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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程诺x温饫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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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把手机重重拍在茶几上,钢化膜应声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纹路。
“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温饫鑫站在玄关处,手指紧紧攥着单肩包的带子,骨节泛白。
他比程诺矮半个头,但此刻挺直的背脊和扬起的下巴让他看起来异常倔强。
“我说,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插入程诺的胸口。
三小时前,他们还在SunStone工作室里面秀恩爱,而现在,因为一个该死的金发建筑师,他们站在分手的悬崖边。
“就因为我说了几句Mark?”程诺强迫自己深呼吸,“我只是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那是你的问题!”温饫鑫的声音陡然提高,“Mark只是我的大学同学,现在是我们项目的合作方,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难堪!”
程诺眼前闪过今晚的画面。
——那个金发碧眼的高个子在敬酒时,手“不经意”地搭在温饫鑫腰上。
而他的反应确实过激了,直接走过去把两人隔开,还说了几句带刺的话。
“我道歉行吗?”程诺尝试让步,“但我不能控制自己看到别人碰你时的反应。”
温饫鑫摇摇头,眼睛里闪着程诺读不懂的情绪:“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是咖啡师,上上次是我的助理...程诺,你的占有欲让我窒息。”
“那是因为我爱你!”程诺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爱不是控制。”温饫鑫疲惫地说,手指已经搭上了门把手,“我需要空间...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程诺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你要是现在走出这个门,就别回来了!”
他撂下狠话,立刻后悔了,但骄傲不允许他收回。
温饫鑫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拉开门,“正好,反正我已经说了分手。”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得像铅块,压得程诺几乎喘不过气。
门关上的声音不响,却让整个公寓陷入死寂。
程诺盯着那扇门,足足五分钟没有移动。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温饫鑫最后那句话在不断回放。
“操!”程诺突然暴起,一脚踢翻了茶几边的垃圾桶。
塑料桶撞在墙上,发出空洞的响声。
他掏出手机,拨通温饫鑫的电话,却被直接转入语音信箱。
再打,还是一样。
接下来的三天,程诺的生活变成了打电话、发信息、去温饫鑫常去的地方蹲守的循环。
但温饫鑫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去他公司那里说他请了年假,公寓门锁换了密码,甚至连常用的社交账号都停止了更新。
第四天早晨,程诺顶着黑眼圈出现在SunStone工作室。
盛亦声一看到他,就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老天,你看起来糟透了。”
“温饫鑫不见了。”程诺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真的不见了。”
陆怀远从电脑前抬起头,皱眉道:“你们吵架了?昨天我就觉得不对劲。”
程诺把自己摔进沙发,双手捂住脸:“我说了蠢话,他提了分手,然后消失了。”他从指缝中看向两位好友,“帮我找到他,求你们了。”
这是盛亦声第一次听到骄傲的程诺说“求”字。
他和陆怀远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坐到程诺旁边:“我们会帮忙的。但首先,你得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完程诺的叙述,盛亦声叹了口气:“你又吃醋了?上次不是答应过要信任他吗?”
“我知道!”程诺烦躁地抓乱头发,“但那个金发混蛋明显对温饫鑫有意思!”
陆怀远推了推眼镜:“即使如此,处理方式也很重要,温饫鑫是建筑师,工作需要和各种人打交道。你不能每次都这样。”
程诺痛苦地闭上眼睛:“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消失了,还说...分手。”
“首先,”陆怀远打开笔记本电脑,“让我们查查他可能去哪了。”
三人分头行动——陆怀远联系航空公司和铁路系统认识的人,盛亦声负责询问共同好友,程诺则再次走访温饫鑫常去的地方。
但一周过去了,毫无进展。
程诺的状态越来越糟。
他开始做噩梦,梦见温饫鑫遇到危险却没人帮助。
醒来后,他会疯狂拨打那个依然关机的号码,然后在语音信箱里留下语无伦次的留言。
第二周,转机出现了。
陆怀远通过建筑行业的朋友打听到,温饫鑫参与了一个偏远山村的古建筑修复项目,地点在距离江城三百公里的青溪村。
“青溪村?”程诺猛地站起来,“他跑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据说是自愿参加的紧急项目。”陆怀远把地址发到程诺手机上,“一座清代祠堂突然部分坍塌,需要立即抢修。”
程诺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行李。
盛亦声担忧地看着他:“你确定现在去找他是好主意吗?也许他需要更多时间...”
