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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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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希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不待楚璟南反应,便利落地转身离开,与城门下的影卫军会合。
楚璟南在马上躲闪不及,滚落下来,被甩到不远处的黄土堆旁。
“殿下!”
左一连忙勒住缰绳,跳下马背,跑去扶起躺在地上的楚璟南。
“咳咳——”
楚璟南勉强睁开眼睛,左手捂在胸口处。
指缝间往外冒着鲜血,混在红衣间,分不清是血流还是衣服上的纹路。
这一剑刺得不重,恰好避开了心口处。
看得出来,那位炽大人并没有下狠手,只是让他暂时失力,无暇顾及他事。
他望向紧闭的城门,眼神深邃。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若没有炽希的一声令下,他今日定然是出不了这城门的。
正想着,左一在旁边早已麻利地翻出金疮药,扯开衣襟照着伤处就撒了上去。
“嘶——”
楚璟南猛地回神疼得脸色一白,额头霎时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夺过左一手里的药瓶和纱布,咬牙切齿道:“下手这么重,你是想疼死本王?”
“这不是......事出紧急嘛。”
左一小声为自己辩解着,默默把纱布缠上打结。
今天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他们在此地的线人还未动手,没想到,却误打误撞地出了城。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能离了京城就好。
“宫里都打点好了?”
“嗯,都按殿下说的布置妥当了。”
*
“阿垚,你看这是什么?”
“是海棠花糕!”年幼的沈卿垚欣喜地呼喊着,小心捏起一块送入口中。
“好甜!果然是娘亲的手艺!”
她又抓起一块,塞进嘴里,甜丝丝的。
“再尝尝这个,娘新做的酸枣糕。”
她接过咬下一块,酸酸的,还带着些苦涩。
“娘亲,这个酸枣糕不好吃......”
却没等来娘亲的回答。
抬头看去,身边却没了娘亲的踪影。
“娘亲?娘亲?”
她手里就这么抓着花糕,绕着小院转了一圈,甚至连小厨房都去过了,也没见到娘亲的身影。
再一转头,便是阿爹护在自己身前,一截箭头被肉身挡住,阿爹捂住胸口,嘴角含着血,笑着倒了下去。
“阿爹!”
她慌乱的想要冲过去,又被一人拉住了手腕。
“娘亲!”
娘亲冲她笑着,一支羽箭自胸前刺出,还滴着血。
“垚儿,保护好自己,活下去。”
缕缕人影化作漫天血丝,覆在她的眼眸之中,变得通红。
“娘——”
“爹——”
整个世界只余女孩凄厉地喊声,久久不曾停歇。
她想要挣开血丝的缠绕,结果越是挣扎束缚得也就越紧。
......
五日后。
“娘——”
沈卿垚倏得睁开眼睛,眼尾尚有未散去的红色血丝。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上下剧烈起伏着,冷汗浸湿长发,凌乱的搭在额头上。
“是梦......”
她呢喃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梦中走出。
回过神来,注意到居所的不同。
竹青色的帷幔,木制的桌椅,窗外随风摇晃的枝干。
陈设布置简陋,但配合着屋外的景色却别有一番韵致。
正想起身时,后背传来又痒又麻的刺痛感。
她低下头,看见身上缠绕的纱布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两只脚和两条胳膊能动。
沈卿垚眯起眼适应着亮堂的光线,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起。
一位身着青衣的女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
女人放下手里的汤药,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温和地笑笑,“已经好很多了”。
她哑着嗓子问:“我睡了多久。”
“三日”,女人说道,“我虽不知你此前遭遇过什么,但仅凭你这副半死不活的身子,离开千药峰绝无可能。”
似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女人语气和缓下来。
“不管你想做什么,既然来了千药峰医治,只有彻底痊愈我才能放你离开,这是千药峰的规矩。”
那人果然没有食言,将她带来了千药峰。
这里地处两国交界,不受大楚、南疆任何一方的牵制,她在此处韬光养晦,再合适不过。
“嗯,麻烦......”沈卿垚停顿了一下,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千药峰掌门,叶苓。”
“那这段时间就麻烦叶掌门了。”
“举手之劳”,叶苓起身,把药碗递了过去,“温养脾胃的,对伤口的恢复有好处。”
“多谢。”
叶苓没有久留,亲眼看着沈卿垚喝下药后才拿着空碗离开。
守在门口的清月见叶苓出来,小心翼翼地行礼,问过情况后,推门而入。
“小姐!”
