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鬼市诡面 ...
-
掩面诡异,莫问出处。
褚明晏指尖捻着枚玉扳指,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纹路,眼底晃着狡黠的光:“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保管你没见过。”
我倚在朱红廊柱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勾着腰间的穗子,唇角勾出抹淡笑——这些年闯过昆仑冰穴下的千年蛊窟,踏过漠北黄沙里的幽灵鬼城,就连南疆雨林中能吞人的绞杀藤秘境都去过,这江湖还有什么“好地方”能让我意外?倒不如将来寻个机会,带他去海外名叫“陨星渊”的裂谷瞧瞧,让他见识见识夜里会发光的磷火蝶群,顺便也改改他总把我当寻常闺阁女子的印象。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又在黄土道上颠簸了小半天,车帘缝隙里漏进的风渐渐带了些潮湿的霉味,混着若有若无的香烛气息。直到车马骤停,褚明晏欲先一步下车,转身时手里竟多了张素白轻纱,纱面上绣着细碎的银线缠枝纹,在暮色里泛着微光。“戴上这个,”他声音放轻,指尖捏着纱巾边缘,小心翼翼地覆在我脸上,冰凉的触感贴着肌肤,恰好遮住眉眼到下颌的轮廓,“这里规矩特殊。江湖的事,我们低调些。”
江湖事,我这个江湖人不是正好吗?我正想问缘由,却见他从袖中取出张玄铁面具,面具上刻着狰狞的饕餮纹,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双含笑的眼睛。
我心头猛地一沉,那点漫不经心瞬间消散。我攥紧了袖口,指节泛白,正想开口追问,褚明晏已伸出手,掌心温热,带着他惯有的松木香气:“别怕,跟着我就好。”
我犹疑着没动,他却以为我是怯了这陌生地方,干脆上前一步,手臂轻轻环住我的腰,将我半扶半拽地拖下马车。脚刚沾地,视线便撞进一块青黑色石碑里——碑上“鬼市”两个字是用朱砂写的,笔画凌厉,像极了江湖传言里索命的符咒。
这里的规矩向来是掩人耳目——所有入城者皆需覆面,或戴轻纱遮去半张容颜,或佩狰狞面具掩尽声息。买卖双方从不多问姓名来历,即便眼角余光瞥见熟悉轮廓,也必装作陌路,半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交易一成,便各奔东西,盈亏自负、恩怨两清,概不负责。这般规矩虽解了各方后顾之忧,却也滋长了几分有恃无恐的戾气,是以这三教九流混杂之地,非得有个手段狠厉的角色镇场不可——那便是鬼市尊主。
风卷着沙砾呼啸而过,狠狠拍打在城门口的青石碑上,碑上朱砂勾勒的纹路被吹得斑驳,却依旧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像是沾染过血渍,又像是常年浸润在阴寒里凝出的戾气。
我盯着那朱砂纹路,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凉意顺着衣料往下滑,冻得我指尖发颤:要命!前些日子我才给那位神秘莫测的鬼市尊主递了拜帖,约定一月后再登门拜访,如今竟平白早到了半月,还这般毫无准备地突兀闯了进来。那位尊主向来心思难测,又爱拿人打趣,若是被他逮住,指不定要怎么调侃我,说我“心急如焚往他身边扑”,到时我便是有百口也难辩。
褚明晏见我脸色霎时惨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只当我是听了江湖上“鬼市多厉鬼,入者难生还”的传言,被吓得失了神。他解下身上那件带着体温的墨色披风,伸手便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披风上淡淡的松木香气混着他身上的暖意,像一张温柔的网,将周遭弥漫的霉味、尘土味与若有似无的阴寒气尽数隔绝在外。他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碰了碰我的发顶,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兽:“别怕,有我在。”
我埋在柔软的披风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气,心里却越发慌乱——我这哪里是害怕鬼市的厉鬼,分明是在逃避那位尊主,更是在逃避自己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褚明晏似是没察觉我的异样,只轻轻握紧了我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而后,便牵着我,一步步沉稳地往鬼市那扇漆黑厚重的城门走去。城门处影影绰绰,不少覆面之人往来穿梭,脚步声、低语声混在风声里,更显此地的诡谲与神秘。