“他已经有两周时间了!”程诺打断他,“再等下去,我怕他真的...不要我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程诺极少展现的脆弱。
当天下午,程诺就开车前往青溪村。
导航显示需要五个小时,但他只用了四个半小时就抵达了那个藏在群山中的小村落。
天色已晚,又下起了雨,山路变得泥泞难行。
村里的招待所老板告诉他,建筑团队住在村东头的临时工棚里,但这个点可能已经休息了。
“特别是温工,”老板操着浓重的口音说,“他每天都工作到最晚,今早祠堂又掉了一根梁,他带着人抢修了一整天。”
程诺的心揪了一下。
温饫鑫有轻微的腰伤,不能过度劳累。
他谢过老板,冒雨向村东头走去。
工棚里亮着灯,但空无一人。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告诉程诺,温饫鑫还在祠堂那边检查加固情况,“沿着这条路直走,看到一棵大槐树右转就到了。”
雨越下越大,程诺的衬衫已经完全湿透,黏在身上。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心中翻涌着无数想对温饫鑫说的话。
——道歉、解释、挽留...甚至还有一点愤怒,气他就这样消失不见。
转过槐树,一座半坍塌的古建筑出现在眼前。
昏黄的临时照明下,几个工人正在收拾工具。
程诺的目光立刻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温饫鑫背对着他,正在和一位老者交谈,全身都是泥水,连标志性的银框眼镜都沾满了泥点。
程诺站在原地,突然不确定自己该不该上前。
两周不见,温饫鑫看起来瘦了一圈,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
他正专注地指着图纸讲解什么,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程诺。
就在这时,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温饫鑫突然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中的图纸掉进了泥水里。
“程...程诺?”他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程诺大步走过去,无视其他人的目光,一把抓住温饫鑫的手腕:“我们需要谈谈。现在。”
温饫鑫试图挣脱:“我在工作...”
“去他的工作!”程诺低吼,“你消失了半个月!手机关机,住处换锁,连张字条都没留!你知道我有多...”他的声音哽住了,无法继续说下去。
老村长识趣地带着工人们离开了,留下他们站在雨中。
温饫鑫终于停止了挣扎,但眼神依然倔强:“我已经说了分手。”
“我没同意!”程诺的声音在雨夜里格外清晰,“单方面宣布无效!”
温饫鑫疲惫地叹了口气:“程诺,这样没意义...”
程诺没让他说完。
他一把拉过温饫鑫,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雨水的气息和半个月的思念,强势而不容拒绝。
温饫鑫起初还试图推开他,但很快就在这个吻中软化,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程诺湿透的衣襟。
“别躲了,”程诺抵着他的唇低语,“我们吵架你跑什么?而且我还没同意分手,就不算分手。”
温饫鑫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你总是这样...霸道不讲理...”
“讲理能追回你吗?”程诺用拇指擦去他脸上的水渍,“讲理能让你知道我这两周是怎么过的吗?”
温饫鑫别过脸去:“我需要空间思考...”
“思考什么?要不要分手?”程诺强迫他看着自己,“我承认我吃醋过头了,我道歉,但你不能因为一次吵架就判我死刑。给我...给我们一个机会。”
雨声中,温饫鑫的肩膀微微发抖:“不只是这次...程诺,你的占有欲让我害怕,每次我和别人稍微亲近一点,你就...”
“我知道,我知道。”程诺把他拉进怀里,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温度,“我从小就这样...我爸和我妈离世后,我对'失去'有种病态的恐惧。”这是他第一次向温饫鑫坦白自己的童年创伤,“但我正在看心理医生,真的,这半个月我去了四次。”
温饫鑫惊讶地抬头:“你?去看心理医生?”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试。”程诺轻声说,“但你必须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这样消失,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甚至梦到你出车祸没人救...”
