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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川云之死 ...


  •   ——月子书终究还是要回千洲,那里有她想见的人。
      川云端着药碗轻轻走入房中,月子书的眼睛又崩裂了伤口,洛筠尘让她这次一定要敷上药膏,心态平和地养一个月。
      “子书,别担心,夕颜虽然不见你,但并不是怪你啊,她连司微都不见的。”洛忆蘅安慰道,也心疼月子书刚一回来就前往护国寺,却被夕颜拒之门外。自从没了孩子之后,夕颜仿佛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暗淡内敛,有一次司微强行挽留住了她,也只得到平淡的一句“我是无忧,不是夕颜。”
      月子书丝毫不动,呆呆地坐在塌上,洛景栀哪里敢离开她半步,亲自帮她敷药包扎,又给她整理头发,这漫长的发丝如同银河瀑布,每日都需要一两个时辰打理,而洛景栀从不假手于人,必要亲力亲为。
      洛司微看在眼里,劝了一次,洛景栀却说:“以后太仓就交给你吧,我不做太子了。最近我会辅佐你先拿下玉秋,待除掉那几个绊脚石之后,我会离开。”洛司微大惊,而后是无尽的悲凉,以前他觉得兄长的光芒胜过自己太多,压得他喘不过气,终于兄长倒下了,他却明白兄长并不是盖住他的油布,而是支撑他能够安乐自在的屋檐。没了屋檐,他的确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却要面对摧残的风雨。而他发现,自己一无所依,没有能力护住所爱之人,也没有能力守护一方疆土。
      “小姐,喝药吧。”川云轻声提醒,她从来温声细语,但现在却嘶哑无力,像是垂垂老矣的妇人,月子书伸手去摸她,却不见她回应,一双莹白胜雪的手在空中茫然无措。洛景栀将月子书的手搭在川云的手臂上,月子书有些不安地问道:“你的嗓子,可有让大公主医治?”
      洛筠尘是太仓神医,可再高明的医术,也只能医身,不能医心。初几日时,川云还不能起床,洛筠尘守着让她把药服下去,后来川云能够起床活动,病势却好的慢了。
      洛筠尘想要劝告,却被川云制止,她尽量打起精神,回道:“有的,我每天都在按时服药。”
      “我有些想念浅柯了,给她写了封信,你有没有空帮我送去?”月子书问道。
      “我还要去给小姐做糕点,送不了了。”川云看着月子书,带着温柔的注视。
      “不去行不行?”月子书的声音如同水晶一样灵透,带着微微的颤抖。
      川云摇摇头,虽然月子书看不到,但是风的流动告诉了她答案,听见川云笑着说:“不行的,我的职责就是帮助和保护小姐。”
      因为守护的决心,所以怯懦的人,也有了绝不后退的勇气。
      川云最后,穿上了新月的传统服饰,佩戴禹王府的玉玦和穗带,青丝给她做了棺椁,往日的笑靥随着袅娜的青烟,消散在了碧空之中。
      洛忆蘅换上了白衣,眼中也盈满了晶莹的水珠,叹道:“即便失贞,也不一定要死啊。”但身为皇室公主,她哪里会不知道,身边最贴身的侍女不贞洁,会给主子带来多大的风言风语,所以川云宁愿用自己的命,维护月子书的名誉。
      月子书静默,眼睛被白布蒙住的她,此刻穿上白衣,更像是从死人墓里挖出来的尸体,若不是洛景栀扶住她的动作太过小心,大家都要怀疑她会被一碰就碎掉。但谁能知道,她此刻脑海中浮现的,是十多年前,她们三个还有念情一起在黄龙山踏青,念情向来端庄所以不像她们三个上蹿下跳,川云喜欢做菜,所以总是被野菜留住步伐,浅柯喜欢摘野果,她呢,什么都喜欢乱摘,经常手被不知名的东西搞得又肿又痒。那样美好的记忆,,终究还是停留在了十几年前。
      一个月过得很快,已到了不需要春暖人间的内力,满池的莲花就能盛放的时节了,那日从平凉城带回来的莲花,就种植在其中,那又圆又小的叶子,和纤细蜿蜒的茎秆让它和其他的莲花完全不同。
      “你最近怎么都不忙了?”月子书奇怪,洛景栀现在每天都待在她身边,而且不修边幅,府中来往的人也少了很多,除了容言和洛司微还会来找他之外,根本见不到其他任何大臣的影子。
      “我不做太子了。”洛景栀认真看着她,语气虽轻却带着下定决心的确信。
      “什么?”月子书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没听错吧?
