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过后》什是锦

3、第 3 章

　　第三天，雨真的停了。

　　我被整栋楼的欢呼声吵醒。

　　老公已经在洗漱了，我揉了揉眼，看到新接收到的通知，幼儿园恢复上班了。

　　床单被套都潮潮的，我把它们全都拆了下来，放进了洗衣机。

　　老公洗漱完了，该我了。

　　“等会我送你。”

　　“你们也复工了？”

　　“嗯。”

　　“那我们待会先去买锅贴吧。”

　　买锅贴的时候，老板娘给我多放了两个，说是庆祝这次雨停。

　　“你只管张嘴，专心开车，不要看我。”我给老公喂着锅贴，路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太阳出来了，好久没见阳光，突然有些刺眼，我把上方的镜子打开。

　　到达幼儿园，园长今天居然来这么早，在门口候着孩子们，看见我，她上来牵起我的手。

　　“没问题吧。”

　　“都很好。”园长是个很感性的人，我听着她的语气，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跟她说：“你进去吧，我来。”

　　孩子们到齐了，教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满是欢声笑语，他们好像没受到一点影响，跟以前一样阳光，我不得不承认，孩子有时候要比大人坚强。

　　午休的时候，我们在教室里开了一个短会，园长说：“现在虽然雨停了，但是我们收到最新消息显示：流产现象还在继续。我们幼儿园，不论以后还能不能招到生，我们都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开完会，我给老公打去电话，“再过几年，我可能就要失业了。”

　　“还有我呢，我养你。”

　　我知道他会这样说，其实家里管账的一直是我，他不会花钱，工资卡在我这，我买很贵的东西才会问他，他每次都会说：“听你的”。

　　我知道他会养我，可是我喜欢我的工作，即使孩子们很聒噪，他们却给了我很多的能量，他们是这世间无所畏惧的存在，以至于每到星期五放学，我都会舍不得他们。

　　我不知道离开幼儿园，还能去哪找到喜欢的工作。

　　“你们康养院怎么样？”

　　“还好，就是昨晚有个老人跳楼了，他家的未出生的孙子……”

　　“嘘，别说了。”我还是经受不住这样的噩耗。

　　下班回到家，老公还没回来，他在医院，又有老人病危了。

　　临近十点的时候，老公回家了，满脸疲惫，我给他沏了杯热茶。

　　“累了吧？”我把茶端给了他。

　　“嗯，今晚早点睡吧。”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老公还在洗澡，我刷着手机，还是没有一条好消息。

　　心情烦闷，我起床点了个香薰。

　　老公裹着浴巾进来了，“好香，早点睡吧。”

　　说完他关了灯。

　　我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我把手机关掉假装睡着了。

　　没过一会，一双滚烫的手在解我内衣。

　　“别弄，我没心情。”

　　“我给你放松放松。”

　　“我今天很累，明天我还要去趟幼儿园，早点睡吧。”我双手攥紧了内衣的带子。

　　“那你躺着就行，不用你动。”他加大了力气，“我们已经快有一周没那个了。”

　　“我说了我没心情!”我突然加大了音量。

　　他那边没了动静。

　　我们沉默着。

　　良久，我听到一声叹息。

　　他开口了：“是不是不生孩子，我们就不爱了？”

　　我没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排斥那事，他也不是那种身材走样的油腻肥胖男，他那方面也不算很差。

　　只是，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麻木了，好像是在例行公事般，才刚开始我就想快点结束。于是我学会了演戏，演得好像自己沉入其中，欢畅淋漓，因为这样能让他快一些。男人是很在乎自尊心的动物，你只要哄着他，他就会很卖力。

　　只是现在，我不再想演了。

　　我的未来已经凋零，我再无精力去关心其他。

　　隔天早上，是星期六，我没有打招呼就出门上班了，临走的时候，他在客厅晃动着车钥匙，“叮叮当当……”像早上嚣叫的闹钟。

　　我想他应该是想送我，可他没说出口，我也没问。

　　幼儿园好像出事了，我看见园长脸上挂着泪痕。

　　园里一个大学生都没来，今天不是他们来报道实习的日子吗？我还准备了培训文件。

　　园长缓缓说：“能理解，他们还年轻，还有很多可能。”

