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温》7王

32、视频会议

　　发着烧，温程一夜都没睡好，早上闹铃响的时候头还昏沉沉的，疼得只想一榔头把头砸烂。
　　一生病，感官都变得迟钝，等感官陆续恢复以后，温程强打精神坐起来，这才发现，说好只拉手睡的人，像往常一样睡到了他怀里，睡得很沉，小脸睡得通红，把温程吓了一跳。
　　“时生，醒醒，时生！”温程顾不上难受，一边把时生推醒，一边慌忙去药箱里翻体温计。
　　时生睁开眼，抱着温程的腿趴了一会儿，腻腻地爬起来跨坐在温程腿上，抱着温程的腰，贴着温程肚子又闭上眼。
　　温程以为时生难受，没敢再动他，只帮他把体温计夹好，然后抱着他等结果。
　　时生被体温偏高的温程抱在怀里，浑身都变得微微滚烫，舒服地越来越不想动。
　　5分钟后，温程把体温计拿出来，体温微高，但没到发烧的程度，应该是被自己的体温烫高的。
　　反复量了几次，温程才放心，余惊未定地靠在床头：“还好，还好。”
　　“时生，”温程挠了挠时生的后脖颈，“难受吗？”
　　时生软塌塌地趴在温程身上，懒得说话。
　　“说话，”温程叹息，“明知我担心，为什么不说话？”
　　时生搂紧温程的腰：“我不知道。我以为你还怪我，不在乎我了。”
　　温程被这话气得心口疼：“气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我喜欢你。”时生说着在温程心口亲了一下，“我就是想听你说话。”
　　温程头疼地把时生扒拉起来：“好好回答，还难受吗？”
　　时生挣开温程的手，趴回温程身上：“不难受。”
　　“吓坏我了。”听见时生说不难受，温程才松了口气，惩罚性地揉了揉时生的头发，仰头靠在床头架上缓劲儿，“昨晚不是说了只拉手吗？怎么又过来了？传染给你怎么办？”
　　“是你抱的我。”
　　温程愣了：“是吗？”
　　时生面无表情地说谎：“是。”
　　“我怎么没印象？”温程撑起身，坐起来，“我难受，不给你做复杂的早餐了，可以吗？”
　　“别做，我不吃。”
　　“不行，你胃还没养好。”
　　“告诉我怎么做，我去做。”
　　“不行，你自己进厨房不安全。”温程把时生抱起来放在床上，起身下床，“起床吧，再不起该迟到了。”
　　时生拦住温程：“我今去不去幼儿园。”
　　温程动作顿了一下，连忙伸手碰了碰时生的额头：“难受了？”
　　“不是。”
　　“那为什么不去？”
　　“我不想你病的时候一个人在家。”
　　温程愣了愣，随即蹭了蹭时生的脸：“发烧而已，我以前病得严重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在家，没问题的。”
　　“如果我病了，你会把我一个人留在家吗？”
　　“怎么可能。”
　　时生看着温程，没说话。
　　温程刚说完就知道自己没理了，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解释：“这不一样。你还小，独自在家不安全；我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你这话有什么信服力？把自己照顾得半个月发两次烧也叫照顾得好？”
　　“不要光说我。”温程不想再耗时间，“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去。”
　　见温程耍赖，时生冷下脸：“不去。”
　　“必须去。”
　　时生怒视了温程一会儿，看出交涉无果，爬下床把自己关进卫生间——以牙还牙，以赖治赖。
　　温程：“……”
　　温程扶着墙敲了半天门都没敲开，忍无可忍：“你现在终于肯像个孩子一样开始闹了，是吧？平常的成熟理智都去哪了？”
　　门内的时生生着温程的气，一声不吭。
　　硬的不行，温程只好来软的：“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在也帮不上我什么忙。”
　　“你去幼儿园，下午我去接你的时候就好了，我保证。”
　　“只是普通发烧，不是要命的病，你出来抱我一下，我心情好了以后，病自然就好了。”
　　“我中午去看你，好吗？保证让你看到我比现在精神很多。”
　　劝说半晌，无果，温程没辙了：“出来吧，今天不去了，陪我一天。但是请假理由你自己想。”
　　话音刚落，门“咔哒”一声开了，时生迅速走出来，去床头柜拿过温程手机，举到温程面前，冷声说：“解锁。”
　　温程揉着额角：“自己解，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日期就是。”