      “我不想做太子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就离开千洲,游历山水。”洛景栀看她呆呆的模样,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那淡然的笑真的和做太子时候不一样了,没了野心和威压之势,倒只像个闲散公子。
      “可是,那太仓怎么办,天下不是还未定吗?”月子书知道他的愿望是要一统天下的,现在玉秋大乱,正是出手兼并的好时机,如果这时候隐退的话,那洛司微能实现他的宏愿吗?
      “司微最近不是做得很好吗,天下少了谁都不会停止运转的,历史滚滚洪流,非人力可改。”天下的局势就像是倾倒的酒缸,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它的流逝,太仓一统,必在三年之内,洛司微虽不是开疆辟土之才,但洛景栀多年布局的朝堂也像一架精密的机器,会推动洛司微完成一统的使命。经此大难,洛景栀已经对之前的许多事都看透了,人生如果只有一种活法,他宁愿和月子书相守一生,起码这样会比较开怀。
      月子书意外他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取舍,脑中突然划过那日,她在失去记忆之时,对他说的“等你不是太子再说吧”,难道是因为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那这样,我就不能做太子妃了。”月子书喃喃道,说完这句话,看着洛景栀的眼神也瞬间冷漠下来,似乎在蔑视他的选择。
      洛景栀不明白她为何会不满,这明明是她的要求,而自己经过了痛苦的挣扎才做下了这个决定,在她眼中仿佛只是个笑话,他问道:“你想做太子妃?”
      “当然,我要嫁的人,必须是世上最好的男子,如果你不是太子,那就配不上我了。”月子书有些嘲弄的声音打乱了洛景栀一切的计划,让他的心仿佛被洪水冲击的朽木屋,阴冷潮湿地让他迫不及待想寻找一切温暖的火源。
      拉住月子书的手,洛景栀皱着眉想过她这么做的一切原因,试探道:“是不是因为川云的死,让你一时接受不了?”
      “对!”月子书甩开他的手,眼中是强烈的愤恨和抗争,她怒斥道:“因为我放下了权力,放下了自保的武器,捆绑住自己的双手,以为这样就会让那些提防我的人放心,从此不再把矛头指向我身上。可因为我的胆怯和愚蠢,我亲近的人全部都受到了伤害。现在,你如果卸下权柄,你有没有想过,最高兴的会是谁?玉清墨重新掌握玉秋,苍茫子逆天而行,你能保护我吗?你能自保吗?”
      一番痛骂,让洛景栀明白,月子书如今终于不再一味退缩,她身上长出了锐利的刺,而她本拥有对抗一切的实力,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找伤害她的人清算,而那些人,终将付出百倍的代价。
      “好,我听你的。”
      绮菲殿内,洛景栀在整理公文书卷。玉幽澜走进来,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将公文按照年限进行封装,第一次没有开玩笑,而是很认真的问:“月子书不是又不让你走了吗?还收拾做什么?”
      “她现在一心报仇,但报完仇之后,心中没了这股气,还是会想离开的。”洛景栀向来参透人心,未雨绸缪。
      “那你真的就要跟她一起走吗?”玉幽澜不忍,这样惊才绝艳的男子,以后竟然只投身于山水间,隐匿于市井之中。而他的名字,本该是几百年来,青石案宗中最耀眼的一处笔墨。
      洛景栀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朝玉幽澜笑道:“你知道,如果她不在我身边的话,我一生都不可能欢愉的。”即便是得到了天下,成就了自己的名利,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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