清月激动地小跑过去,避着伤处扑到沈卿垚怀里。
“呜呜呜小姐啊,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我真的害怕死了......你流了好多血,又昏迷过去......”
“清月没事了,你看,我这不还好好活着吗”,沈卿垚手在清月背上轻轻拍着,柔声哄道。
清月挂念着她的伤口,没抱太久,垂着脑袋面朝着沈卿垚,眼眶红红的,肩膀一耸一耸着,抬手抹了抹眼泪。
“那小姐以后不要再丢下清月一个人,我也能保护小姐的。”
“好,我答应你。”
主仆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沈卿垚问起救自己的那个男人在何处。
清月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一个侍卫把我送到这里以后就走了,什么都没说。”
走了?
她回想起在宫里那个男人对她说的话,“救你的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会这般帮着她,还一把火烧了西冷宫,甚至一点都不怕皇上手下的影卫军追查。
还有留下的那张字条,看得出来,他对她没有杀心......
她想不透其中因果,但她既然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那些该算的账、该死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岔开话题,“清月,我的身子需要多久才能好,叶掌门有跟你说吗?”
“没有,但看掌门的脸色,小姐的情况恐怕......不太好。”
清月斟酌着词句,叶掌门是没和她说但她自己不小心偷听了墙角,一些只言片语串起来,猜了个七七八八,当然,她也并不十分确定。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反正我现在除了躺着什么也做不了。”
清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
......
“啪嗒——”
几条沾血的绑带浸到水盆里,一盆清水很快就成了血水。
“师父,啊——轻点儿,师父轻点儿——”又是一声惨叫。
叶苓不管男人的嚎叫,手上的动作一点没慢。
清理掉背上的血迹后,拿夹子取出刺进里面的箭头,再用盐水洗一遍,利索的缝针。
“好了,三日内别去碰水。”
叶苓绑好了纱带。
楚璟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一派风轻云淡,好似刚才失态的男人不是他。
说来,他的运气自从带她出宫后,就差到了极点。
本以为那天炽希放他离开这事儿就过去了,没想到他那个挨千刀的大哥又偷摸让人在路上设了埋伏,幸好他感觉不对劲儿绕路跑了,可还是免不了中了几箭。
中箭也还好,但好死不死地是射在他老爹棍棒打着的地方,这感觉,呵呵,虽说要不了命但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师父,她还能活不?”
楚璟南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问道。
“放心,还活着。”
“那就行。”
他救人出来,可不是为了送葬的,在结案之前,她必须好好给他活着。
“但你也别太放心”,叶苓悠悠地补了一句,“她来的时候只剩半口气吊着了,胸口上一箭,又中了剧毒,五脏四腑没一个好的,想她活得久这事,不好说。”
他面色一凝,“还有多久。”
“保守估计,最多五年。”
五年啊,那她的命可真够硬的,到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能再活五年。
不过这点时间也够了。
“师父,那你要跟她坦白身份吗?”
“没那个必要。”
叶苓淡淡地回了句,她们叶家的生路是叶茯用命换来的,阿姐护着的人她一定会好好护着,至于别的,她不会去插手。
就算她说了,也不过是给那个孩子徒增负担。
*
太子府,暗室。
“啪——”
血影飞溅,闪灭了几盏烛火。
锈迹斑斑的铁链狠狠砸上□□,链条的倒刺深深扎进血肉,摩擦着、勾绞着划过,在背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
“废物!”
一掌落下,女人顺势别过了脸,隐在黑暗之中。
“炽、希”,楚庭筠掐起女人的双颊,直视那双通红的眼睛。
“我问你,你可还记得身为太子府影卫的职责。”
“记......记得”,炽希艰难地吐字,“誓死...为太子殿下...效力,不...不得...有违。”
楚庭筠扯起嘴角冷笑道:“这不记得挺清楚的吗,怎么偏生这次,就忘了呢?希影卫,我需要一个解释。”
手指松开,炽希低下头大口喘息着,断断续续道:“属下......并非有意......违背殿下。”
“属下......从四皇子身上见到了南...南疆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