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类之爱》山海光年

3、爱的巢穴

　　锅里的食物散发着美味诱人的香气，我躺在柔软的床上，从模糊不清的呼唤中苏醒过来。

　　一个被宠爱的异类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呢？

　　早上由丈夫轻声叫醒，做好的食物会被体贴的端过来，温度不烫不凉刚刚好，避开了他的投喂后，我看向面前的早餐。

　　今天是大腿肉，炖的软烂的嫩肉口感极佳，有些许嚼劲，每一份都切成了大块，给口腔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

　　但这么恰当的火候并不好掌握，需要对方每隔一段时间看一下或者尝一下，他真的很用心的在做饭。

　　我的丈夫，真的太完美了。

　　我吃掉了盘子里所有的食物，而森海就坐在一旁，一如既往的端着一盘沙拉快速的吞咽着，微耸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圈，不多时，就已经吃下了全部东西。

　　他最近的胃口太差了，不应该是一个成年男人的份量。

　　我小心的对森海提及了这件事，让他去检查一下，但对方只是笑了笑，深邃的眼睛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好像只要我在他身边，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是的，我怎么会离开呢。

　　面对这样的眼神，我还能怎么劝导他呢，我只能跟着一起笑了笑。

　　……

　　吃完饭后，我躺在由沙发折叠成的小床上补眠，森海就坐在我旁边，膝上放着电脑，挽起袖子熟练的处理着公司的事物。

　　细微的，窸窸窣窣的按键声并不吵闹，何况森海特意放柔了动作，有节奏的声响反而使我更加昏昏欲睡。

　　我侧身缩在一角，半合的视线中是森海结实的带有淡青筋的小臂和旁边大半边电脑屏幕。

　　房间并不明亮，因此屏幕的亮光就有些明显，已经上来困意的我也不由自主的将视线落到上面。

　　其实平常我是不会在森海面前问起公司事物的，但这一次，我有些好奇的，或是也可以说是无意识的关注起了内容。

　　森海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流，并发了一堆密密麻麻的资料过去，而对面那个有着鹿头头像的人回到什么——

　　……计划…游戏？

　　困意不断拉扯的意识，我有些看不清对方回复了什么，而后知后觉的偷看的恐惧让我不敢再细想，于是微微扭过头，不做抵抗的将自己陷入黑暗中。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似乎有一点布料摩擦声若有若无的想起，快要闭合的视线中，一张宽厚的大手向我袭来——轻轻落到了我的眼睛上。

　　我眼皮害怕的颤抖了一下，于是一阵炽热的吐息凑到耳边，低沉的声音轻哄道“睡吧”

　　我听话的睡了过去。

　　………

　　梦中，我捡到了一个袋子。

　　漆黑的颜色，上面带有铁灰色的条纹，体积很小，捧在手心里刚刚好的程度。

　　它并不安静，此时，正在我的掌心里用力扭曲着，挣扎着，带来一丝轻痒的触感。

　　里面似乎有个活物。

　　我垂着头，不知为什么，思考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困惑的想着，是缓缓收拢住手掌轻而易举的杀死这个弱小的东西，还是带着可笑的善心，打开袋子释放它呢？

　　我真切的考虑了很久，袋子里的东西挣扎的越发剧烈，几乎要掉出掌心，我手指微微掐住，忽然就有了一个欲望。

　　——我要看看，这个苦苦挣扎的弱小生物。

　　于是我解开了绑住袋子的绳索，让这个处于黑暗中的生物得以重见天日。在无声的一秒后，那个东西缓缓探出了头。

　　它是漆黑色的，有着光滑阴冷的身躯，幽绿色的瞳孔宛如通透昂贵的宝石，猩红的舌头此时不断伸长再缩回，像是在悄然无声的探寻着什么。

　　这是一条蛇。

　　一条小巧的，沉默的，不会嘶嘶叫的柔软漂亮的蛇。

　　真是一个……令人厌恶的东西。

　　我憎恶的看着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蛇爬过手心，顺着苍白的手臂游走，最终来到了我的面前。

　　它抬起幼小的头颅，野兽独有的冰冷竖曈反射着剔透幽冷的光。

　　明明细弱的身体一掐就断，弱的毫无反抗之力。但它却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眼神牢牢锁定着我。

　　——仿佛我才是猎物一般。

　　真可笑……我紧绷住嘴角，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搭上那条生物的脖颈，不，应该说是三寸处。

　　手指渐渐缩紧，那条蛇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似乎对自己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命运一无所知……

　　或是毫不在乎？

　　想到这，我又感到一阵无趣，于是松开了手指，转而向上移动，抚向它的头颅，缓缓摩砂着冷凉的鳞片。

　　它真乖。

　　不知为何，我罕见的生出一点堪称愉悦的心情。

　　于是我又反悔了，我不杀它了。

　　我要让它狩猎无数只猎物，吞掉鲜红的血肉，直到身躯逐渐变得庞大，牙齿可以轻而易举的咬断呼吸为止。

　　我要让它成为一头真正的冷血生物，一头真正的野兽。

　　“——谁允许你，做多余的事的？”

　　冰冷冷的话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梦境，我的意识瞬间不断抽离着，最终回归到了躯壳里。

　　我醒了过来。

　　下意识看向了声音的源头，森海站在房间的角落里，一手举着电话，眉毛微皱，神色带了点不耐。

　　他侧着身，面向花瓶那边，因此没发现我的苏醒。

　　电话对面似乎慌慌张张的说了什么，森海罕见的露出了点愠怒的表情。

　　“先把人送到市里最好的医院进行医治，一定要用公司的名义”