温饫鑫的表情软化了,他伸手抚过程诺的脸颊:“对不起...我只是需要冷静思考,这个项目刚好出现,我就...”
“跑到深山老林里修古宅?”程诺挑眉,“你知道我有多难找吗?陆怀远动用了多少关系...”
“陆怀远帮你找我的?”温饫鑫突然笑了,“我就知道靠你自己找不到。”
程诺佯装恼怒地捏了捏他的腰:“还敢嘲笑我?”
温饫鑫躲闪着,却不小心踩到泥坑,整个人向后倒去。
程诺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结果两人一起摔进了泥水里。
“看看你干的好事!”温饫鑫看着自己满身泥泞,哭笑不得。
程诺却大笑起来,就着泥水又亲了他一口:“这下我们扯平了,都脏兮兮的。”
雨渐渐小了,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温饫鑫犹豫了一下,说:“项目还有三天才能结束...祠堂的主梁需要特殊处理...”
“我等你。”程诺立刻说,“别说三天,三个月,我都等。”
温饫鑫望进他的眼睛:“你真的会改吗?关于吃醋的事...”
“我保证。”程诺认真地说,“但你也得答应我,以后有矛盾我们当面解决,不许玩消失。”
温饫鑫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连公司都没告诉具体位置...”
程诺得意地笑了:“SunStone工作室有人脉,陆怀远认识建筑协会的人,查到了这个紧急项目的参与名单。”
“作弊。”温饫鑫撇嘴,但眼中带着笑意。
程诺搂住他的腰:“这叫爱的力量。”
回到临时住处后,程诺才真正看清温饫鑫的居住环境。
——简陋的工棚,硬板床,连热水都要去公共浴室排队。
心疼得他直皱眉:“你就住这种地方?”
“工作需要。”温饫鑫正用毛巾擦头发,“而且...说实话,□□上的劳累反而让我心里好受些。”
程诺从背后抱住他:“傻瓜。”
接下来的三天,程诺留在村里,白天看温饫鑫工作,晚上挤在那张狭小的硬板床上相拥而眠。
他惊讶地发现,工作中的温饫鑫与平时判若两人
——自信、果断、充满领导力,完全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温和腼腆的建筑师。
“你从来没让我看过你工作的样子。”
第三天晚上,程诺忍不住说。
温饫鑫正在整理图纸,闻言抬头:“你也没问过啊,你总是...把我想成需要保护的小白兔。”
程诺沉默了。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用固定的眼光看待温饫鑫,忽视了对方作为专业人士的成熟和能力。
也许正是这种态度,让温饫鑫感到不被尊重。
“对不起。”程诺真诚地说,“我太专注于'保护'你,却忘了你本身就是个强大的个体。”
温饫鑫走过来,跨坐在他腿上:“知道就好。”他亲了亲程诺的鼻尖,“但我原谅你了。”
回江城的路上下起了小雨。
温饫鑫坐在副驾驶,翻看着手机里这两周错过的消息。
“盛亦声发了十二条信息问我安全...天,陆怀远甚至联系了我远在加拿大的导师?”
程诺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温饫鑫的手:“大家都担心你,尤其是...我。”
温饫鑫将他的手拉到唇边轻吻:“不会有下次了。”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下次你再乱吃醋,我会当面和你吵,但不会消失。”
程诺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指:“公平交易。”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车内的暖气吹散着雨天的潮湿。
程诺突然觉得,这场危机也许不是坏事。
——它让他们看清了彼此的问题,也学会了更好的相处方式。
“对了,”温饫鑫突然说,“Mark确实对我有意思。”
程诺的手猛地收紧方向盘,但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哦。”
“但我只爱一个醋坛子。”温饫鑫笑着补充,“虽然他有时候很烦人。”
程诺哼了一声,但嘴角忍不住上扬。
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
就像他们的关系,经历风雨后,迎来了更美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