　　她起身把写着“欢迎”的牌子撤下，对我说：“你回去吧，今天没事了。”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顺着洪亮的声音望去，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大学生在门口半鞠着身子。

　　“你是？”园长半眯着眼睛问他。

　　“谢院长，我是李漾啊，我来报道。”

　　他站直了身，我才发现他挺高，应该有一米九，挺阳光的，像是一个侠客站在了此时萧条的幼儿园中央。

　　“快请进。”园长站了起来，“欢迎你，小伙子。”

　　“同学，你也是来报道的吗，你哪个大学的啊？”

　　我差点笑出声。

　　“这是白老师，也是你以后的师傅。”园长介绍。

　　他向我伸出手，我握了一下。

　　“师傅，以后多担待。”

　　“别太客气，你叫我白姐就好了。”

　　园长让他坐下。

　　“孩子，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形式。”

　　“谢园长，我知道。”

　　“那你还来？”

　　“我喜欢小孩子，我读了三年幼教，不从事这份职业，实在太可惜了。再说了，不可能一直这样嘛，迟早会攻克的。”

　　园长满眼的赞许，“现在就是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出头了。”她给我交待了一些事就走了。

　　我拿出培训文件一一给李漾讲解，一阵下来，我讲得口干舌燥。

　　还好，他听得很认真。

　　他给我倒了一杯水，“辛苦了，白姐。”

　　“有问题随时问我。”

　　他笑了一下，说：“哈哈，你讲得好细，把我当小孩了，还用小孩儿的语气跟我讲呢。”

　　“别介意，职业病。”

　　“没有，很可爱。”他眼光闪了一下，接着说：“你肯定是个好老师。”

　　我不知道他是太大条还是故意的。

　　“可爱”这个词是不能乱用的，特别是在异性之间，它本身就有暧昧的意味，说别人可爱的人往往带有侵略性。

　　我把一沓资料放在桌上，“好了，回去了，星期一见。”

　　回到家，老公已经做好了饭，今天的菜格外丰盛。

　　我突然有点愧疚，每次都是他先低头。

　　他系着围裙微笑着看我，我望着他，欲言又止。他把我面前的椅子拉开，“吃饭吧。”

　　我扒拉了两口饭，他剥了一只龙虾放我碗里。

　　“我们明天出去玩吧，新城那边开了一个VR游戏馆。”我把手机打开准备买票。

　　“我想明天去看看新车。”

　　他怎么突然想到买车了，也是，该换车了。家里那辆燃油车已经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这几年我俩省吃俭用，也有些存款。

　　“就只是看看，不买。”他补充道。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到了4s店，老公兴奋地四处观望，像个小男孩来到了游乐园。

　　我看着这些车，准确来说，它们已经不算是车了，而是海陆空载具，一个个像变形金刚一样，一下变出机翼，一下变出轮胎。

　　销售一一介绍着，老公两眼放光，我对这些毫无兴趣，跟在他们后面走。

　　他回过头问我：“你看上了哪辆! 我每辆都喜欢。”

　　“都挺不错的。”

　　最后他们驻足在一辆墨黑色的车前，老公再也没挪动过脚步。

　　确实挺酷的，我看着那辆黑色长方体，渐渐伸出机翼，直飞而上，绕着展厅上空环形飞舞。

　　老公忍不住去试驾了，虽然我们没买，但销售还是邀请了我们在4s店吃午餐。

　　回去的路上，他还意犹未尽，一直给我说那车有多么多么好。我们现在开的这辆老式燃油车，是刚毕业那会，他为了方便送我上下班，找他爸妈死乞白赖地要了一笔钱去买的二手车。

　　它的性能不好，时不时还熄火，有时还会发出异响。

　　可当我们第一次坐在车里的时候，我俩高兴极了，买来五颜六色的贴纸，把车内贴了个遍，还自己动手装了个星空顶。

　　我们在车里，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可现在未来就在眼前，我们却没有以前那么快乐了。

　　“买了吧，我们钱够的。”我坚定地说出口。

　　“不买，太贵了。”

　　过了两分钟，他把刹车猛地一踩，“真的要买吗! 那以后再下雨堵车，我就可以飞来接你了！”

　　我点头。

　　他原地调头，我们又回了店里一口气付款买下。

　　余下的半天，他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一边看飞行执照的考试一边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