穿过那道刻满符咒的城门,眼前的构造,和寻常城池没什么两样,只是此处的人着实与众不同了些。
傍晚的风裹着潮湿的霉味与若有似无的檀香缠在一起,漫过青石板的缝隙,混着摊主们低哑的吆喝、铜铃的脆响,还有竹笼里影子冲撞的无声嘶吼,在长街上织成一张黏腻的网。天边还没有星月,只有商铺檐下的琉璃灯、纸人朱砂脸反射的红光、绿芒在暗处流转,光线忽明忽暗,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有人戴着狰狞的面具,袍角扫过地面却无半分声响;有人袖中露出半截枯骨似的手指,指尖正捻着颗跳动的萤火;还有人脊背佝偻,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雾,走过之处,石板上会凝起一层转瞬即逝的薄霜。
空气里还飘着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虫豸在暗处爬行,又像是纸人裙摆摩擦的声响,分不清来源,却让人头皮发紧。偶尔有摊主的问话传来,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性的凉意,似从地底钻出;行人交流时多是低声耳语,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又怕被什么缠上。
整个鬼市便在这半明半暗、半声半寂中沉浮,既热闹得诡异,又冷清得渗人,每一寸空气里都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却又藏着勾人的诱惑,让人明知危险,仍忍不住步步深入,一窥究竟。
青石板铺就的笔直长街上,大大小小的摊位顺着街道依次排开,规整有序,有的摊位挂着褪色的布幡,有的则摆着盏盏琉璃灯,暖黄的光映在摊位上,照得那些稀奇古怪的货品愈发诡异:左边摊位上摆着串用骷髅头穿成的手链,骷髅眼窝里嵌着猩红的宝石;右边摊主正拿着个巴掌大的铜盆,盆里养着只通体透明的虫子,虫子爬过的地方,铜盆竟结了层薄冰。
青石板路延伸处,街角斜斜倚着一间无门无窗的黑木铺子,檐下悬着三具风干的纸人,纸人脸上用朱砂画着笑泪交织的怪诞面容,随着风轻轻晃动,裙摆扫过檐下挂着的铜铃,发出细碎却渗人的脆响。铺前木案上,整齐码放着数十个巴掌大的皮影,每个皮影的眉眼都与街上行人隐隐相似,摊主是个面色惨白的老者,正用细针蘸着暗红色汁液,在皮影额间刺刻着什么,针落处,皮影竟微微抽搐了一下。
前行数步,一家铺子的门面被厚重的黑帘遮得严严实实,只从帘缝中透出幽幽的绿芒。帘外立着块青石碑,刻着“换梦斋”三字,碑前摆着个陶制托盘,盘中盛放着数颗圆润的白色珠子,每颗珠子里都包裹着一段模糊的人影活动,有哭有笑,似是他人的梦境被封存在内。偶尔有行人驻足,摊主便从帘后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尖缠着一缕青烟,低声询问:“换段旧梦,还是赊个新愁?”
斜对面的摊位更显诡异,没有布幡也无灯火,只在地上铺着一张墨色兽皮,兽皮上用银线绣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摊主是个蒙着青纱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猫的双眼却是纯粹的金色。她面前摆着数十个小巧的竹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团朦胧的光影,细看竟是人的影子,有的影子残缺不全,有的则在笼中疯狂冲撞,发出无声的嘶吼。女子轻声吆喝:“收闲置影子,换无忧岁月,童叟无欺。”
我目光扫过人群,忽然顿住——不远处的拐角处,站着个穿灰布长衫的男人,脸上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刀疤。那侍者也瞧见了我,先是愣了愣,随即眼睛一亮,转身就往长街深处跑,看那样子,定是去给尊主报信了。
褚明晏没注意到我的异样,只牵着我往前走,不多时便停在一栋朱红楼阁前。这楼阁足有八层高,飞檐上挂着鎏金铃铛,风一吹就发出“叮铃”的脆响;墙面上嵌着无数颗鸽卵大的珍珠,夕阳的光洒在上面,竟晃得人睁不开眼,活像是用黄金和珠宝堆砌出来的怪物。
