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血簪记》蝶梦园

5、双生劫

　　雨水顺着破庙残破的屋檐滴落，在青砖地上汇成一道道蜿蜒的小溪。阮惜文跪在潮湿的稻草堆上，手中金簪的薄刃在宇文长安后背的伤口处轻轻划过。腐肉被剜出的瞬间，昏迷中的男人猛地绷紧身体，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忍着点。"她咬住发带的一端，将另一端缠在他渗血的绷带上，"这箭上淬了毒。"

　　宇文长安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高烧中的呓语断断续续："双生劫......沅......惜......"

　　阮惜文的手突然僵住。她摸出怀中那个染血的绣囊——王嬷嬷临死前塞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褪色的锦缎里包着两件婴孩的肚兜，一件绣着"沅"字，一件绣着"惜"字，针脚纹路一模一样。更令人心惊的是那半块羊脂玉佩，与她从小佩戴的那块合在一起，竟是一朵完整的并蒂莲。

　　玉佩内侧刻着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依稀可辨："沅者水，惜者玉，水火不容，玉石俱焚。"

　　破庙外忽然传来马蹄声。阮惜文迅速扑灭篝火，拖着宇文长安藏到残破的神像之后。透过斑驳的彩绘木雕，她看见三个刑部缇骑举着火把在雨中逡巡。

　　"仔细搜！庄大人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为首的校尉翻身下马，靴子踩在庙前水洼里，溅起的泥点甚至飞到了门槛内。阮惜文屏住呼吸，感觉宇文长安滚烫的额头抵在她肩头。他的呼吸越来越重，随时可能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响。缇骑们立刻调转马头："在那边！追！"

　　马蹄声渐远，阮惜文长舒一口气，却听见怀中人发出一声低笑。

　　"你醒了？"她低头，正对上宇文长安清明的眼神——哪还有半分昏迷的样子。

　　"阮姑娘的医术......"他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比你的绣活强多了。"

　　阮惜文冷着脸将药粉按在他伤口上，满意地听到他倒吸冷气的声音："装昏迷很有趣？"

　　"不装怎么知道......"他忽然从怀中摸出一张泛黄的纸页，"你还有个妹妹？"

　　刑部密档在火光下显出狰狞的真相。纸上画着两个襁褓中的女婴，一个颈间有火焰胎记，一个腕上系着红绳。底部庄仕洋的朱砂批注刺目如血："留惜杀沅，以绝后患。"

　　"不可能......"阮惜文的手指微微发抖，"母亲从未提过......"

　　"因为你母亲根本不知道。"宇文长安艰难地支起身子，"当年沈夫人生下的是双胞胎，庄仕洋为了控制沈家旧部，将你们分开——一个交给阮家，另一个......"

　　他的话被突然破窗而入的弩箭打断。箭矢深深钉入他们身后的立柱，箭尾系着一张字条。阮惜文展开一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是阮明哲的笔迹：

　　"地牢骸骨非汝母，速寻《山河志》补全舆图。"

　　宇文长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醉仙楼......天字房......屏风后有暗格......"

　　"你撑住！"阮惜文撕下衣袖重新包扎他的伤口，"我先带你......"

　　"来不及了。"他猛地推开她，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庄仕洋的人已经包围这里。记住，玄武密道的钥匙是......"

　　他的话被破门而入的缇骑打断。阮惜文只来得及抓起绣囊和密档，在宇文长安的掩护下从后窗跃出。落地时，她听见庙里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以及宇文长安带着笑意的最后一句话：

　　"去找《山河志》......沅姑娘在等你......"

　　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视线。阮惜文在雨中狂奔，怀中的证据烫得她心口发疼。醉仙楼的金字招牌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她抹了把脸，从后厨的暗门溜了进去。

　　天字房依旧熏着龙涎香。阮惜文按照宇文长安所说，在《山河志》的扉页上烘烤。焦黄的纸面渐渐浮现出墨迹——正是玄武密道的另一半舆图。

　　就在她全神贯注比对地图时，屏风后突然传来环佩叮咚的声响。一个戴着素白帷帽的女子缓步走出，纤纤素手掀开面纱的刹那，阮惜文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得粉碎。

　　那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姐姐。"女子轻笑，腕上红绳鲜艳如血，"十五年了，你可让我好找。"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