　　时生愣了愣，输入那天的日期，锁开了。时生沉默地看着手机，好一会儿没再动作。
　　温程以为时生还在闹情绪，看着时生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心里又不落忍了，只好轻轻顺了顺时生的头发，说：“算了，还是我来吧，你请假可没信服力，得大人请。”
　　时生任由温程在自己头上抓来抓去，过了一会儿，说：“那你请，病假。”
　　“你没生病，请病假属于欺骗行为。”
　　“没欺骗。监护人病了，需要我照顾，这就是病假。”
　　“你监护人不需要你照……”
　　“砰！”
　　时生脸一沉，又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温程话还没说完，浑身上下的神经就都跟着那声“砰”激灵得疼了一下，无奈地改口：“需要，需要，你监护人需要你照顾，太需要你照顾了，快帮我倒杯水，好不好，你监护人现在特别想喝你倒的水。手机给我，我请！”
　　最终还是向老师实话实说了一遍，老师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监护人病了要个屁大点的孩子照顾，后来老师消化了一遍，理解了——为了培养孩子的爱心和孝心。
　　听到温程请完假，时生才松开卫生间的门把手，直奔厨房。
　　“干什么？”温程赶紧跟上去，看见时生踩着凳子在冰箱里费劲地拿牛奶和面包，温程顿时想起上次自己被郑钧折腾病，时生为了让自己吃热面包，一天都没吃饭的事，“饭不让我做？”
　　时生没搭理温程，自顾自倒了一杯温水给温程，温程接过来喝了，时生又拿锅倒牛奶。
　　“倒你够喝的就行。我吃着药，最好不喝牛奶。”温程帮他把火开打开，又给烤面包机插上电，“小心点，注意安全。”
　　“面包片加热十五秒就行。牛奶煮沸就可以关火了。”
　　“烫，你去拿杯子，橱柜最右边隔热的那种。锅挺重的，我来倒，也不知道之前你烫郑钧的时候是怎么端起来倒进杯子的。”
　　“我要千岛酱，不要番茄酱。瓶子标签上写着名字，你应该认得。”
　　看着时生把牛奶和烤面包片端出去，温程说：“你先去吃吧，我煎一下肉饼和鸡蛋，马上就好。你把淋肉酱拿过来。”
　　时生把淋肉酱拿过来并不出去，温程顿了一下，只好把位置让开：“那你来吧。”
　　“用平底锅，火有点小，往右拧，调大一点，对，中火。”
　　“倒油，不用太多，拿小油瓶将将淋一圈就行。”
　　“先煎鸡蛋吧，不然鸡蛋会和肉饼串味儿。”
　　“在锅沿儿上把鸡蛋磕个裂缝，沿裂缝掰开蛋壳，小心把蛋清蛋白倒锅里就行。”
　　“我一个就够，你想吃几个就煎几个。”
　　“十秒拿铲子翻个面，你如果不吃半熟溏心的，两面都成固体就可以盛出来了。”
　　“肉饼正面30秒翻面，背面15秒出锅，淋酱。我一张，你随意。”
　　“洗点大叶生菜，我要两片叶子就行，你随意。水凉，用温水。”
　　“小西红柿，我要5个。”
　　“你别切！我来切。刀太危险了。我干脆明天去超市给你买把安全刀吧。”
　　“你喝什么？”时生问。
　　“水就行。”温程说完，见时生看着自己，只好说，“要不橘子汁吧，家里好像也就橘子不用切了。两个橘子剥了皮，放进破壁机，倒多半杯温水就行。”
　　“好了，走吧，去吃时小厨做的早餐。”
　　时生往面包上抹了千岛酱，夹了肉片、生菜、鸡蛋和小西红柿，做成四边形三明治，放在了温程盘子里，然后才去做自己的那份。
　　温程看了时生一会儿，吃了一口夸了一句：“时小厨手艺真好。”
　　时小厨气还没全消，十分冷漠，并不领情：“你说得那么仔细，任谁听了都做得出来。”
　　“是吗？”温程继续哄，“我不知道，毕竟我没跟别人说过这些。”
　　时生看了温程一眼。
　　“这是我第一次吃到我爸妈以外的人，专门给我做的早餐。”温程笑了笑，“百感交集。”
　　时生看着温程的笑，一时没说出话来，低头咬了一口面包，过了一会儿，语气才缓和了些，说：“我要是去上幼儿园，不就没人给你做了吗？”
　　“我的仇你也记？”
　　“我的仇你不也记。”
　　温程被噎了一下，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温程问时生：“跟着我你后悔吗？”
　　“不跟着你，我能去哪儿？”时生捏紧了叉子，“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你陪着，你觉得我会后悔吗？”
　　温程心里揪着疼：“后悔的话你可以离开。我不是赶你走，而是怕你待得不开心。当然，你不想走的话就……”
　　“怎样？”时生冷冷地打断温程，“我不想走的话，就可以一直留下？一年以后也可以继续留下？”
　　温程：“情感上可以，但理智上……你还小，没在社会上生活过，你不懂，待在时家，比待在什么优势条件都没有的我这里好。”
