凝笼月

15、第 15 章 异纹

　　数不清的试卷与作业纷拥而至，扬扬撒在了每一个学子的身上，形成了一座座大山，挣不脱，逃不离。
　　压抑的节奏背负在每个人身上，日复一日的消瘦，小蜜蜂的嘶哑，干洄的红笔与黑笔写完了枯燥乏味的余生。
　　“月考成绩出来了！”
　　那是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余下的喧扰。
　　“数学出来了，第一是昶蔚！”
　　“不愧是理科女王！”
　　“我呢！我呢！别挡着啊！”
　　教案与课本敲在黑板上，同学骤如鸟兽散一般回到了座位上，头是能埋多低就埋多低，丝毫不敢看。
　　“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还不错，虽然掉了点，但还好，在意料之内。”
　　李丽老师的表情冷了下来，翻着试卷，点评着每个人的问题。
　　“不过，这次我要批评一些人，其他科目上来了，擅长的反而掉了。”
　　“昶蔚，虽然语文有提升，但物理掉到第六，我希望你能重视起来。”
　　“绮无眠，英语怎么又掉了！”
　　原本想要讲错题的黑板上，满是分数和排名。
　　“还有……你们也是，虽然新同学的物理很强，甚至这次是第一，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松懈，高二的学期很快就会结束，到高三会进入完全复习状态，绝对不可以松懈。”
　　“下课，记得做好错题。”
　　李老师听到铃声响后，说了一声便离开的教室。
　　成绩单贴在空白的墙壁上，供所有人看。
　　“青阳，我去找老师看成绩了，别灰心，待会我跟你一起好好看看错题。”
　　沈溪给了一颗糖放在昶蔚桌上，然后将桌上的试卷和习题收拾了一下，给空出一些地方，拿着刚发下来的语文试卷去找萧老师。
　　昶蔚答应了，只是有些闷闷不乐，她第一次这么的不甘心，甚至还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什么都比不过她。
　　“不甘心吧，昶蔚。”
　　昶蔚偏头才发现云出岫站着旁边，手里拿着书，刻意学习沈溪的笑容，格外刺眼，令人反胃。
　　“你何必摆出这副样子，沦落到这里的云家小姐，不过是弃子而已。”
　　云出岫借了个凳子坐下来，凑近的样子像极了关系亲密的友人。
　　“弃子，那身上同样流着云家的血的你，又是什么，逃兵，还是懦夫。”
　　昶蔚闭了闭眼，强压住怒火，她不能被云出岫带着走，至少，也要等到淼淼回来。
　　“你的母亲，亦是如此。”
　　“云出岫！”
　　她突然靠近，之间的距离猛然压缩，指尖轻轻点着物理试卷上的错题，一字一句，重如万金。
　　“昶蔚，不要以为离开改名，云家就找不到你，你一旦想往上走，要么被打压，要么就会被当作棋子利用，除非，你真的甘心一辈子隐姓埋名，等死。”
　　“我等着你来找我。”
　　云出岫拿着书，收起了模仿虚伪的笑，回到了座位上，跟旁边的同学说笑，聊着这次考试的难题。
　　昶蔚拿起了桌上的糖果，当尝到糖果的甜后，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云出岫今日搞这一出，是想让她们彻底入云家的这盘棋，成为棋子，如果之前与淼淼的交谈是合作，那今日就是利用。
　　可，云出岫说对了，不甘心。
　　明知是局，不得不入。
　　哪怕不得善终，她也不悔。
　　“青阳……”
　　回神才发现，沈溪已经搭在昶蔚的手上，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缓过来，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
　　“我们来把物理题好好看一下吧。”
　　昶蔚点点头，拿起笔就仔细研究解题步程，边用各种思路，边和沈溪考虑着下一个步骤。
　　刚才的一切仿佛都不在意，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班长，可以帮我倒一杯水吗？”
　　“好。”
　　沈溪将水杯递给昶蔚，看着她离开。
　　“温馨，麻烦你能告诉我，刚刚谁来找昶蔚了吗？”
　　沈溪转过身，轻轻敲一下桌子，带着兴许打扰的歉意望着温馨。
　　温馨把笔盖上了笔盖，有些紧张地抬头地，认真的回复沈溪。
　　“没关系的，沈溪。”
　　“刚刚是云同学来了，手里还拿着本子，应该是讨论题目，不过，我倒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中途倒听见昶蔚好像有点生气的说云出岫的名字，是出什么事了吗？”
　　温馨不安的捏着手上的笔，担心的看向沈溪。
　　“没事，我们的小班长这次不小心栽个跟头，周末的时候非要拉着我和出岫去补习，应该是出岫太忙了，所以才闹了点小别扭。”
　　说着，沈溪托了下眉间的眼镜，接着又拿了颗糖出来，放在了桌上，跟温馨解释道。
　　“周末要不要一起来，温馨。”