　　“配合警方的调查，那些见不得人的仪器不能犹豫，立刻，马上，全部销毁。”

　　“控制住媒体，先进行安抚，对外宣称毫不知情……”

　　他不断吐出毫无温度的话，眼睛也低垂着，冷冷的摆弄着花盆里翠绿的树叶——这是他心情不悦的小动作。

　　我从未见过这副冰冷模样的森海，他让我感到陌生，陌生到几乎不敢起身，只能屏住呼吸，缩在柔软的米色沙发上。

　　森海会发现我吗？

　　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等等，我刚才做了什么？

　　……我在偷听？

　　该死的司梦，你为什么这时候醒过来？！

　　森海最讨厌有人这么做了，他会生气的，一定非常生气！没准，没准还会惩罚我！

　　我应该立马道歉……不行，他还在打电话，这会打扰到他。

　　我绝不能妨碍到他的！

　　那就，那就等他打完再向他忏悔求饶——

　　……不不，等等，司梦。

　　你只是被他吵醒了而已吧？

　　那你在杞人忧天什么？装作朦胧的样子抬起头，向他撒个娇再小小抱怨一下不就可以了吗？

　　……可以了吗。

　　这样森海就会不计较了吗？

　　我将脸埋在沙发靠枕上，对未知的不确定性让我有些焦躁不安，只能狠狠用牙齿研磨着嘴唇，用痛意来缓解这种急躁的情绪。

　　怎么办？

　　怎么办！

　　万一森海觉得我偷听呢？万一森海觉得我不乖巧呢？

　　呼吸无法控制的急促起来，但出气口都被棉花裹住，轻微的窒息感让我本就慌乱的大脑更加混乱。

　　现在的我，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什么了。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我惊恐的发现，森海的谈话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逐渐靠近的——哒，哒，哒。

　　这是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是危险即将过来的预兆。

　　我不知所措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像个死物一样一动不动。

　　森海最终还是停到了我的面前，接着，我的脚腕被牢牢扣住，熟悉的气息靠过来，一个温暖的柔软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我耳边的头发。

　　“睡醒了？”

　　他的手指又划到了我的耳朵上轻轻摩擦着，那片敏感的皮肤便立刻感到一阵触电般的酥麻。

　　我忍不住将脸漏出来，借着这个举动让森海的动作停下。

　　但他很快又注意到了什么，又碰了碰我的额头，低声到“做噩梦了吗？怎么都是汗？”

　　我不敢说谎，却又不想向森海表露自己的恐惧，只能含糊不清道“…不是”。

　　森海无奈的笑了笑，在我潮湿的额头上毫不嫌弃的落下一个炽热的吻“别紧张，梦梦，就像你听到的那样，公司出了点事，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下，不能陪你了”

　　啊，真好，森海没有责怪我。

　　我突然感到一阵欣喜

　　那道吻的的余温还停留在我的额头，并且向面颊蔓延，我忍不住蹭了蹭枕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嗯…森海，要早点回来”

　　感受着心里涌现上来的强烈的依恋和不安，我小心翼翼的再次说了一遍“要早点回来”

　　森海呼吸颤了颤，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手掌再次落下，像抚摸珍宝那样拍了拍我的头。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笑“好”

　　森海快速收拾好了着装，我像个贤惠的妻子那样为他调整脖颈处那条深蓝色带有条纹的领带。

　　虽然被森海宠爱到几乎什么都不用亲自做，但这点增加亲昵感的小事他还很乐意让我效劳。

　　手臂绕过森海的脖颈，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脉搏，那不断跳动着的生机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下一下，还不停歇的……

　　那是多么蓬勃的的生命。

　　我似乎被迷住了，忍不住凑近了点。

　　于是我看的更清楚了，森海那白皙紧实的喉咙微微起伏着，透过薄薄的青白皮肤，似乎能看到里面流动的血液。

　　一股诱人的香气似有似无的环绕在鼻尖。

　　我咽了一下激起来的唾液，

　　“梦梦？”

　　“啊？嗯，…没事”

　　我磕磕绊绊的说道，无视了来自本能的强烈渴望，动作轻柔的为他整理好了领带。

　　“森海……早点回来”

　　我任性的又重复一遍。

　　额头上蹭过一缕发丝，森海低下头贴近我，长长的睫毛卷曲着，露出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令人颤抖的吐息堵住我，对面的男人一字一顿道——

　　“那梦梦除了我，不能给任何人开门”

　　慌乱之中的我，怎么能拒绝的了森海的要求。

　　于是我回答，“好”

　　“梦梦真乖”我的丈夫满意的抬起头，向后退几步，他脸上依然带着笑，挥挥手后，在我的注视下出了门。

　　“啪嗒”房门被轻轻关上。

　　这个屋子里唯一的出口被锁住了，不算狭小的屋子在过度的封闭下此时透着冷冷的窒息感，

　　但我并不觉得这里是牢笼。

　　外面危机四伏，到处是排斥异类的蠢货，只有这里才是安全的。

　　我环顾四周，忽然露出一个微笑。

　　看啊，这是我的丈夫为我搭建的蜜巢，我将在这里进食，休息，所有令人厌恶和害怕的一切都会被挡在外面。

　　我们会是幸福的。

　　……本该是那样的。

　　直到那一天——

　　窗户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