　　“我明白了。”时生说完这句就不再说话。
　　两人静静地吃完早餐。
　　温程抱着电脑靠坐在床上画小甜甜那单的画，时生突然爬上床把电脑推到了一边。
　　温程赶紧把电脑扶正，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
　　时生从床头柜拿过感冒药和水杯：“喝药。”
　　“噢，”温程接过药和水，“那你推我电脑干什么？”
　　时生：“你也要休息眼睛。”
　　“好。”温程赶紧把药喝了，放下水杯，“以后药我自己拿就行，发个烧而已，又不是动不了。”
　　时生不予理会。
　　温程：“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时生：“打游戏。”
　　“总不能打一天吧？”
　　“打一天。”
　　“不想干点别的？”
　　“不想。”
　　“那你得答应我，每隔20分钟就休息至少10分钟，认真休息眼睛，另外压腿10次。下午必须去上书法班和跆拳道课。”
　　“嗯。”
　　时生抹完药，温程手机的日程提醒响了：周一上午10点新项目视频会议。
　　“我10点视频会议，结束之后你再打游戏。”温程赶紧换了正式的衣服，坐在工作台前等着10点视频会议的到来。
　　结果开会的时候，发现屏幕另一端的同事们都穿得很随意，还有刚起床，炸着一脑袋鸡窝头、穿着睡衣的。
　　温程心想，早知道自己不换衣服了。
　　王昌一看那鸡窝头就眼疼：“二科，今天见新人，你能不能拾掇一下？好歹梳梳头。”
　　“什么杏仁？”二科还没睡醒，迷糊得很，“你给我寄杏仁了？”
　　“我给你寄炸药了，你吃吧。”王昌翻了个白眼，把温程的视频窗口单拎了出来，放大，“来，介绍一下，新人，温程。”
　　“噢，新人啊？那你不说清。”二科掏了掏耳朵。
　　王昌：“……”
　　二科：“温程是吧？抱歉啊，灵感来了收不住，熬了两个通宵了，觉还没补过来。”
　　温程礼貌地笑笑：“理解。”
　　大虎耳朵上别了根铅笔，手不停地赶着设计稿，抽空说了一句：“理解万岁。”
　　“虎哥你快画你的吧！就差你的了，今晚必须把稿子给我发过来！不然我真给你寄炸药！”周海洋喝了一大口粥，“非得临近截稿日才发奋图强。”
　　“哎呀，知道了！”大虎忙得满头大汗。
　　吴越涂完唇彩看了电脑一眼，眼睛一亮：“哎哎哎！新人是个帅哥嘿！看起来好温柔啊！”
　　“啪”的一声，时生冷着脸过来把笔记本合上了，温程的脸消失在了镜头前。
　　温程吓了一跳，小声问：“怎么了？”
　　时生冷着脸瞪着电脑，冰冷的目光似曾相识。
　　“想打游戏了？”温程有些发毛，忙把时生抱进怀里，压低声音在时生耳边哄，“再等等我。”
　　耳边痒痒的，时生愤怒又委屈地抓紧温程的衣服，把头埋在温程胸口。
　　温程一边揉着时生的后背，一边把笔记本打开。
　　屏幕亮了，画面在继续。
　　二科吐掉漱口水：“吴越你收着点儿行吗？你个人妖别把新人吓着。”
　　吴越大眼一瞪，妖娆地怒道：“吓人怎么了？吓人怎么了？你还不是就好我这一口吗？”
　　“噗——”二科漱口水喷了一墙，“你大爷！”
　　“咔——”大虎铅笔头断了，“你们大爷！”
　　“咳咳咳！”周海洋被粥呛了个狠，“你们二大爷！”
　　王昌：“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温程努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并迅速捂住了时生的耳朵。
　　王昌一脸麻木，饱经风霜，屹立不倒，很有临时组长的风范：“你们丢不丢人？来，新人，自我介绍一下吧。”
　　温程最不会应付这种被众人盯着看的场面，硬着头皮简单说了几句。
　　“都认识了吧？新人温程，这边老人大虎、二科、周海洋、吴越，先大概相互瞅一眼有个印象就行，以后工作久了就熟了。”王昌把项目内容发在了公屏上，“接下来说这次的新项目。来看一下啊，之前咱们每人都分了一部分，现在开会说说细节。安总监让咱们六个临时组队负责……”
　　王昌做事很干脆利落，会议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温程抱着时生去开游戏屏：“刚刚干什么拍我电脑？”
　　时生恨恨地说：“你是我的，不许别人想着、念着。”
　　温程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因为我同事吴越的话？”
　　时生埋着头，没出声。
　　“他是开玩笑的，”温程把鼠键给时生拿到床上，“他和那个叫二科的同事在交往，不会关注我的。能放心了吗？”
　　时生自顾自闷了一会儿，说：“我要你抱着我玩儿。”
　　“好。”