　　温馨犹豫着，不敢应声。
　　沈溪知道，如果温馨继续呆在她父亲那里，恐怕又要打她，更别提复习，还有准备考试，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温馨拉出来。
　　“无眠也会来，温馨英雄那么好，不如帮帮她，你也不想以后天天被无眠的‘妙语连珠’袭击吧。”
　　沈溪还颇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
　　“也不知道有多能说，简直就是萧老师的嫡传弟子。”
　　温馨连忙摆手，声若细纹的回答道。
　　“眠眠也没有那么吵，而且…她很聪明。”
　　沈溪微扬一下唇角，趁热打铁搬继续询问。
　　“那温馨来不来呢，我也会帮你补习语文。”
　　温馨拒绝不了这么诱惑的条件，能得到文科和理科两大学霸的指导，真的太难得了，于是点点头，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我回来啦！淼淼，给。”
　　昶蔚捧着保温杯就这么坐了下来，明明很正常的行为，却偏偏给人一种邀宠的感觉，惹得周围人开心的笑了起来，沉闷的学习氛围也松快了些。
　　沈溪接过水杯，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喝，听着她们互相聊天。
　　“班长，这次可是遇上了对手。”
　　宋玥听见了，急匆匆的跑过来，反驳道。
　　“放心，蔚姐姐最厉害了，迟早能把物理提上来的，对吧，姐。”
　　昶蔚弹了下宋玥的脑门，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看着她又躲到了沈溪身边，巴不得抓过来再多弹几个脑门。
　　“你还好意思说，你告诉我，这次生物又考了多少，啊？这次我非得回去告诉姨妈。”
　　“嗷呜，不要啊！溪溪~”
　　昶蔚双手环胸，狠狠的把宋玥想要求情的念头压了下去。
　　“我告诉你，就是求淼淼也没用。给我好好准备把家里的几大叠生物试卷写完吧。”
　　沈溪摇了摇头，拍拍宋玥的肩膀，然后再一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对了，小班长，这周补习，既然出岫不去，不如加上温馨吧。”
　　昶蔚怔了一瞬，随后笑着答应道。
　　“当然可以啦，欢迎温馨加入我们的补习大部队！”
　　宋玥正想趁着这个话题溜走时，却被薅住了后脖子的衣领。
　　昶蔚弹宋玥脑门时，无意识地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微微发抖。
　　“下次再掉分...”
　　突然被沈溪握住手腕才回神，勉强笑了下。
　　“...就罚你抄十遍基因图谱。”
　　“还有，你不准逃，这次补课，我非要把你的生物给提上来。”
　　昶蔚一脸嫌弃看着这便宜妹妹，怎么能生物差成这样，这次甚至差点没及格。宋玥彻底放弃了，认命的接受了这次补课。
　　直到上课铃响，宋玥才终于逃离了昶蔚的魔爪，飞快的回到了座位上，等待着新一轮的“批斗大会”。
　　晚间的时候，一天疲惫的学习生活短暂结束了，旁边的公园里路灯仍旧亮着，为晚间闲聊跑步的人提供光明。
　　较远的亭子中，云出岫把玩着玉镯，在路灯下，原本就粗糙的金丝玉纹路在视野中更加模糊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久了，纹路竟然淡了。
　　闪过消息的手机屏幕上，是一束双生玫瑰，艳丽的鲜血泼洒在纯白的花瓣上，尖锐的锯齿犹如满身的伤痕，交错累累。
　　争缠互斗，生死不休。
　　因利聚散，爱恨离合。
　　这或许就是她们的宿命，生死由命，不得解脱。
　　“你来了。”
　　云出岫没有回头，指尖依旧摩挲着金丝玉镯上淡去的纹路，像是在确认那点残存的连结与念想。
　　晚风卷着公园里的草木香飘进亭子里，却吹不散空气中骤然绷紧的冷意。
　　“难得见你主动离开她啊。”
　　云出岫斜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继而开口与她闲聊。
　　“无论是棋子还是盟友，至少要让我知道云家的消息。”
　　昶蔚从夜色中走出来，坐在了亭子里，并不回答云出岫的问题，手腕上带着一样的金丝玉镯，纹路却有一丝细微的不同。
　　“不急，你离开云家已久，这其中的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
　　“只是，我需要你告诉我，你的选择。”
　　云出岫指尖停在玉镯最淡的纹路处，带着深褐色的细小颗粒，抬眼时早已里没了白日学校里的伪装，只余冷然。
　　晚风卷着几片枯叶飞进亭，落在两人脚边，像断了的念想。
　　昶蔚握着黑色外套的手紧了紧，凉意渗进掌心，只是望着亭外路灯下被风扯得歪歪扭扭的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