“这是羁扬楼,鬼市最热闹的地方。”褚明晏的唇几乎贴在我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隐秘的雀跃,“一楼是赌场,二楼设拍卖场,上层皆是贵客专属的厢房,我已提前订好五楼的观景房。”他话音未落,便牵着我的手腕往里走。
刚踏入楼门,一股更浓郁的香气便扑面而来——龙涎香的沉厚混着烈酒的辛辣,再缠上几分若有似无的脂粉甜香,在暖黄的烛火中酿成独特的馥郁。门口两名身着暗朱色锦袍的侍者立刻上前,腰弯得恰到好处,左侧侍者抬手引向廊道:“公子里边请,您订的厢房已备好,小的为您引路。”
穿过一楼赌场,喧闹声如潮水般涌来:赌徒们的吆喝、骰子落碗的脆响、铜钱碰撞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脚下是光可鉴人的墨玉地砖,边缘镶嵌着细碎的银线,勾勒出缠枝莲纹样;廊柱皆是整根紫檀木雕刻而成,柱身盘绕着鎏金螭龙,龙鳞在烛火下闪着细碎的光,头顶的穹顶悬挂着三盏巨大的琉璃灯,各色琉璃碎片折射出斑斓光影,将赌桌旁众人的神情映照得愈发鲜活。
侍者引着我们踏上雕花木梯,梯级边缘包裹着鎏金,扶手是温润的和田玉,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指尖抚过,触感细腻光滑。二楼拍卖场的喧嚣隐约传来,透过雕花栏杆往下望去,可见场内摆放着数十张梨花木桌椅,桌案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盏与果碟,几位衣着华贵的宾客正低声交谈。二楼的墙壁悬挂着大幅的织锦屏风,上面绣着山水楼阁,色彩艳丽,针法精湛,角落还点缀着几颗圆润的东珠。
拾级而上,三楼四楼的装修愈发奢华。墙壁不再是普通的青砖,而是贴满了进口的大理石,纹理如流云般自然;廊间摆放着青铜香炉,里面燃着名贵的沉香,烟气袅袅;每隔几步便有一座白玉雕成的摆件,或是瑞兽,或是花卉,栩栩如生。
侍者介绍道:“三楼是普通贵客厢房,四楼为贵宾套房,五楼则是观景雅间,视野最佳。”
终于抵达五楼,廊道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侍者在一间厢房前停下,躬身退到一旁:“公子,您的房间到了。”
褚明晏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把黄铜钥匙,钥匙柄上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纹路清晰。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房门推开,屋内的奢华更甚——地面铺着整张的白虎皮地毯,墙壁悬挂着名家字画,靠窗摆放着一张梨花木书桌,桌上放着一方端砚与几支狼毫笔,角落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各式古玩玉器,床头的纱帐是用云锦织成,上面绣着缠枝牡丹,在烛火下流光溢彩。
“你在房里歇会儿,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褚明晏伸手替我理了理披风的领口,眼底满是温柔,全然没注意到我攥着衣角的手,早已捏得泛白。
我指尖抵着眉心缓缓坐下,冰凉的红木桌面硌着手肘,连带着心底那点不情愿也沉甸甸坠着——早知道褚明晏要带我来的是鬼市,在府里说什么也要捂紧额头装场高热,断不会踏出府门半步。
零碎的回忆顺着指缝往外涌……
初来鬼市,去往羁扬楼的路上,见识了一些“奇景”。
街角处,一个戴青铜鬼面的汉子突然拽住擦肩而过的黑衣女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压低的声音裹着戾气:“我要的‘忘忧丝’为何掺了假货?昨夜用了,反倒忆起更多糟心事!”
女子侧身避开他的拉扯,袖中滑落一缕银线,落地瞬间化作细小的银蛇,蜿蜒着缠上汉子的脚踝,她声音冷得像冰:“鬼市交易,只认缘法不认对错。你心中执念未消,再好的货也无用——要么再加三成阴玉,要么滚。”
汉子浑身一僵,银蛇缠绕处已泛起青黑,他咬牙从怀中摸出块泛着幽光的玉佩,狠狠拍在女子掌心,转身时袍角带起的风里,都飘着不甘的低吼。
不远处,两个身披黑斗篷的人影正凑在一处低语,斗篷下摆遮住了双脚,仿佛是凭空悬浮在青石板上。
“那‘换梦斋’的珠子,你敢要么?”左边人影声音发颤,指尖指向黑帘后的绿芒。
右边人影轻笑一声,笑声像枯叶摩擦:“有何不敢?我用三年阳寿换段富贵梦,总好过在人间受苦。倒是你,揣着那半块‘引魂牌’,就不怕被阴差盯上?”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卷过,两人的斗篷被吹得猎猎作响,左边人影慌忙将手揣进怀里,匆匆道:“少多嘴,交易成了,各走各的路!”说罢便踉跄着离去,脚步慌乱得像是在逃避什么。
为了能让那位鬼市的尊主大人抬眼瞧我,我攥着袋里的一千两就往一楼赌场闯。骰子在骨瓷碗里转得叮当响,我押上全部身家连赢十把,红绸铺就的赌桌前围满了人。
骨瓷碗还凝着前十把的余温,我指尖抚着万两金,指腹被棱边磨得发烫。人群的喧哗突然凝在半空,紫绸衣摆如暗夜里卷过的流云,扫开满地狼藉的瓜子壳与碎纸屑。鬼市尊主落坐时,檀木椅发出一声轻响,他指间的羊脂玉扳指泛着冷光,漫不经心地按在碗沿,骨瓷与美玉相触,脆响如冰裂。“赌什么?”他声线清冽,带着鬼市特有的湿寒气,目光扫过我紧绷的下颌,“这万两金,刚够我开盘赌桌的筹码。”
我喉头发紧,却抬眼迎上他深邃的眼眸:“赌一次交易的机会,赢了,求尊主允我在鬼市拍卖会上出售件拍品;输了,这万两金全数奉上。”
尊主眉峰微挑,玉扳指在碗沿轻轻摩挲,沉吟片刻后抬手示意:“你倒是果决,取牌九来。”
侍从很快捧来一副乌木牌九,牌面泛着陈旧的光泽,刻着繁复的云纹。他修长的手指捻起牌,动作从容不迫,先替我分了四张牌,再给自己留了四张。牌面朝下压在红绸上,我能感觉到掌心的汗濡湿了牌角,耳边只剩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你先开。”尊主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掀开第一张牌——是“长三”,通体漆黑的牌面上刻着三道朱红纹路,算是中等牌面。紧接着第二张,“虎头”,寅字纹路刚劲有力,与“长三”凑成一副“杂九”,不算好也不算坏。我咬了咬牙,掀开后两张,却是“幺鸡”和“六点”,散牌无对,只能算作“劣牌”。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惋惜声,我垂眸看着牌面,心凉了半截。
这时候,尊主才缓缓抬手,玉扳指勾住牌角,轻轻一掀。第一张便是“天牌”,红底金纹,象征天运,是牌九里的顶级好牌。第二张“地牌”,黑底银纹,与“天牌”凑成“天地人和”中的头对,已是稳赢的架势。可他并未停手,继续掀开后两张——竟是“人牌”和“和牌”!四张牌凑齐“天地人和”,乃是牌九里百年难遇的至尊牌面,无解无破。
我怔怔地看着那副牌,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尊主收回手,玉扳指敲击着桌面,清冷的声线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你输了。”
我喉头哽咽,正欲开口说“奉金”,却见他指尖轻点我的牌面,目光落在那张“幺鸡”上:“倒是有几分孤勇,小小年纪就敢与我对赌。”他顿了顿,玉扳指压住我的“劣牌”,“交易可以做,但你要记住——鬼市的赌局,从来没有白赢的机会。”
赌来了一场交易——我炼的丹药在鬼市以拍卖形式出售,所得利润与尊主五五分账。
第一次递丹药时的光景,穿青布长衫的鬼医接过那粒莹白的药丸,指腹摩挲着药香沁人的表面,先是凑到鼻尖轻嗅,眉峰猛地一跳,跟着竟忘了礼数,攥着药瓶就往尊主的阁楼跑,隔着老远就使劲点头,花白的胡子随着动作晃:“尊主!这药好!药效足!这笔生意太划算了!”
打那以后,我每三个月便遣心腹往鬼市送一次丹药。从能助武人突破瓶颈的“破障丹”,到可解百种奇毒的“清霖丸”,再到能让老者重拾精力的“焕元丹”,每次拍卖的价格都往上涨,渐渐成了鬼市拍品里的魁首。常有戴着帷帽的江湖客、揣着重金的富商从千里之外赶来,就为在拍卖会上举一次牌,哪怕多花十倍价钱,也想把药丸收入囊中。
玲珑阁在江湖上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自然不会放过鬼市这块肥肉。这里本就是个不见天日的销金窟,但凡沾着“稀有”二字的货品,都能被炒出天价——无论是千年灵芝,还是淬了剧毒的暗器,只要摆上展台,总有嗜好之人愿意掷出全部身家。
而能让这混乱之地维持平衡的,只有鬼市尊主,那位没人敢直呼其名的尊主,他立的规矩比天还大,阁楼前那方刻着“违者立斩”的青石板上,常年沾着未干的血迹;在这里,他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哪怕是朝廷命官犯了规矩,也照样会被他手下的暗卫拖进巷尾,再无踪迹。他手底下招募的奇人异士多如牛毛,有能在黑暗中视物的影卫,有能活剖人心的鬼医,靠着这些人,他独霸鬼市数十年,从未有人敢撼动他的地位。就连江湖上最桀骜的侠客,酒过三巡时提起“鬼市尊主”四个字,也会瞬间收了笑意,喉结滚动着咽下剩下的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